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隱瞞

沈妙離開定京城已經有月余了。

不知道睿王的迎親車馬隊如今走到了哪裡,總歸也是追也追不上的。這一月余,定京城裡有關那場十里紅妝盛世花嫁的話頭還沒有停歇。酒樓里說書人說起那一日睿王娶妃的盛況,依舊是賓客滿座,說書人說的搖頭晃腦,賓客聽得感同身受。

畢竟那樣豪氣的手筆,卻也不是人人都出得起的。

在沈妙搖身一變成為睿王妃,隨著睿王遠嫁大涼後,定京城裡出現了兩件事。

一件事情是在定京城裡開了許多年的灃仙當鋪突然關門了,一夜間從掌柜的到夥計都人去樓空,灃仙當鋪的那幾棟鋪子和樓宇都以低價賣給別人,聽聞灃仙當鋪的掌柜家中出了點急事,需要銀子救急,所以才突然離開的。這未免令人有些唏噓,雖然灃仙當鋪做的生意都很珍惜,來當東西或者是買東西的都非富即貴,尋常人來不起,可是到底也在這裡做了這麼多年,突然離開,還有些令人不習慣。

也是在這改換主人之後百姓們才發現,這麼多年,竟然無人見過灃仙當鋪的掌柜長的是什麼模樣。

第二件事情就是威武大將軍沈信在自家嫡女嫁人之後,陞官了。被升為成了軍正。掌管著整個皇朝的御林軍。

表面是陞官,實則卻不然。首先,軍正只有調令之權卻無練兵之權,不過是個空殼子的閑職,雖然俸祿比將軍優厚,可誰是拿著俸祿過日子的呢?再則沈信一直練得都是沈家軍,沈家軍才是他的親兵,突然換了御林軍,御林軍是文惠帝的人,沈信真的能調動的了?恐怕不然。

於是有眼睛有腦子的人都曉得了,文惠帝這是防著沈信吶。沈妙嫁到了大涼,沈信又是個疼愛嫡女的性子,大涼如今和明齊關係這麼微妙,若是沈信偏愛女兒,暗中投靠大涼,對明齊做出什麼不好的事情,那可就糟了。

雖然沈信在明齊做了這麼多年大將軍,忠心天地可鑒,可自古帝王多疑,誰叫他是臣子,別人是君主呢?只能怪他自己倒霉了。

朝中人看的明白,百姓們卻為沈信鳴不平,這皇家也實在太無情了。明明是文惠帝賜的婚,這會兒卻又因為這門親事有了膈應,平白讓沈信擔責任,真是讓人生氣。

文惠帝才不管這些事情,他如今正在賣力的討好秦國皇帝,不知為何,大涼總讓他感到一陣不安,彷彿是個潛在的危險似的,至少和秦國聯手,否則他真是日日不得安寧。

定王府近來也不甚愉悅。

傅修宜陰沉著神色道:「一個月了,還沒查到裴琅的下落,難道他會飛天遁地?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再找不到人,你們就不要回來了。」

底下的探子們諾諾應著,傅修宜煩躁的揮了揮手:「滾!」

幾個人屁滾尿流的退了下去。

他在椅子上坐下來,按著額心,神情有些不快。

救出裴琅的人一把火燒了他的地牢,之前還沒覺得,這些日子,傅修宜做什麼都不方便,地牢里的許多人對他而言還有著別的作用,卻被那把大夥燒的一乾二淨,傅修宜心中的惱火可想而知。

最令他惱怒的是,追查裴琅的下落,到現在都一點兒蛛絲馬跡都沒有。傅修宜自認為在定京里耳聰目明,然而查不到一個人的下落,只能說明對方比他的手腕還要高明,有這麼一個對手,總歸不是一件讓人高興的事。

傅修宜一直懷疑裴琅背後的人是沈家的,可是查來查去,沈家的疑點倒是可以全部排除了,不是沈家,又會是誰?

「殿下,定京里里外外都沒有裴琅的消息,會不會是因為裴琅已經出城了呢?」幕僚提醒傅修宜道。

「不可能。」傅修宜道:「城守備有我的人,這些日子出城的人都有畫像,裴琅想安然無恙的過去,根本不可能。」

幕僚聞言皺起眉頭,也不知道如何說話了。

「不過,有人可以不用畫像。」傅修宜突然開口道:「睿王當日娶妃出城的時候,睿王府的侍衛官兵出城的時候,是沒有人攔的。」

幕僚眼睛一亮:「會不會是裴琅混在那群睿王的人中,跟著一起走了出去?」

傅修宜冷笑:「睿王府戒備森然,如何混的進去。況且裴琅和睿王又沒什麼交情,怎麼混……」他倏爾止住話頭:「交情?」

這個時候,傅修宜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來。一直以來,他把裴琅看做是「沈家」的人,「沈家」做主的人是沈信,可是他卻忽略了一點,其實從很多事情來看,有意無意阻礙他大業的,其實都和沈妙有關。

如果「沈家」和「沈妙」是分開來看的話,裴琅不是效忠「沈家」而是「沈妙」的話,一切都說的通了。

裴琅是沈妙的人,沈妙現在是睿王妃,在這之前似乎和睿王也有一些不清不楚的關係,睿王看在沈妙的情面上,也許會幫著救裴琅一次。

那麼裴琅和睿王也就有關聯了。

傅修宜猛地站起身來,越想越覺得就是這個可能,整個定京城裡,有能力神不知鬼不覺的燒了定王府地牢還能全身而退,最後連蛛絲馬跡都不留下的人,似乎也就只有這個神秘莫測的睿王了。

「該死!」傅修宜一拍桌子,他一直想知道睿王到底隱藏著什麼秘密。可是沈妙出嫁前一夜,他派出去的探子再也沒回來,想來是被人發現了滅了口。若是不然,他就能知道睿王隱藏的很深的秘密究竟是什麼了。

正在懊惱的時候,卻見外頭匆匆忙忙的進來了一個護衛。這人是傅修宜的心腹,他快步上前,從懷中掏出一封信來,道:「公主府中送出來一封信,是往皇宮送的。屬下截了這封信拓印了一份,殿下請看。」

傅修宜心中一動,忙接過信來。在睿王這件事情上,榮信公主也表現的十分反常,傅修宜有心要打聽出什麼,可是自從睿王和沈妙離京之後,榮信公主也好,平南伯府也罷,都沒有做出什麼特別的事情,每日還是該做什麼做什麼,讓他無從下手。

榮信公主寡居多年,和文惠帝都不甚熱絡,一年到頭進宮都難得,更別說主動寫信過去。也虧得榮信公主遠離宮闈這麼多年,傅修宜才能這麼輕而易舉的拓印到她的信。

傅修宜抽出信紙,迫不及待的開始閱讀。起先他的神情只是有些急切,可是隨著時間越來越長,他的臉色就變了。

彷彿極為震驚又憤怒,連帶著極度的怒氣,五官都有些扭曲。旁邊的幕僚見他如此,大氣也不敢出一下,片刻後,傅修宜突然一手撐住桌子,猛地將桌上的茶壺掀翻了。

傾倒的茶水灑了一地,幕僚和心腹皆是驚了一驚。傅修宜到底還算是個喜怒不形於色的人,雖然偶爾也會有憤怒的時刻,都不如此刻這般外露。似乎還是第一次看見他這般失態。

傅修宜只吐出一個「好」字,就把那封信狠狠地砸在幕僚臉上。幕僚慌忙接過來,且看便驚呆了。

榮信公主在信里,提起了一件事情,便是有關睿王的。誰都知道當年因為榮信公主和玉清公主關係甚好,連帶著對玉清公主生下來的謝景行也關照有加。甚至還為了謝景行不惜與臨安侯府翻臉。後來兩年前謝景行戰死沙場,榮信公主很是難過了一番。

榮信公主自然是了解謝景行的,而遮風心裡,榮信公主提出了一件聳人聽聞的事情,榮信公主覺得大涼睿王和謝景行很有幾分肖似。

這無憑無據的,突然說大涼的睿王和一個死了兩年多的人相似,第一反應定然是覺得荒唐。可是傅修宜已經關注了公主府這麼長時間,早就發現了榮信公主不同尋常之處,不用說,傅修宜幾乎就能確定,榮信公主說的是事實。

不必懷疑,那個大涼來的睿王,真實身份就是謝景行。

幕僚的手幾乎要捧不穩這封信,謝景行就是睿王?那代表著什麼,代表著謝景行將整個明齊都玩弄於鼓掌之中,如果謝景行還是臨安侯府世子的時候就已經同大涼私下裡有著往來,那麼明齊發生的一切,只怕大涼都瞭若指掌。

「殿、殿下……」幕僚看向傅修宜,眼中閃過一絲惶恐。

傅修宜確實慢慢冷靜下來,可是仔細去看,他的手似乎還有些顫抖。

「既然謝景行沒死,當初北疆謝家軍的事情,定然已經東窗事發……」他緩緩道。

謝家軍里混著皇室的人,謝鼎的心腹在其中給謝景行捅了致命的一刀,謝景行既然沒死,想來也是查清楚其中底細了。也就意味著,他們對臨安侯府所做的一切都被謝景行盡收眼底。那麼這一次明齊朝貢,謝景行來做什麼,是來複仇的么?

傅修宜撐住桌子。

幕僚也極為不知所措,頓了頓,才道:「公主既然已經將這封信送進宮中,陛下知道了,也會有所行動的。」

「沒用。」傅修宜打斷他的話:「謝景行已經離開定京一月余,父皇忌憚大涼聲勢,不敢明著與他對上。如果謝景行還沒走,倒是可以利用天下人挑起爭端,可惜現在來不及了。」

幕僚也扼腕嘆息:「公主怎麼不早些將這信拿出來呢?若是早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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