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睿王

第二日一大早,沈信和羅雪雁隨著沈丘便進了宮去。一直到了下午才回來,文惠帝恢複了幾人的官職,也將虎符還給了沈信。那些充入御林軍的沈家軍再次收回沈信手中,沈信卻不見得有多高興。

痛苦是最能磨練人意志的東西,在小春城那樣艱苦的環境下,將一盤散沙的羅家軍訓練成優秀出色的境地,沈信比起兩年前更加顯得寵辱不驚。對於文惠帝這打一巴掌給個甜棗的做法,倒是並未表現出太多的神色。

倒是沈信和羅雪雁進宮不久後,沈府竟然派了人來到沈妙這裡,邀沈妙回去坐坐。沈妙懶得理那些人,直接讓下人當他們不在,沈家來知會的人等了好久都沒信,先是在門口求軟說當初都是一場誤會,到了後來就大罵沈信夫婦無情無義,不肖子孫。聽得羅凌連皺眉頭,羅潭是個性子衝動的,立刻就衝出門口將沈家的人大罵了一通。羅潭是從小春城從小跟姑娘們打嘴仗長大的,說的自然也是刁鑽無比,把個當初沈家人落井下石的嘴臉又重複了一遍,說的沈家那些人都是面紅耳赤,終是受不了周圍百姓的指指點點,夾著尾巴逃走了。

待沈信他們回來後,沈妙將此事告知,沈信默了片刻,招手吩咐莫擎日後在府門口多安排些護衛。竟是一點兒情面也不講的鐵血模樣。這倒是正對羅潭的口味,讓她拍手稱快。

羅雪雁在飯桌上道:「三日後是朝貢日,咱們都要去宮裡的。下午讓裁縫過來裁些新衣,尤其是潭兒和嬌嬌,咱們兩年都未在定京,不曉得這時興的又是什麼布料款式。總歸不能落了後。」說到最後,看著沈妙目光又頗為滿意,若說兩年前眾人還對沈妙有著草包之稱,如今兩年後再看,沈妙卻是已經脫胎換骨。這般秀美清麗,再加上通身氣度,怕是公主也要遜色三分的。

「進宮去!」羅潭有些興奮:「那不就可以看到宮裡的人嘛。是不是還能看到秦國和大涼的人啊?我聽聞秦國人皆是生的高大,大涼皇室的人更是美貌無比,不知道這回能見著幾個?」

羅雪雁失笑:「咱們明齊的人也是不差的,若是潭兒在朝貢宴上看到了心儀的公子,姑母和姑父也會為你打聽的。」

羅潭聽聞自己的終身大事,絲毫不覺得赧然或是害羞,反是道:「我可不急,倒是小表妹得認真考慮考慮。小春城的那些個人小表妹瞧不上,定京城的勛貴公子可多了,若是小表妹有瞧得上的,得先為自己考慮呀。」她促狹的看著沈妙一笑。

沈妙掃了她一眼,沒說話,倒是一邊的羅凌,拿著筷子的手一頓,目光有些遲疑。

待到了下午,果真是有裁縫來與她們做衣裳了。文惠帝為了拉攏沈信,剛回來的那次進宮也賞了沈信不少賞賜。其中有幾匹成色極好的布料,剛好可以用來裁衣裳。剛好已經是深秋,羅雪雁讓裁縫量好尺寸,給兩個姑娘一人做了好幾件,連冬衣都做上了。又挑了好些首飾讓人送過來,端的是要將兩個姑娘打扮的光鮮動人。

其實不是羅雪雁故意要這麼做的,朝貢本就是大事。明齊必須在秦國和大涼麵前展示最為富強的一面,文武百官攜妻帶子,各個都要穿著華貴,不能丟了明齊的臉面。否則便是天下的罪人。

羅凌也會一同前往,這一次沈信打算在兵部給羅凌謀個差事,也算是鍛煉他的能力。在這之前,自然是要先帶羅凌熟悉一下自己的一些同僚,日後也好有個幫襯。

在這等待的三日里,沈妙每日都聽著驚蟄和穀雨在外頭打探的這三年里發生的事情,權當是聽個玩意兒。不過令她詫異的是,京城的灃仙當鋪在沈信去小春城的不久後也就關門了,不知道為何,前些日子才重新開張,說是掌柜的出了趟遠門,才回定京城不久。

馮安寧曉得她回來了,倒是讓人給她捎了封信,說是本想親自來找沈妙的,可是反正朝貢宴上會見面,倒是不必走這一趟了。除了馮安寧,蘇明朗竟然也給她下了一封帖子,歪歪扭扭的字跡,還是背著府里人讓自己的小廝給她送過來的,瞧著也讓沈妙哭笑不得。

就這麼打打鬧鬧陪著羅潭逛酒樓,轉眼就到了三日後的朝貢。

明齊朝貢是整個王朝的大事,一大早,南山的鐘鼓聲就響了起來。

街道上商販們談論的也都是此事,然而皇家法典,百姓們無法進宮,只得在宮牆外聽著聲響和動靜,大多人都羨慕官家,官家的家眷能進宮,若是官再大點的,連朝貢宴都能一同參加。

看著江山富貴華宴,總歸給人一種盛世歌舞昇平的錯覺。百姓們總是十分質樸,他們只看得到眼前,覺得這明齊江山真的能千秋萬代的一代代綿延下去,鮮少有聰明人看的明白,這外敵未清,內憂加劇,不過是風雨飄搖之態,便是做足了臉面,又哪裡真的能高枕無憂?

沈信的車輦在宮門口停下,早已有外頭準備好的宮人將他們一行人領進去。羅潭好奇的四處張望,被沈丘按著腦袋免得她衝撞了宮裡的貴人。羅凌倒是顯得十分穩重,雖說是第一次進宮,做的也是妥帖無比。

等到了祭典的高低,文武百官也都來的差不多。撞鼓聲,奏樂,百發禮炮衝天而去,端的是隆重威嚴,赫赫天威。

帝後高坐正座之上,沈妙抬眼看去,文惠帝龍袍在身,神色穩重威嚴,恍惚和兩年前並未有什麼不同。可若是仔細瞧去,如今行走間卻要身邊公公攙扶,腳步也不若從前一般有力,到底是老了許多。

傅修宜跟著諸位皇子站在一側,如今他風華漸生,在一眾皇子間顯得極為出色,本就是最年輕的一個,如今這般俊美修長,也惹得在場不少高官女眷偷偷的往那頭瞧。傅修宜終究是到了連光華也掩飾不了的地步,想來他的各位兄弟,也不若最初的那般放心與他了。

沈妙也往傅修宜那頭看去,只是目光落在的地方,卻是傅修宜身後,一眾朝臣里的青衫男子。那人氣質清高出塵,在一眾朝臣中也有一種格格不入的彆扭感,看著不像是個官兒,倒像是個讀書人,正是裴琅。

裴琅所站的地方是傅修宜的身後不遠處,這樣的場合,以傅修宜這般謹慎的態度,顯然如今是十分依仗信任裴琅,才會給裴琅如此大的體面。似乎是察覺到了這頭的目光,傅修宜忽然側過頭看過來,沈妙眼光流轉,一瞬也不曾停歇。傅修宜在人群中看了片刻,又轉過頭去。

而在客人的上座邊,卻是坐著一男一女,兩人皆是十分年輕。已至深秋時間,天氣其實是有些涼的,便是那些為了爭奇鬥豔穿的花枝招展的官家女兒們,亦會披上披風省的著涼。這少女卻是穿著薄薄的金紗長裙,上頭綉著繁複的花樣,這般的針線,大抵要綉上一年半載才可完成。這少女眉眼生的也精緻,只是動作卻不甚恭敬,便是那祭典官開始念祝詞的時候,亦是面露不屑的掃著眾人,神情不見一絲恭敬。

這少女便是明安公主。明安公主身邊的是秦國太子皇甫灝,皇甫灝比明安公主要好些,至少不如明安公主的放肆表現的那般明顯,仍舊是笑眯眯的看著台上流程,彷彿是真心為明齊朝貢感到與有榮焉。只是這樣的笑面虎之下,反而更讓人覺得心中發寒。

羅潭是第一次來這樣的場合,覺得新奇,自然也是注意到了那貴賓座上的人。她想了想,拉了拉身邊一位官家女兒的袖子,趁著無人注意的時候低聲問:「為何只有秦國太子和公主,那位大涼睿王殿下呢?」

那位小姐冷不防被羅潭這麼一拉,差點嚇了一跳,雖然有些不悅,卻本著良好的教養還是與羅潭解答了疑惑:「大涼睿王殿下身子不適,今日不曾來。」

羅潭恍然大悟,看向一邊的沈妙,沈妙就站在她身邊,羅潭和那位小姐的對話自然被沈妙盡收耳底。羅潭道:「這位睿王殿下架子可真夠大的,這不是故意給皇上難堪嘛。」

明齊朝貢,秦國和大涼來人皆是為了道賀的,結果在祭典的時候睿王缺席,豈不是當著天下人的面給了明齊皇室一耳光。偏偏明齊皇室的人還不敢發火,不僅如此,還得好吃好喝的將人家供起來,不為什麼,這個世道就是強者為尊,明齊怎麼也不敢與大涼對著乾的。

朝貢的祭典從頭到尾用了整整三個時辰,從中午日頭最烈的那時候開始,一直到了天色已近傍晚方才結束。所有的文武百官及其家眷都不能離開,這是一種長時間的煎熬,帝後也是一樣,地位越高的人,反而越是受人關注,越是不能顯出疲態。

饒是羅潭這樣的將門姑娘,平日里有武藝傍身都覺得渾身有些不得力,一轉頭卻見沈妙立的筆直,雙手交疊與面前,端的是大氣端莊,羅潭就忍不住微微一怔。她悄悄問:「小表妹,你不累么?」

沈妙道:「不累。」

羅潭嘆為觀止。周圍的女眷們都在暗處仗著寬大的衣袖或是裙角在放鬆,如沈妙這般實心眼兒的人倒是少見。羅潭本想勸著沈妙也偷偷放鬆幾分,看著她的動作,卻又怎麼也說不出口。

羅潭一直曉得沈妙通身的氣度難得。只是她不是咬文嚼字的人,說不出到底是個什麼感覺,只是直覺沈妙和小春城別的姑娘看起來不一樣。如今到這裡,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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