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重審

成王神色不定的看著姬蘅。

姬蘅和姜家,是沒有任何關係的。這一點,成王的探子至少沒有發現任何蛛絲馬跡。但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姬蘅為姜梨說話,這其中的關係,就顯得格外耐人尋味起來。

半晌,成王笑了一聲,道:「肅國公倒是會憐香惜玉。」

姬蘅挑眉:「當然。」

他不怕成王,事實上,成王的確也不敢對他做什麼,便是心裡頭再不舒坦,也是嘴上說幾句,還不能太過分了。這肅國公既狠且陰,莫不要因此被他記恨上,在背後動什麼手腳,平白給自己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既然如此,那本王也不能把姜二姑娘怎麼樣了。」不敢對姬蘅怎麼樣,成王卻仍是敢明目張胆的威脅姜梨,他道:「就是不知道今日的案子最後是個什麼結果,姜二姑娘現在成竹在胸,到了最後,希望也能笑得出來。」他意有所指的說完這一句,瞧了姬蘅一眼,轉身拂袖而去。

姬蘅面上的笑容不收,不知是對姜梨,還是自言自語道:「看來他是有備而來了。」

姜梨回過神,對姬蘅行禮:「今日又多謝國公爺解圍了。」

「過去可沒見你這麼客氣過。」姬蘅說的曖昧,惹得一邊的葉世傑目光忍不住在他們二人身上流連。

「過去是情勢所逼。」姜梨也笑,「日後有機會,自然會一一道謝的。」

「唔,你的嘴巴一如既往的甜。」他氣定神閑的眨了眨眼,問道:「現在你如何做,別說我沒告訴你,成王一定會在薛家案子上動手腳,今日要知馮裕堂的罪容易,脫薛懷遠的罪卻很難。」他盯著姜梨,似乎是無心之語,「你最看重的,不是替薛懷遠脫罪,不是么?」

姜梨頓了頓,的確如此,光是給馮裕堂定罪,這不難,馮裕堂本身就是一個渾身都是污點的無賴。光是說到馮裕堂,這案子還不足以讓皇帝親自督辦,就算牽連上了永寧公主,最多也是得一個任用不利。要想剝開薛家一案的陰謀,就得點出永寧公主有心陷害薛懷遠入獄一事,那些髒水都已經潑到了薛家身上,「證據」也都確鑿,在這樣的情況下,洗清薛懷遠的罪證,實在是有些難。

不過,她尚且還有一個機會。今日的提審,與其說是由周德昭來主導的提審,不如說是由她來控制的「廷議」,洪孝帝有心想要借著她這把刀來削弱成王,主動給了她這個機會,她就會好好利用。只要最後的目的都是一致的,被人當做刀又如何?

「他有備而來,我們準備的也不在少數。」姜梨笑道:「倒是國公爺能為我的事掛懷,姜梨不勝榮幸。」

姬蘅道:「你不必花言巧語討我開心,今日提審,我又不能多說一句話。不過看你的樣子,是有了應付的辦法。那就好。」他不緊不慢道:「你的命還在我手上,我可不希望我還沒來得及收債,人就沒了。我雖然不喜歡做生意,卻也從不做虧本的買賣。」

姜梨「噗嗤」一聲笑起來。

她有時候覺得,姬蘅喜怒無常,像是日日呆在黑暗深淵裡的人,令人捉摸不透,有時候卻又覺得姬蘅嘴上雖然討厭,卻也挺有趣的。最重要的是,他是聰明人,聰明到能窺見她秘密的一角,卻從不妄自再深究。

這大約是他的驕傲,卻也顯得君子。

雖然姜梨也知道,「君子」和「姬蘅」兩個字,原本就是不相干的兩頭。

葉世傑看著姜梨和姬蘅熟稔的說話,一直默默聽著沒有看口。姬蘅沒有避諱他,不知是不把他放在眼裡,還是因為他是姜梨表兄而產生的信任。但葉世傑心中對姬蘅和姜梨的關係卻十分狐疑。

一個國公,一個首輔千金,姬蘅和姜家從無往來,又如何和姬蘅關係這樣親近?

姜梨道:「時間不早,要是想要閑話,改日也好,今日還有正事,我們先進殿吧。」

姬蘅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姜梨就同葉世傑一起往殿上走去。

縱然心裡再多疑問,眼下也不是問這些的時候,葉世傑只要按捺住心中的想法,先進去殿中。

殿中已經來了不少臣子,皆是今日來「廷議」的臣子。多年以前,先皇在世的時候,但凡朝中有許多拿捏不定的案子,事關重大,都會召見大臣來「廷議」。那時候「廷議」多半都是宗室。先皇在位後些年,宗室衰微,「廷議」更加開放,普通臣子也能參與。

今日本是提審,倒也不必這般勞師動眾,但看過摺子的洪孝帝偏偏選擇了「廷議」,還讓姜梨來主導,這其中的意味就令人深思了。不過是一個縣吏的案子,哪裡稱得上什麼「重大」,弄成這幅樣子,一些聰明人就開始猜測,其中是不是還有別的隱情。

葉明煜見姜梨和葉世傑一道進來,這才鬆了口氣。他就怕成王找姜梨麻煩,看姜梨安然無恙,這才放心。

姜元柏也看到了姜梨,對姜梨微微點了點頭,他自己尚且自顧不暇。這案子是他嫡親的女兒親自攪和出來的,許多同僚都意味深長的看著他,又看著姜梨,頗有深意。

成王站在一端,冷眼瞧著姜梨一行人,瞧著他的樣子,十分陰冷殘暴,令人膽寒,即便姜元柏葉明煜在這裡,也絲毫不肯收斂。

還有許多熟人,譬如柳絮的父親柳元豐柳大人,季淑然的父親季彥霖,姜梨還看到了沈玉容。

沈玉容來的偏晚了些,不過他一進殿,許多朝臣就涌了上去,紛紛熱絡的與他打招呼,頗有些上趕著討好的意味。沈玉容面上帶著和善的微笑,他容貌俊美,溫文爾雅,在這朝廷之中,如一股清流,惹人注目。

葉明煜也看直了眼,道:「那小子是誰?這麼年輕,我看著官兒做的不小吧?長得還挺俊,阿梨你要是和他……」葉明煜瞥見一邊葉世傑的眼神,便又活生生的將「在一起」三個字咽了下去。

雖然如此,姜梨卻也能猜得到葉明煜接下來要說的是什麼,不由得在心中冷笑。

光是那張麵皮,沈玉容的確是很能唬人的。要知道當初他只是個秀才的時候,就有許多富家小姐上趕著要嫁給他。如今他做了官兒,穿的華貴,氣質越發出眾,倒是比從前更加招人稀罕,難怪永寧公主見了,不惜謀害自己這個正室也要嫁到沈家。只是這樣的沈玉容對姜梨來說,卻更加陌生,更加厭惡,更加看不起了。

沈玉容察覺到有人在看自己,順著目光一看,便看到不遠處,面帶刀疤的漢子身邊站著的嬌小少女。

那少女容貌清麗,身材窈窕,正是十五六歲的好年華,如樹上新開的梨花,清新可愛。雖然算不上國色天香,眉目間自有靈秀之氣,坦然開闊,一時間竟是讓人看得移不開眼,又覺得她的眼神似曾相識,像是在什麼地方見過。

沈玉容看著姜梨出了神。

葉世傑眉頭一皺,沈玉容這個中書舍人他是知道的。平日里上朝偶爾也見過幾次,沈玉容待他算是溫厚了,性子也極好,在朝廷中的人都願意與他交好,但不知為何,葉世傑卻不怎麼喜歡這個小沈大人,總覺得他做事太過圓融。短短的時間裡就做到中書舍人的位置,沒有什麼敵人,這怎麼可能呢?

葉世傑自己做了官後,就曉得官場上有多黑暗。如沈玉容這般在官場上如魚得水之人,自然算不了多乾淨。明明不幹凈還要做出光風霽月的樣子,未免就有些沽名釣譽了。

葉世傑側身擋住姜梨,對沈玉容拱了拱手,道:「沈大人。」

沈玉容回過神,對葉世傑回禮,目光卻盯著姜梨。

他見過姜梨,早在當初永寧公主受傷時候的明義堂校驗上,他就見過姜梨。依稀記得姜梨彈得一手好琴,可與芳菲媲美。是姜元柏的嫡長女。對姜梨的過去,他也知曉一二,當初因謀害繼母被送去寺廟,回來之後短短數月便能在首輔府上站穩腳跟,可見不是個沒有頭腦之人。

要說和姜梨的關係,沈如雲如今要嫁的周彥邦,輾轉說起來,最初還是和姜梨定的親事。如今姜梨又插手了薛懷遠的案子,沈玉容產生了一種古怪的感覺,這姜梨與他本是八竿子也打不著的干係,冥冥之中又好像有一條繩子,愣是將他們牽扯到了一處,於是樁樁件件,都有姜梨的影子了。

他看著姜梨,姜梨也看著他,女子這樣直視著陌生男子,可算是很大膽了。但沈玉容能清楚地感覺到,姜梨看他的眼神里,沒有一絲一毫的愛慕。有的只是看陌生人的冷漠,似乎還藏著一點別的什麼東西,但他再看,卻又瞧不出來了。

等沈玉容還在猶豫要不要與姜梨也打個招呼的時候,姜梨已經移開目光,像是他只是個無關緊要的人,不值得自己多費一丁點眼神似的。沈玉容愕然了一刻,隨即自嘲的笑起來。

是了,姜梨不是芳菲,也不是永寧公主,自己對於她來說,本就是一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這樣的反應才對。但不知為何,沈玉容又忍不住看了一眼與葉世傑說話的姜梨,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

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

正說著的時候,內侍蘇公公已經帶著人從殿後走來,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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