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相看

夜裡起了風,冷的出奇。睿王府上,高陽正拿著一封送來的信看的津津有味。

沈妙生活在沈宅,雖然沈家兵丁不少不少守衛也不弱,但因為種種原因,仍舊危機四伏,不敢放鬆一點兒。謝景行就從墨羽軍里調了個暗衛來,悄悄貼身跟著沈妙,免得出什麼意外。

這個叫從陽的暗衛在墨羽軍中原先是做探子的,身手一流,打探消息也一流,就是有個毛病,跟個話嘮似的。每日都要給謝景行報備沈妙做了什麼,這封信里寫的便是沈妙今日見了什麼人,又說了什麼話。基本上除了上茅房和洗澡沒寫,其他的也都事無巨細的差不多了。

高陽覺得這挺變態的,奈何從陽就是這麼一個謹慎的人。待看到晌午沈妙一行人在街道上遇著蘇明楓的時候,神情又變了變。

雖然不知道蘇明楓發現了什麼,不過蘇明楓和謝景行有那麼多年的交情,這番古怪的舉動反常,只怕有些不好。

正想著的時候,季羽書咬著個蘋果從後面路過,見高陽扯著張紙發獃,就瞟了一眼,卻是重點歪了,他道:「啊,原來沈家那位表小姐喜歡蘇明楓啊。」

高陽被高陽突然這麼一嚇,差點從石凳上一頭栽了下去。回過神來的時候怒道:「一驚一乍幹什麼?」

「你膽子也太小了。」季羽書拍了拍他的肩:「別成天扇你這把扇子了,好好練武方是正道。」說罷又回到原先說的話頭上,道:「羅小姐和蘇少爺還是挺配的,三哥和兩邊都有交情,不如改日做個媒。」

高陽眉頭一皺:「你哪隻眼睛看見他們配了?再說,誰說羅潭喜歡蘇明楓了?」

「我兩隻眼睛都看見他們配了。」季羽書道,給高陽指那信上的一行字,:「你看,羅小姐對著蘇明楓說『不愧是兩兄弟,生的都一樣好看』。你說說,蘇明朗就不說了,羅小姐這是變著法兒的給蘇明楓示好呢。不然,吃飽了撐的誇一個人『生的好看』。」

得虧從陽是個話嘮,上頭那一段兒不僅寫了沈妙說的話,捎帶著把羅潭的話也寫進去了。季羽書也算是個人才,這麼滿滿當當的一頁紙,一眼就看到了這一句。

高陽壓下心中微微的不悅,道:「無聊。」

「這你就不懂了。」季羽書奪過高陽手裡的扇子,學著高陽一派高深莫測的模樣搖了搖,一副我最聰明的模樣道:「只有本少爺這種閱遍花叢的老手才能看清楚芳齡女子的真心。你懂什麼,你要是討好討好我,我可以考慮教你……阿嚏!」寒冬臘月的,扇著扇著風季羽書就打了個噴嚏。

高陽搶回扇子,不想理會他。

正說著,謝景行從外頭回來,身後還跟著鐵衣和南旗,也不知從哪裡回來的,有些風塵僕僕的模樣。

「三哥!」季羽書熱情的朝他打招呼,謝景行看也沒看他一眼,冷著臉往屋裡走,南旗和鐵衣也是面露肅然。季羽書根本沒有意識到謝景行心情不好,繼續道:「三哥,沈五小姐出事了。」

謝景行腳步一頓,皺眉看向他。

高陽也看向季羽書。

季羽書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剛替你看了從陽傳回來的消息,今日沈五小姐出門的時候遇著了登徒子,登徒子摸了沈五小姐的小手。」

高陽扶額,只聽季羽書又問:「三哥可知這膽大包天的登徒子是誰?」

自然是無人接他的話,倒是弄得南旗和鐵衣緊張不已。沈五小姐是自家主子看中的人,誰吃了雄心豹子膽,竟然摸了沈五小姐的手?

季羽書撕心裂肺道:「是蘇明楓!是三哥的拜把子兄弟蘇明楓!同為手足,他竟然挖三哥牆角,不仁不義不要臉!」

南旗和鐵衣呆了,謝景行目光森冷,高陽乾脆拿扇子掩了臉,壓根兒就不想看季羽書人一多就作妖的德行。

……

一燈如豆,沈妙百無聊賴的在燈下看書。不時地抬眸瞧一眼窗戶,大冷的天窗戶開的很大,沈妙估摸著謝景行在沈宅里安插的有人,她倒是很無所謂。沈信和羅雪雁平日里又不在府里辦公,沈丘就更不用說了。沈宅里沒秘密,謝景行的人來了也不會有什麼關係,還多了一個人看門,權當是請了個不要銀子的侍衛罷了。

既然謝景行的人注意著這頭的一舉一動,將窗戶打開這個舉動,應該也會稟明他主子,自己有事在等謝景行。

沈妙左思右想,都覺得今日在街頭遇著了蘇明楓,委實不是一件好事。蘇明楓和謝景行關係甚好,要知道前世蘇明楓死了,只有謝景行敢為他收屍,且不怕明齊皇室的震怒,就知道這二人的確是至交好友。既然是至交好友,總歸是彼此了解的。今日蘇明楓注意到她的鐲子,說什麼「虎頭環」,定也不是隨口一說,必然和謝景行有什麼淵源。

沈妙也不知道謝景行的身份在明齊究竟有幾個人知道。不過今日看蘇明楓的表現,蘇明楓是不知道的。若是被蘇明楓知道謝景行沒死……日後不知道會不會有麻煩。

這般胡思亂想著,卻聽見窗戶口有響動,抬眼一看,那紫袍青年已經輕車熟路的進來,臨了還把窗關上,省的風灌進來。

謝景行大踏步的走近,在桌前坐下來,桌上的茶還是熱的未冷,謝景行給自己倒了一杯茶,熟的簡直像是自家屋裡。沈妙忽略心中古怪的感受,自己也喝了一口茶,道:「今日我找你來,是有一件事。」

「何事?」謝景行勾唇問道。

猶豫了一下,沈妙才道:「蘇明楓可能察覺到你還活著的事了。」

謝景行沉默。

沈妙伸出手腕,她腕間的翡翠鐲子瑩潤的剔透,越發顯得手腕纖細白皙,她道:「今日蘇明楓在街上瞧見了我手上這鐲子,說什麼『虎頭環』,問我見沒見過你,我想這其中應當有什麼淵源。或許他也猜到了你尚在人世。」

謝景行微微蹙眉,他本來生的好,只是平日里似笑非笑的模樣惹人心醉,這會兒不說話得時候,就覺得冷冽之感撲面而來。

沈妙想著,謝景行如今是大涼的人,頂著睿王的身份卻要戴個銀面具,便是為了不被人發現真實身份。誰知道自己的疏忽卻可能被蘇明楓察覺,就算蘇明楓是謝景行的好友,難免不會被人利用,若是給謝景行惹來麻煩……謝景行幫了她那麼多忙,她一上手就是給謝景行添麻煩,沈妙的心中微微起了點愧疚。

她斟酌著道:「要不……想個法子補救一下。」

「不可能。」謝景行斷然拒絕了她的提議,道:「蘇明楓和我相交多年,性狡聰慧,瞞不了。」

沈妙頭疼,心中卻又有些埋怨謝景行,既然這虎頭環還有這麼寫淵源,就不要隨意送人好么?偏她今日還戴了那隻虎頭環,才會碰巧被蘇明楓撞見。

「那又該如何?」饒是沈妙聰明,也不曉得該怎麼辦。術業有專攻,隱瞞身份這回事,她不懂啊。

謝景行搖頭:「發現就發現,不用理會。」

「這樣不會給你招來麻煩?」沈妙皺眉問:「蘇家好歹也是明齊的官家,你是大涼的人,或許他會以為你是敵國派來的姦細……後患無窮。」不是沈妙將人心想的壞,只是本就是這樣,為了一點子利益,後宮裡的同胞姐妹都能互相殘害,更別提這是關係到兩國之間的利益。

朋友之間的友誼最珍貴,因此也最容不得欺騙,最脆弱。

謝景行慢悠悠的看了她一眼,忽而唇角一揚,道:「你在擔心我?」

沈妙一愣,隨即道:「我在關心我自己。」頓了頓,又補上一句:「我現在與你是一條船上的螞蚱,你要是被發現,難保不牽出我,還將沈家拉下水,得不償失。」

謝景行有些好笑:「放心,和本王做盟友,虧不了。」

沈妙習慣了他的自大,並不將他的話放在心上,只是忽而想到了什麼,道:「話說回來,你真的不打算阻止一下蘇明楓?」

「你以為我的面具要戴多久?」謝景行忽然問。

沈妙不明白他的意思,沒說話。

「我的身份,遲早會被知道。」謝景行淡淡道:「不是蘇明楓,也會是其他人。」

沈妙心中驚了一驚,有些不解,又問:「那你沒有想過,如果身份被人知道,你的……親人會如何想?臨安侯,榮信公主,蘇明楓還有其他人……」就算被其他人知道,其他人最多也都是驚訝。但是謝景行的至親好友會如何想,謝景行面對的是來自最親的人的質疑,饒是沈妙都有些不敢想像。

就算她自己前生被背叛傷害,好歹和沈家都還是一邊的。但是隨著謝景行身份的揭開,他是大涼的睿王,局面就複雜多了。

謝景行漫不經心的一笑:「知道了又怎樣?」他道:「天下人恨我也無妨,」他看著沈妙,笑的一瞬間有些邪氣:「我不怕。」

但不知道為什麼,沈妙竟然被他的這個笑笑的有些心酸。總覺得這眉目英俊美貌的青年,卻也沒有他看上去的這般無情。

沈妙兀自想著,冷不防被謝景行摸了摸頭,他道:「鐲子不要取下來,既然給了你,就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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