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從良

「滾。」

聞言,謝景行的唇角一勾,饒有興緻的側頭看向沈妙:「許久不見,你的脾性越來越暴躁了。」

沈妙在桌前坐下,冷道:「你卻還是一如既往的喜歡不請自來。」

若是被人瞧見謝景行在她房中,不知道會惹來多大的麻煩,偏偏此人還老是喜歡幹這種事,彷彿骨子裡便帶著危險一般。沈妙已經決意要遠離謝景行,對方身上的秘密太多太深,如今謝景行卻又自己過來,讓她怎麼能不動怒。

「路過此地,順帶過來看看你。」謝景行聳了聳肩,換了個舒服的姿勢。他今日穿著素色深衣,皎白的衣領,本是冰雪季節,卻因著他出色的眉眼顯得屋中都布滿春意。他撫著下巴,道:「還有一事想要問你。」

「講。」沈妙眼下是一句話也不願意對他多說。

謝景行見沈妙如此態度,倒也不惱,道:「沈垣在府里,有沒有信任的人?」

聞言,沈妙有些驚訝的看了謝景行一眼。她沒想到謝景行要問的人竟然是沈垣,雖然不清楚謝景行的目的,她卻還是道:「沒有,沈垣回京時日短,和府中人也不親近。你問他做什麼?」

「剛從他院子里轉了一圈過來。」謝景行懶洋洋道:「沒找到東西,過來問問。」

沈妙垂眸思索,莫非謝景行是想在沈垣那裡找到什麼,卻沒找到,所以以為是沈垣將東西交給了信任的人,才從她這裡打聽。

「你要找的究竟是什麼?」沈妙問:「和豫親王府密室中的東西一樣?」

此話一出,屋中頓時靜了一瞬。有那麼一刻,沈妙能感到從謝景行身邊迸發出的凜冽寒意。不過那危險的氣氛只有一瞬,很快謝景行就笑起來,他笑的時候翩翩如玉,只是一雙桃花眼中卻是掩飾不了的銳利鋒芒。

謝景行沒有回答沈妙的話,而是問:「這段日子你也過的不錯,聽說沈家二房快敗了。」

「小侯爺對沈府上的事情了如指掌,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沈府的人。」沈妙出演嘲諷。

謝景行攤手:「沒辦法,沈府的護衛像擺設,偏偏發生的事又有意思,想不知道也難。」他打量了一下沈妙:「只是我低估了你的狠辣。」

「你也可以一試。」

謝景行笑眯眯的看著她:「我沒那麼多功夫。」

「聽起來你倒是很忙。」沈妙盯著他:「卻有這麼多閑工夫逛別人的府邸。」說這話的時候,她顯出了一點生氣來。謝景行總能輕而易舉的引出她心中的某些小情緒,若是被驚蟄穀雨她們看到,定也會為沈妙此刻的神情大吃一驚。因為沈妙已經很久沒有流露出這般坦率的情感了。生氣或是惱怒,都是從前的沈妙才會有的東西。

謝景行道:「小姑娘火氣總是這麼重。」

沈妙沒好氣道:「問都問完了,你還不走?」

謝景行站起身,拍了拍衣裳,果真是打開後窗打算從窗口掠出去,忽而想到什麼,又回過頭,古怪的看著她,問:「差點忘記問你,沈妙,你愛慕裴琅?」

沈妙:「……」

她還沒來得及說話,又見謝景行挑剔的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目光似有嫌棄:「應該也是白搭。」身影轉瞬消失不見。

「這個混……。」沈妙差點磨牙。卻見驚蟄在外頭敲門:「姑娘,水已經開始燒了,奴婢先替您放香料。」一進來還奇怪道:「姑娘站在窗前做什麼?仔細別著涼。」

沈妙收回目光:「無事,剛趕走一隻野貓。」

「野貓啊。」驚蟄笑道:「這個季節野貓出沒是常事,不過就是擾人清夢,趕明兒讓人趕出去,省的麻煩。」

「還是下砒霜的好,」沈妙道:「死了乾淨。」

「咦?」驚蟄有些摸不著頭腦。

沈府另一頭,萬姨娘目光帶著憂慮,似乎又有些憤恨,對沈冬菱道:「也不知那日五小姐對夫人說了什麼,這些日子聽彩雲苑的下人說,夫人的病一日一日的好起來了。如今認得人,也不發脾氣,眼下更是能做事了,還讓身邊的婢子熬粥給老爺喝,怕是想要重新得老爺看重。真到那一日,只怕又是咱們受苦的日子。」萬姨娘有些埋怨:「看來五小姐果真是要幫著夫人了,還給夫人治好了病。」

沈冬菱正在桌前梳理自己的長髮,她將長發披散下來的時候,恰好又對著燈火,將面上的蒼白之色緩和了幾分,越發顯得臉蛋尖俏,眼睛大大,活脫脫的水靈小美人。她道:「姨娘多慮了,五妹妹便是有再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妙手回春。看來之前夫人一直是在裝瘋賣傻而已,五妹妹與她說了些話,便讓她想通了,不再裝傻。」

「什麼?」萬姨娘一驚:「菱兒,你說夫人一直在裝瘋賣傻。那這麼久以來,老爺對咱們照顧有加,豈不是都被夫人看在眼裡,夫人一旦有機會,必定會饒不了咱們的。」

「姨娘擔心什麼。」沈冬菱用銀梳有一搭沒一搭的梳理頭髮,一邊道:「因為大姐姐和二哥的事情,爹對夫人已經十分瞧不上眼。便是夫人真的清醒過來,爹最多不過是表面待她寬容,心中定是厭惡的。夫人要想再得到從前的地位已經是不可能,夫人自己也知道這一點,姨娘放寬心就是。」

萬姨娘疑惑:「既然夫人知道老爺不會原諒她,為什麼不繼續裝瘋?五小姐究竟跟她說了什麼讓她改變了主意?」

「夫人現在除了七弟以外什麼都沒了,五妹妹大約是在七弟一事上做文章吧。姨娘也要努力給爹生個兒子,不管是庶子還是嫡子,只要生了兒子,日後就能在這裡站穩腳跟,誰都不敢踩在您頭上。」

萬姨娘苦笑一聲,她又何嘗不想生齣兒子?早年間的時候是被任婉雲壓制的死死的,當初若非她生的沈冬菱是個女兒,只怕她們母女兩早就活不到如今。眼下任婉雲倒是瘋了,可是沈貴從來都是薄情寡義的,她到底也不是妙齡女子,如何留得住沈貴的心?又如何那麼巧能生齣兒子?

心中胡思亂想著,萬姨娘岔開話頭:「說這些做什麼,菱兒倒不如猜猜看五小姐究竟想幹什麼。幫著夫人,就是和咱們作對啊。」

「那倒未必。」沈冬菱搖頭:「五妹妹不是個簡單人,如今咱們在二房中地位到底不高,即便這樣,已經很好了。總而言之,不要攙和到這些事情中去,過好自己的日子,否則,一不小心就會惹禍上身。」

萬姨娘聽得心驚肉跳,試探的問:「所以……。」

「不要看,不要問,不要說。」沈冬菱看著鏡中的自己:「順其自然就好,總有一日,我們能過上好日子的。」

沈府中,不僅彩雲苑的人在議論此事,秋水苑中,任婉雲這個名字也被人提起。

陳若秋穿著素白中衣,坐在床榻上道:「二嫂身子日漸好了,老爺,二哥那頭怎麼說?」

沈萬揉了揉額心,因為沈垣的事,如今朝廷上的同僚們對沈家都頗有微詞,連他都被連累,這些日子過的也不甚輕鬆。他搖頭道:「二哥沒提起此事。」

「便是二嫂真的好了,二房也只剩下一個七哥兒。」陳若秋道:「二哥性子又……日後一房一房的抬姬妾回來,只怕……」說到此處,竟然生出了些兔死狐悲之感。她和任婉雲的不同之處就在於,陳若秋能牢牢把握住沈萬的心,可是三房一直都沒有兒子,如今沈垣又死了,沈老夫人眼中,怕是急於讓兩個兒子開枝散葉。沈貴那頭不肖說了,本就不是什麼專情之人,可是沈萬這頭,若是被催的急了……陳若秋不免心慌,男人的寵愛能有多久?可她就是肚子不爭氣。

沈萬察覺到陳若秋臉色難看,疑惑道:「你怎麼了?可是身子不適?」

陳若秋勉強笑了笑,搖頭道:「只是想起了大哥大嫂一事。」頓了頓,陳若秋才開口:「大哥大嫂分家之意已決,甚至威脅要請出族中長老。怕是連不孝的罪名也不怕背了。」

「此事本就是娘做的不夠穩妥。」沈萬道:「被人拿捏住了把柄,倘若將大哥惹急了,把娘做的陷害丘兒之事拿出來說,滿京城都要戳咱們的脊梁骨。」

陳若秋點了點頭:「不錯,大約是仗著這一點,大哥大嫂才會這般篤定。」陳若秋道:「都已經相安無事了這麼多年,怎麼偏偏在如今這個節骨眼兒上鬧分家呢。」她不由得又想到了沈妙,自從沈妙性子大變之後,沈府中很多事情也都悄悄改變了。從前沈信夫婦對沈家其他人好,那是因為沈妙對他們好。如今沈妙一表現出厭惡不滿,沈信夫婦的態度立刻就變了。

沈萬嘆了口氣,陳若秋問:「老爺,此事可還有轉圜的餘地?」

沈萬搖頭:「若是換了我們,也不能接受。大哥一家都是眼中容不得沙子的人,最看重的又是小五。荊家人和娘合起謀來算計丘兒和小五,已經犯了大哥的忌諱。單單只是分家,已經是他們手下留情。若是換了大哥以前的脾氣,只怕要將這沈府掀了。」

「可是……。」陳若秋道:「現在分家,對我們來說不是什麼好事啊。」

沈萬看向窗外:「如今二房遭受重創,二哥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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