第151章 綠帽

「不多,五百兩銀子。」

「姜二小姐,莫不是在說玩笑話吧。」陸璣道。倘若所有的寶馬只要五百兩銀子便能買到,那大街小巷上奔走的全都是這般寶馬了。

「千真萬確,我是在東市的一處馬販手裡買的。」姜梨道。

說道東市,眾人立刻心知肚明,東市是什麼地方,那是倒騰買賣的人必去的地方。買賺買虧,全憑眼裡,姜梨既然如此說,必然就是那馬販以為馬駒是尋常馬駒,而姜梨偏偏發現此馬的不同尋常之處,才買了下來。

「那姜二小姐,那馬販是在什麼地方?可還有其他的馬?」孔六追問。姜梨的話讓他動心不已,花五百兩銀子買匹寶馬,誰都願意做這買賣。

「是啊是啊,」聞人遙也湊熱鬧,「可還剩有其他馬?」

「其他馬倒是很多,不過我之前去的時候,汗血寶馬只有這麼一匹。」姜梨微笑著道:「你們倘若真的想去,大可以再去,也許主人家近來又有新的寶馬良駒了。」她雖然這麼說,話里的意思卻不是很看好。眾人一聽,便也曉得這事不是天天都能碰上的。

遇著這馬駒的人有運氣,卻沒有眼力,有眼力的人卻沒有運氣,遇不著這馬販,唯有姜梨既有運氣又有眼力,恰好在那一日走進東市,恰好看到那馬販,然後一眼從一群小馬駒中看到了這一匹。

「姜二小姐真是見多識廣,」陸璣撫了撫鬍子,「連相馬之術也懂的。」

「只是略懂而已,都是照著書上寫的相看。」姜梨也笑,「運氣更多。」

「閑話少說了,這馬還沒有名字吧?取一個名字。」姬老將軍道:「赤龍?絕影?逸群?」

「老爺子,光是咱們車騎隊里,赤龍有三匹,絕影有五匹,逸群有七匹。」孔六提醒道。

這些名字是慣來用的,一個車騎隊里重名也不稀罕。聞人遙好奇地問,「那麼多同樣的名字,你們怎麼區分?」

「這簡單,加上主人的姓氏就行了。」孔六說的理所當然,「李赤龍,王赤龍,張赤龍,倘若姓也重合了,再加上名。李三絕影,李四絕影,李五絕影,總能找得著辦法。」

聞人遙:「。…。」

「阿蘅,那你來說,你來取個名字。」老將軍道。

剛說完這句話,突然從天而降一個聲音,大叫道:「好馬!好馬!」卻是姬蘅養的那隻八哥小紅飛了過來,離弦的箭一般飛到馬駒頭上,抓起早上白雪給別在小馬耳邊的那朵布花。

小紅聒噪的聲音也不知是嘲諷還是欣賞,居然還說完了一句完整的話,「好花配好馬,好馬配好花!」

姜梨:「……」她真恨不得堵住這隻丟人現眼的八哥嘴,同時也不由得心生疑惑,當初在沈家的時候,這八哥也不像如今這般聒噪啊,甚至稱得上是安靜了。也沒人教她說這些胡話,至多也就叫個人而已。

莫非國公府還激發了八哥骨子裡的什麼特性?

「這是公的母的?」聞人遙問。

「是男孩子。」孔六早就看明白了。

姬蘅瞥了一眼那八哥,突然道:「既然是男孩子,就叫小藍吧。」

眾人:「……」

孔六道:「我突然覺得,方才的赤龍、絕影、逸群都還挺不錯的。」

姬蘅根本沒有理會孔六的話,扇子抵在馬駒的額頭上,微笑道:「你就叫小藍。」

小藍得了這麼個與它身份不符的身份,已然很不高興了,似乎是想要發火,但姬蘅只是笑盈盈的看著它,摸了摸他的鬃毛,小藍這位男孩子,便不由得打了個寒顫,動也不敢動,乖乖的任由姬蘅摸。

大約這樣的馬都是有靈性的,而有靈性的動物又最是懂得誰才是真正危險的人。看著站在檐下那隻趾高氣昂的八哥小紅,看著站在人群中垂頭喪氣的馬駒小藍,姜梨一時間,竟然無言以對。

真是找不到什麼合適的話來說了。

對於小藍的熱情,終於在過了一會兒之後散去了。姬老將軍讓人將小藍牽走,千叮嚀萬囑咐千萬不可讓小藍靠近國公府的花圃。大家都往堂廳走去,待走到堂廳,發現司徒九月也早就到了,海棠跟在司徒九月身邊,和司徒九月看上去相處的不錯。

姬老將軍的生辰宴,統共便也只邀請了這麼些人了。

想想除了孔六是在朝為官的人,這裡的人都和姜家是八竿子也打不著一起的關係,難怪姜老夫人和姜元柏要不放心了。就算今日回到姜府,姜梨將這裡做客的人告訴姜老夫人和姜元柏,只怕他們二人也不曉得這些人是什麼身份。

但換句話說,這是否意味著,姬老將軍至少將她當成是自己人了呢?姜梨心想這,一邊在宴席上落座。

菜肴十分豐盛,聞人遙道:「今日又是咱們阿蘅下的廚,大伙兒抓緊機會趕緊吃,也別多說話,多吃,少說。」

姜梨訝然的看了一眼姬蘅,竟然又是姬蘅下廚。看來逢年過節或者是姬老將軍的生辰時候,都是姬蘅下廚。說是珍惜,倒也並不珍惜,因著每年都會有那麼幾次,說是尋常,又絕對不尋常,姜梨估摸著,這個世上能吃到姬蘅做菜的人,只怕都在這裡了。

她其實很想問,姬蘅這樣的身份,是決計不必自己下廚的,為何卻有一手好廚藝。但姬蘅本身不喜人談論他廚藝一事,姜梨也就放下這個念頭。

再說了,她雖然好奇,但好奇並不一定要有答案。

這一場壽宴,吃的倒也算是賓主盡歡。比起上一次來,姜梨與這些人熟絡的更多,壽宴之上也並沒有交談什麼重要的事,都是些家常閑談。不知是不是因為姜梨送了一匹寶馬的緣故,姬老將軍顯然對姜梨親近多了,還與姜梨交換了一下相馬之術,彼此都很有收穫。

這頓壽宴,姜梨仍舊沒有飲酒。

自從沈家這件事以後,所有的宴席,姜梨都不再飲酒了。不過眾人都很體諒她不善飲酒這回事,並未相勸,特意拿了沒有酒的果子露給與她喝。等這頓宴席吃玩,姬老將軍眾人都已經醉的橫七豎八。司徒九月、海棠和姜梨三位女子卻是沒醉,剩下的還有清醒的人,就是姬蘅了。

下人扶著醉了的人進屋,剩下的人走出堂廳,姜梨見司徒九月站在院子前,上前道:「九月姑娘。」

司徒九月道:「你要的葯已經做好了,我交給了姬蘅,你大可以同他討要,不過需要記得,此葯只能用三個月,三個月後,所有的孕像消失,大夫一把脈就會發現之前的脈象是假的。」

「三個月已經足夠了,」姜梨對著司徒九月深深地行禮,「這一次也多虧九月姑娘了。」

「不必謝我。」她說完這一句話,便頭也不回的鑽進屋裡,大約是又要做什麼新葯了。海棠可能是在給司徒九月打下手,姜梨看著她對著自己行過禮後,就匆匆進了司徒九月進的那間屋子。姜梨瞧著瞧著,便笑了,海棠這樣子,找著了暫時可以做的事,到底心思也好些。

說到底,姜梨並不希望海棠被仇恨的心思所纏繞,薛家的仇她自己會報。仇恨會改變一個人,背負著仇恨的人並不會快樂,有自己一個人就夠了,不必增加其他人。

「在笑什麼?」正在姜梨想的出神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姬蘅的聲音。姜梨回頭一看,他與自己並肩站在院子門口,並未看向自己,而是看向天空,不知在看什麼。

「沒什麼不好的事,覺得很好,就笑了。」姜梨道。

「那看來接下來你會一直笑。」

「什麼?」姜梨一愣。

姬蘅道:「跟我來。」他走出了院子。

姜梨連忙跟上。

這會兒國公府孔六一行人都醉倒了,司徒九月去煉藥了,除了下人外,就只有姬蘅和姜梨兩個人。姜梨見他走動的方向,分明是向書房走的,頓時心知肚明,大約姬蘅是有話要跟他說的。

恰好,她也有話想對姬蘅說。

二人走的不快也不慢,雪地里能清晰的映出兩個人的腳印,姬蘅的深些,是靴子的形狀,姜梨的淺些,是繡鞋的形狀,一大一小,十分和諧。

很快,兩人就走到了書房前面,小廝將門打開,姜梨和姬蘅走了進去。

書房還是姜梨熟悉的樣子,黑白肅殺的模樣,和姬蘅的樣子極為不相襯,但又覺得,好似又是相稱的。他的內心就是如此殺伐果斷簡單利落,黑白最好。

姬蘅走到桌前,給姜梨倒了一杯茶,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姜梨發現,無論什麼時候去國公府,姬蘅的書房,茶壺裡的茶水,便總是溫熱的。

這或許說明了他的性子,凡事都有準備。

姜梨在他的書桌前坐了下來。

「兩個消息,」姬蘅道:「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要聽哪一個?」

有一瞬間,姜梨恍惚了一下。

過去薛昭同她玩鬧的時候,也極喜歡喜歡這般說道「兩個消息,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先聽哪一個」。

面前坐著的年輕男人與薛昭是截然不同的人,而薛昭已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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