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夜探

胡姨娘又坐了一會兒,這才離開了。

走的時候,姜梨讓桐兒拿些炭塊送到胡姨娘院子里,不然的話,只怕還沒等到姜梨揭開季淑然的面目,胡姨娘主僕倆就先凍死了。

胡姨娘表示,不管姜梨要她做什麼,只要能為姜家大小姐報仇,她什麼都願意。

等胡姨娘走後,桐兒將屋裡的門掩上,確定屋裡沒有別的人了,才道:「姑娘,胡姨娘所說的話,雖然不一定是真的,但是……事關重大,姑娘須得好好查探才是。」

「是啊,」白雪也道:「倘若胡姨娘說的是實話,那如今的季氏,可就背的是殺人的罪名。還沒嫁到府上,便令人謀害府上夫人,拿到京兆府去,即便是官眷,也要償命的。」

姜梨擺了擺手,道:「胡姨娘的話只是一面之詞,這件事情,未有結果之前,不得外傳。」

桐兒和白雪曉得事情重要,當即表示,一個字兒也不會跟外頭吐露。

姜梨的目光加深。

一開始,她只是猜測姜家大小姐的死並非偶然,更大膽些的猜測,當初季淑然小產一事,也並非全是表面上看的那樣,自己作為,只怕更有內情。但從胡姨娘的嘴裡,還得知了這麼一樁令人驚詫的事,葉珍珍的死居然也同季淑然脫不了干係。

雖然姜梨說此事只是胡姨娘的一面之詞,但姜梨心中的直覺卻告訴自己,只怕胡姨娘說的的確是真的。但還有一事姜梨不明白,就是那時候葉珍珍尚且還活著,季淑然還未出嫁,怎麼會甘心籌謀給姜元柏當續弦,甚至於害死葉珍珍。

在這之前,姜元柏和季淑然並未有過接觸,據姜梨打聽到的消息,季淑然是葉珍珍過時的時候,姜元柏相中的,不可能再這之前他們就生出私情,從而害死髮妻。

如果是真的……姜梨心中發冷,季淑然和姜元柏,豈不是又一個永寧公主和沈玉容,可憐的葉珍珍,豈不是走了和她一樣的路?

姜梨心中胡思亂想著,怎麼也找不出頭緒。要想得知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還得從季淑然下手。但她並無可以用的人手去季家打聽,況且當年之事,隔得久遠,要說從季淑然未出嫁那幾年算起,查起來更是難如登天。

因著心裡有事,破天荒的,今日姜梨也沒去葉家,在院子里將自己關在房中,冥思苦想了一夜。

桐兒和白雪以為姜梨是乍然間得了自己母親之死可能是被人謀害,心中震怒悲痛,難以自持,才將自己關在房中。兩人一個接一個的上前安慰,姜梨心不在焉的聽著,只讓她們不放鬆注意季淑然和姜幼瑤的動靜。

到了夜裡,天色暗下來,姜梨照舊打發了桐兒和白雪,自己呆在屋中。

交代趙軻的事情,不知道辦的怎麼樣了。但姜梨以為,今日起,還得加入第四件事情,就是調查一番關於季淑然出嫁前,與姜元柏可有接觸。若是有過接觸,私下裡有沒有其他糾葛。

調查自己父親和繼母的過去,實在是有些大逆不道了。但姜梨的心裡,並沒有太多顧忌,一來她並非真的姜二小姐,對姜元柏,實在難以生出對父親的依賴。二來,眼下姜元柏也有可能是殺人兇手,她佔了姜二小姐的身子,就得對姜二小姐的人生負責。不能做其他的事情,但至少這件事,如果姜二小姐還活著,也會想辦法弄清楚自己母親真正的死因的。

姜梨攥緊了手中的哨子,猶豫了一下,還是輕輕吹響了。

姜府里靜悄悄的,已是深夜,眾人都睡下了。外面風雪聲聲,她的院子又離正院偏得很,雖說名叫芳菲苑,夜裡只有伶仃樹影,非但有芳菲琳琅,反而十分荒涼。只覺得孤夜寒星,連個蟲子的叫聲都沒有。

趙軻沒有來。

姜梨眉頭一皺,將白瓷的哨子放在嘴邊,再一次輕輕吹響。那哨聲清脆卻不大,聽上去像某種鳥類的囈語,在夜裡並不引人主意。不知國公府的人是如何分辨的。

仍舊沒有趙軻的身影。

姜梨疑惑極了,按理來說不應該,趙軻每日夜裡都要回姜家的。至少她吹了兩回哨子,兩回趙軻都很快出現了。莫非他是真的因為自己使喚他使喚的太過不滿,讓姬蘅換人過來了?但至少換的人也該出現才是。要麼他今夜有任務,不在府上?

姜梨等了一會兒,沒有任何動靜。看了看外面,風雪極大,幾乎要迷住人的眼睛,確定趙軻應當是不會來了,便嘆了口氣,伸手將窗戶掩上,回過頭來。

這一回頭,卻叫姜梨險些驚叫出聲。

搖曳的的燈火之下,小几之前,不知何時已經坐了一人。正用手中的摺扇撣去落在衣袍上的雪花。他應當是剛從外面進來,渾身上下都帶著風雪的寒意。卻又著一身深紅長袍,於是冷淡的夜好像也有了顏色,屋子裡也彷彿生出情香。

他抬起頭,露出一張顛倒眾生的俊顏,笑意清淺又惑人,長眸盛滿夜色,道:「怎麼啦?」

姜梨放下捂住嘴的手,上前一步,道:「國公爺。」

姬蘅拿扇柄支著腦袋,笑盈盈的看她。

「您怎麼來了?」

「我見你吹了兩次哨子,」姬蘅道:「有什麼事要找趙軻?」

「是關於府上的一些事。」姜梨一時有些摸不清姬蘅的來意,也不知如何掩飾,想著趙軻應當把自己這邊的所有事都說出去了,便沒有隱瞞。

「聽說你找我的手下,問當初你推季淑然小產的內情?」

姜梨道:「的確如此,不過趙軻並不知曉其中隱情。」

「趙軻不知道是自然,」他看了一眼姜梨,唇角一勾,「我知道。」

姜梨怔住。

姬蘅把玩著摺扇,漫不經心道:「燕京城高門宅邸里的大事小事,我願意知道的,不願意知道的,差不多都知道。姜家那年的事,恰好我也知道一點。」

「國公爺,」姜梨道:「能否告知?」

「可以。」姬蘅答得很爽快,但下一句話,卻又讓姜梨擰起眉頭,只聽他道:「小傢伙,這是你自己的事,你為何要來問我?」

他目光動人,深深淺淺都是情意,琥珀色的眸子在燈火之下,像是微微晃動的杯中酒,只要多看一眼,也會醉人。然而這酒又像是摻了美味的毒,醉倒了旁人,從深處里看,卻是駭人的清醒。

「我只知道結果,不知道原因。」姜梨道:「畢竟當年的我還小,對於季淑然,知曉的還太少了。」

「這是你給自己找到的理由嗎?」姬蘅問。

「算是吧。」姜梨道:「這個理由,足夠說服的了國公爺了嗎?」

姬蘅遺憾的搖了搖頭:「當然不行。」不過很快,他又笑笑,「不過你既然吹響了哨子,今日你的問題,我知道的,都會告訴你。所以這不妨礙我告訴你季淑然的內情。你可以問了。」

姜梨瞧著他,這男人舉手投足都能勾魂奪魄,便是這樣一來一往間,尋常的談話,也能被他撩的讓人心神蕩漾。似遠似近,琢磨不透,換個人來,怕就是陷進去了。

「季淑然在我娘死之前,和我爹究竟有沒有私情?」姜梨問。

姬蘅的神情微頓,他看著姜梨,饒有興緻道:「看來你又查到了不少東西?」

「一點點罷了。」

姬蘅道:「沒有。」見姜梨盯著他,他又補充道:「季氏嫁給姜元柏之前,和姜元柏沒有往來。」

姜梨心中暗暗鬆了一口氣,她並不願意真相真是如此。要是姜元柏真的聯合季氏害死髮妻,那對葉珍珍來說就太殘忍了,真正的姜二小姐也實在很可憐。世上有一個薛芳菲就已經足夠,不需要更多悲慘的女人。

「你好像樂見其成。」姬蘅道。

「至少能證明,我父親不是殺人兇手,我所處的姜家,到底安全了些,難道不值得令人開心么?」

姬蘅不置可否,他道:「姜元柏沒那麼膽大,季淑然和你父親沒有私情,因為與她有私情的,另有其人。」

這下子,姜梨倒是真正的驚訝起來。

她自來溫柔從容,難得這般顯露出吃驚的神態。這樣看起來,頗有幾分孩子氣,卻也更不像是她了。姬蘅被她的神態逗笑了,支著下巴,道:「怎麼,不相信?」

「我只是……覺得很奇特罷了。」姜梨道:「我瞧季氏對我父親,應當是很上心的。這麼多年,在我父親身上也很是下了一番功夫,是以大房裡,除了一個得了癔症幾乎被人想不起來的姨娘,什麼女人都沒有。她這般,我以為她心裡是有父親的,才會有如此佔有慾,卻沒想到,她心中另有他人。」

到底是個豆蔻少女,談論起這些的時候,卻絲毫不害臊,說的平靜而理智,彷彿她已經經歷過情海沉浮,才能看的這般透徹。姬蘅目光微微一閃,很快隱沒,道:「季淑然現在是愛你的父親,不過當年么……她與她的表哥,感情如膠似漆。」

姜梨瞪大眼睛:「表哥?」

她可從未聽過季氏有什麼表哥。

「季氏這位表哥,叫柳文才,唔,生的比姜元柏俊俏一些,當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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