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折花贈佳人

衍慶巷中,秦國皇室的府邸里,秦國雖然比明齊要好上一些,卻也不及大涼財大氣粗,將一條街的宅子都買了下來。挨近街口的位置,卻刻意被睿王府拉開了一段距離。

明安公主坐在屋中,面前擺著各式各樣精緻的點心花茶,卻是一點兒心情也沒有,眉宇間都帶著郁燥。今日一連好幾個丫鬟都被明安公主無緣無故的罵了,也不知明安公主這是犯了什麼沖。

「謝長武那頭還沒消息么?」明安公主問手下人。

那人搖了搖頭。

「砰」的一聲,明安公主猛地將面前的杯盞摔在地上,怒道:「廢物!」

周圍的人已經習慣了明安公主這樣驕狂的性子,俱是大氣也不敢出一下,明安公主似乎覺得十分煩悶,乾脆起身走出屋,往院子里走去。

謝長武和謝長朝也不知是怎麼辦事的,當日明明都已經將沈妙從沈家人手裡劫了出來,卻是遲遲不動手,到了最後,沈妙竟然安然無恙的回到了沈宅。得知沈妙回到沈宅的時候,明安公主整個人都氣炸了,她立刻讓人傳話給謝家兄弟,欲遷怒謝家兄弟辦事不利的罪名,謝長武卻寫信告訴她日後自有安排。明安公主一方面要提防著皇甫灝發現此事,一方面又被禁了足,即便心中再如何不甘,也只能在府里聽謝長武的消息。

結果一等就是這麼多日,到了眼下,她終於是按捺不住,也真的動了肝火,打算讓謝家兄弟吃不了兜著走,這世上還沒有辦砸了她交代的事情還能好好活著的人。

正想喚人去找謝家兄弟,卻見另一頭下人小跑著過來,見四下無人,偷著遞給明安公主一封信,道:「殿下,這是謝家二少爺送來的。」

明安公主一怔,不明白謝長武竟然還敢主動送信來,便飛快的拆開來看,待一目十行以後,面上的郁燥之色卻是一掃而光,她三兩下將信撕得粉碎看不出原先的面目,忽而心情有很好的對身邊的宮女道:「走,陪本宮挑件光鮮亮麗的衣裳,再將匣子里的首飾全部挑出來,本宮要好好挑選一番。」

婢子們皆是有些疑惑,如今明安公主足不出戶,便是打扮成天仙又給誰看?況且……。為何要打扮?

雖然心中疑惑,眾人卻也不敢招惹明安公主,便只得依言進去,好好地為明安公主梳妝打扮起來。

這一日過的分外快,彷彿時間都如同流水一般,到了夜裡,冬日裡本就黑的很快。何況天上又開始下起雪來,卻不是小雪,雪花幾乎如鵝毛一般紛紛揚揚,冬日裡冷風刺骨,便是打更的都只是匆匆忙忙一走便離開。整個定京城悄無聲息。

子時,萬禮湖萬籟俱靜。

酒肆樂坊里大約還是徹夜通明,飲酒作樂,可街道上,酒樓外卻是空無一人,便是花樓里的窗戶也都是緊閉的——這樣的深夜,風都像帶著刀子,吹在人臉上疼的厲害。姑娘們也怕外頭的風吹來,將溫好的美酒凍結成冰,辜負了千金佳釀。

萬禮湖中,那些個往日的船舫都已經停了,到了冬日,湖面結冰,壓根兒都動不了。船舫被結了冰的湖水凍在水中央,看起來分外蕭條。

可是今日,那被凍在水中央的船舫中卻有一人。

謝長武坐在船舫中內,有些不安的搓了搓手,也許是做賊心虛,也許是謝長朝說沈信的人還在暗中查探讓他覺得有些緊張,便連手爐都沒有拿,更不敢點燃爐火取暖。他已經穿的十分厚重了,可臨近水邊本就更冷,加上這湖中船舫已經多日未有人煙,便更覺得冷風刺骨。

謝長武看了看船舫外,還未看到人的影子,心中就有些焦急。

謝長朝在信里說,約在深夜之時萬禮湖的船舫中見面,說定京城處處都被人搜遍,到處都是沈信的眼線,外面更不安全,這萬禮湖到了冬日卻無人前來,不會有別的人看到,方是安全。介時再帶幾人,讓明安公主親眼見著沈妙被人侮辱,明安公主自然會心中暢快。而湖面之上風大,離湖面最近的酒樓也是窗門緊閉,根本不會有人注意到這頭的動靜,天時地利人和,萬無一失。

謝長武便是心中有些不願意,可謝長朝都已經將所有的事情安排好了,謝長武便也只能接受。只是眼見著臨近子時,卻還未見人前來,不免有些焦急。

正想著,卻聽到外頭似乎有輕微的動靜,謝長武心中一驚,隨即有些欣喜的撩開船上窗戶,果然見遠處隱隱約約似乎有個身影前來,背上還背著什麼人。謝長武想著,定是謝長朝背著沈妙來了,便鬆了口氣,走到船頭去接。

那人越走越近,待走的近了,謝長武覺出些不對勁,謝長朝個子不比此人高大,身形不像。他心中不安,正想要往後退去,卻見對方點燃個火摺子,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謝長武,你在搞什麼!」

謝長武愕然看去,卻見來人是一個侍衛模樣的人,背上趴著的卻是明安公主。

明安公主十分不悅。

謝長武給她的信里約在萬禮湖,還是在深夜子時,秦國四季如春,她本就不習慣明齊冬日的嚴寒,眼下更是凍得全身都在打哆嗦。怕被皇甫灝發現,明安公主只能夜裡帶著自己的幾個貼身暗衛悄然出門。偏偏謝長武選的地方還是畫舫內,只得讓一個侍衛背著她過來,別的人留在外頭。明安公主本來就嬌氣至極,若非今日想要親眼所見沈妙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好戲,也是不會如此勉強自己的。瞧見謝長武,便將一肚子氣發泄出來。

謝長武道:「公主殿下怎麼來了?」

「謝長武,你是瘋了不成?」明安公主怒道:「不是你叫本宮過來要讓本宮欣賞沈妙的醜態的么?現在說什麼胡話?」

謝長武有些發懵。謝長朝的信上雖然提及要謝長武將明安公主一塊兒帶來欣賞,好讓明安公主消氣。可是謝長武自己卻是多留了一個心眼,他怕中途出現什麼意外將明安公主也扯了進來,只怕會壞事。況且今日之事還未萬無一失,若是明安公主過來,卻沒能讓沈妙被折辱,明安公主更加生氣又該如何?因此謝長武並沒有任何邀請明安公主的做法。

可明安公主現在卻出現在這裡,說是謝長武讓她來的。謝長武的心中不知為何便生出了一股濃重的不安來。

明安公主見謝長武滿臉疑惑,更加不悅,道:「謝長武,你在戲耍本宮不成?」

「臣不敢。」謝長武滿頭大汗,道:「只是臣真的沒有給公主殿下寫過信。」

明安公主聞言,怒道:「你既然沒有給本宮寫過信,那你就給本宮解釋,眼下你為何在這裡?正如信上所說,今夜你要給沈妙永生難忘的痛苦經歷,那為何不告訴本宮?」

謝長武語塞,心中卻暗暗驚詫。那信中竟然將他打算做的一切都寫在上頭,明明此事只有他和謝長朝知道。若是此信是謝長朝寫給明安公主,謝長朝又為何要這麼做?他只得道:「臣的確是這樣想的,只是現在沈妙在舍弟手中,臣還在等舍弟前來。」

「謝長朝?」明安公主皺眉:「你們兄弟不在一處?」

謝長武不敢說出謝長朝已經失蹤多日的事實,只得含糊應付道:「怕引人懷疑,三弟和臣是分開行動的。」

明安公主倒是沒有懷疑,想了想,又問:「你們所說的,沈妙回了沈宅只是沈信和榮信公主一起的騙局,這可是真的?」

謝長武心中一跳,道:「正是。」其實謝長武也有幾分懷疑,畢竟此事都只是謝長朝的一面之詞。可現在他只能選擇相信謝長朝,謝長武倒是沒懷疑過自己桌上那封信有假,畢竟普天之下能臨摹謝長朝字跡的人,怕是除了謝長武也沒有別人了。而且兄弟二人的秘密暗號旁人也不可能知道。

明安公主搓了搓手,大約是冷的出奇,對著謝長武喝道:「謝長朝到底何時過來?」

謝長武心中有苦說不出,道:「三弟說子時前來。」

「現在是什麼時辰了?」明安公主問自己的隨身侍從,侍從答道:「快要子時了。」

外頭的風雪呼呼吹著,似乎可以一直冷到心裡去。不知道為何,謝長武的心裡突然越發的不安起來。看著黑漆漆的夜空,心跳的極快,彷彿察覺到危險來臨本能的想要逃避一般。他試探的看向明安公主,問:「不如公主殿下先回去,若是有了消息,臣第二日再告訴公主殿下。」

「你當本宮耍著好玩嗎?」明安公主勃然大怒:「本宮都已經親自來了,你現在叫本宮回去,謝長武,本宮隨時可以讓你掉腦袋!」

明安公主如此跋扈兇悍,謝長武也只得苦笑一聲,不再說話,卻聽得外頭似乎有人的腳步聲。明安公主面色一喜,道:「來了!」

二人走到船頭去看,便見已經結了冰的湖面上,驀地出現了一行黑衣人,這些黑衣人皆是從頭裹到腳,只露出一雙眼睛在外面,看不清楚樣貌。明安公主面色稍緩,道:「倒是做的挺隱蔽。」隨即目光又在這數十個人中間一掃,眉頭一皺:「沈妙人呢?」

這些黑衣人皆是男子身材,並未瞧見有沈妙的蹤影。明安公主不悅的回頭看謝長武:「謝長朝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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