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 高人

「原來夫人也知道啊。的確,主子第一次回隴鄴的時候,也是被人送回來的,當初大夫都說回天乏力,高公子也無可奈何,最後主子卻挺了過來,實在是奇蹟。」

沈妙垂眸:「隴鄴想要他命的人可不少。」

唐叔有些驚訝的看了一眼沈妙,躊躇了一下,又搖了搖頭,嘆了口氣:「大涼的江山又哪裡是那麼好守的。若是如此,當初……」他突然止住了話頭,道:「總之,夫人千萬要保重身體。」說著又要去囑咐廚房那頭煎藥,就要退出去。

在唐叔即將退出門口的時候,沈妙叫住他,問:「唐叔,先皇和殿下的關係似乎不大好,這件事你知道嗎?」

唐叔腳步一個踉蹌,頓了頓,才緩緩開口道:「不滿夫人,奴才曾是先皇后出閣前府上的侍從。只是夫人若是想要知道這些事情,還是等殿下親自與您說吧。恕老奴無法告知。」他行了一禮,轉身離開了屋子。

沈妙按住額心,大涼皇室的秘密不比明齊少,謝景行身上又會有什麼秘密?先皇和永樂帝兄弟之間又是如何的?謝景行沒有將這些事情告訴她,她也不知其中深淺,更不能貿貿然行動。這時候,沈妙倒是寧願自己性子再衝動些,不比這麼謹慎小心,或許還能誤打誤撞的知道真相如何。

正想著,卻又見穀雨匆匆忙忙的跑了進來,瞪大眼睛,一副有些無措的模樣,道:「夫人……夫人……」

沈妙皺眉,越是在這個時候,越是切忌冒失急促,急中生亂,睿親王府可不能在這個時候被人鑽了空子。她問:「出什麼事了,這樣慌張?」

話音未落,就聽得外頭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小表妹!」

沈妙怔住,就見穀雨的身後,驀地冒出一個熟悉的身影,不是羅潭又是誰?羅潭神情有些焦灼,瞧見沈妙,三步並作兩步走了進來,又看了看床上還未醒來的謝景行,喃喃道:「他果然沒有騙我……」

沈妙「嚯」的一下站起身,問:「你為何在這裡?」

她疾言厲色的,本來一向對羅潭都有種近乎長輩對晚輩的寬容,這會子冷著臉站起來,倒是讓羅潭嚇了一跳,不由得縮了縮脖子,小聲道:「這事就說來話長了……。」

等羅潭將自己如何到這裡來的來龍去脈都告訴了沈妙之後,沈妙也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不贊同道:「簡直胡鬧!大涼和明齊之間相隔甚遠,你孤身一人宿在旁人府上,若是出了什麼事,舅舅舅母如何?你讓我爹娘又如何?」

羅潭自知理虧,小聲道:「我知道錯了,只是之前一門心思想跟著你們。」隨即聲音更小道:「我也沒有想到高陽是隴鄴人啊,他之前還騙我說只是曾經遊歷至隴鄴,在這裡恰好也有府邸而已……」

沈妙瞧了一眼低眉順眼的羅潭,倒是不知道說什麼好了。事情都已經發生了,再來責怪埋怨誰都是於事無補。況且到現在也算一切平安,並未出什麼亂子。高陽這人雖然也並未如表面上那般簡單,跟著謝景行,想來也不會對羅潭做出什麼失禮之事。沈妙雖然也不清楚高陽為什麼會這麼座,不過看羅潭這樣子,高陽應當把她照顧的很好才是。

羅潭生怕沈妙提起現在就將她送回去,立刻岔開話頭道:「高陽去藥房里給妹夫煉藥解毒了,我還以為他是隨口胡說,眼下見了妹夫,才知道是真的。」她看向沈妙:「小表妹,妹夫真的傷得很嚴重么?」

沈妙也不想瞞她,就點點頭道:「安寧的歸元丸最多只可保他十日安康,若是十日過後,高陽還不能煉出解藥,那就危險了。」

羅潭悚然:「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我正在想。」沈妙垂眸:「消息已經傳到了皇上耳里,皇上正暗中招攬奇醫,可是……遠水解不了近渴。」

羅潭沉默了一會兒,卻是伸手握住沈妙的手,堅定道:「妹夫如此英才,定然不會有事的,你們會長長久久,我還等著你給我生個小侄子呢。你別掛心了,我陪著一道守。」

羅潭到底是家人,在異國,高陽也好,季羽書也罷,到底是隔了一層親疏。羅潭便是什麼都不做,總歸也是讓人覺得心裡好過些的。

謝景行身邊離不得人,因著不曉得他的傷情究竟會不會反覆,身邊需要人照料,沈妙便親自照料著他。幾乎是整日整日的在謝景行床邊坐著,喂他喝水,無事的時候就拿書在一邊看,看的卻是大涼的政經和史書。

她必須快些了解大涼這個國家,才能在日後有所對策。被動的局面,她實在不喜歡極了。

羅潭也陪在沈妙身邊,除了夜裡回屋去睡以外,旁的時候也跟著沈妙坐在屋裡。難得她一個閑不下來的性子,也能在這裡呆上許久。雖然大多的時候都是坐著發獃。

時間很快就過去了三日,這三日以來,謝景行都沒醒過,除了高陽在藥房閉關煉藥以外,文惠帝還派了個宮中醫術最高的老太醫來照看謝景行。因著老太醫也在,謝景行的脈象還算平穩。

眾人都把希望投向高陽,只盼著高陽能在十日以內拿出解藥來,否則這回真的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誰知道到了第四日的時候,謝景行卻突然不好起來。

先是脈搏變得極亂極不穩,呼吸也十分急促,臉色更是白的嚇人,連水都喂不下去。傷口處竟然也開始發生潰爛,瞧著竟是十分危險的模樣。

老太醫來看了看,便搖著頭嘆息,說謝景行傷口處的毒起先被高陽暫且用施針的針法壓著,可是只是緩得了一時,現在毒已經壓不住了,開始向里蔓延。若是沒有那三粒歸元丸,謝景行只怕現在就撐不過去。

可即便是現在能撐過去,就算幸運的撐過十日,高陽那頭究竟怎麼樣還不好說。

謝景行突如其來的惡化讓眾人心中都是一陣不安,尤其是沈妙,之前謝景行傷病著,卻到底還算是平靜,也讓她稍稍安慰,這會子卻是自己都無法欺騙自己了。謝景行有可能再也醒不過來這件事情清晰的擺在她面前。

老太醫的醫術雖然高明,卻也高明不過高陽,連高陽都無可奈何,他自然更是束手無策。連連搖頭之後就回皇宮復命了。

唐叔遲疑了許久,才問沈妙:「夫人,季夫人那頭,是不是也要知會一聲……」說這話的時候,唐叔的語氣十分艱難,彷彿蘊含著巨大的悲痛。

謝景行從狩獵場回來之後,沈妙一直讓人瞞著季府那頭,因著不想讓季夫人擔心,也省的打草驚蛇。可現在唐叔的意思,便是若是謝景行真的不行了,季夫人必然是要來見上一面的……

「不必。」沈妙斬釘截鐵的打斷了他的話:「暫時不要。」

唐叔一怔,鐵衣也有些意外。一直沉默不語的裴琅道:「不管如何,有些事情還是應當開始考慮的。」

考慮什麼,考慮後事么?雖然沈妙知道裴琅說的也沒錯,在這樣緊張的環境下,悲痛固然是免不了的,可是最要緊的還是以後,現在要為以後打算。沈妙心裡沒來由的冒出一股無名之火,想到前生婉瑜出嫁以後,裴琅也是這般雲淡風輕的對她說:「公主殿下已經出嫁了,娘娘應當多看看以後」。

她冷冷的掃了一眼裴琅,那眼神卻看得裴琅一怔,一顆心不由得慢慢沉了下去。

羅潭早已坐不住,回到高府上去找高陽,卻被告知高陽煉藥的時候切忌被人打擾,任何人都不能進去的。

羅潭怒了:「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難道要看著我妹夫就這麼病下去?我妹夫便也罷了,可憐我小表妹,這短短几日就憔悴了不少,人都瘦了一大圈,人家甫出嫁就遇到這種事,若是真的出了事,我小表妹鐵定是活不成的!」

羅潭戲本子看多了,那些個什麼殉情的戲也看了不少。想著沈妙雖然平日里沉著冷靜,可到底只是一個十幾歲的少女,剛剛嫁了人,正是新婚燕爾的時候夫君遭此橫禍,若是出事,沈妙如何受得了?要一個姑娘家守活寡,那也是不成的。

周圍的高府下人們面面相覷,俱是不敢說話。這位羅家小姐來頭不小,是睿親王妃嫡親的表姐,性情更是衝動如火,就連他們公子平日里都要讓著羅潭,更別說他們這些下人了。

如今高陽在藥房不能被人打擾煉藥,他們這些下人就合該倒霉,要承受羅大小姐的怒火。

「還說是什麼名醫,天下出了名的妙手丹心,連個毒都解不出來,若是十日之後解不出來毒又如何?」羅潭眼圈一紅,聲音都哽咽了,似乎覺得當著大庭廣眾的面流淚十分丟臉,一扭頭又奔向屋子裡,將門猛地一關,自己伏倒在床上默默流起淚來。

羅家人骨子裡都有打抱不平,以己度人的善良。尤其是沈妙還是羅潭的親人,羅潭恨不得以身代之,這樣眼睜睜的看著沈妙難過自己卻一點兒忙也幫不上,羅潭覺得自己真是無能極了。覺得無顏面對沈妙,又無法面對自己,乾脆將自己關在屋裡,一關就是一日。連飯也不曾吃,好似這樣做,心情就能好過些。因為再難過,也比不上沈妙難過的。

結果羅潭這樣一來,卻是嚇壞了高府里的眾人。高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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