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殺人償命

沈府西院的石桌前,沈妙正和沈丘在下棋。

難得沈丘不用練劍的一日,知道沈妙的棋藝如今突飛猛進,沈丘早就為了贏沈妙一局摩拳擦掌了許久。然而結局卻不甚如意。

沈妙落下一顆黑子,沈丘方才還橫行霸道的白子便被四周的黑子包圍,怎麼也出不去。沈丘愣愣的看了半晌,問沈妙:「妹妹,這不是我第一局使用的棋路么?」

他覺得棋盤上的棋路怎麼看都有幾分熟悉,越看越是驚訝,沈妙正在一步步恢複他第一局走的棋路。只是沈妙用的更好,至少這一局,她用這個路數用的得心應手,殺氣騰騰。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沈妙微笑:「大哥,你自己的東西,可自己想得出對策?」

沈丘搖頭:「我這法子是對敵的,本就是設了一條死路,妹妹讓我找對策,我找不出來。」

沈妙瞧著棋盤上縱橫的棋路,淡淡一笑。

前生沈丘在幾年後殺了孫才南入獄,想來後面的籌謀多多少少都有沈垣的手筆。不知道一模一樣的手段還回去,沈垣會不會覺得熟悉?他給沈丘設的這條死路,沈垣自己解的開嗎?

應當是不成的。

沈丘撓頭要落子的時候,忽然瞧見院子外頭匆匆忙忙跑來一人,是洒掃的二等丫鬟,那丫鬟面上儘是驚恐,慌亂道:「不好了大少爺五小姐,二少爺在外頭殺人了!」

「什麼?」沈丘眉頭一皺,一顆棋子掉了下來,滴溜溜的在地上打了個轉,最後落在地上。

沈妙彎腰撿起棋子,看向丫鬟,溫聲問道:「他殺了誰?」

……

京兆尹的大牢中,沈垣被關在最裡面一間,他的手上和衣裳都被血染紅的觸目驚心,而他自己臉上也有些青紫。

沈垣第一次落到如此狼狽的境地,在和荊楚楚姦夫扭打的時候,不知為何,心中總有一種十分暴躁的情緒,彷彿頭腦都有些發熱,等他清醒過來的時候,孫才南已經被他用刀捅死了,而那酒家是木質閣樓,兩人打架的陣仗驚醒了不少人,桃源和荊楚楚的尖叫聲,幾乎是立刻讓這樁殺人案暴露於人前。

直到這時,沈垣的心才漸漸冷靜下來。今日之事,他終究是太過衝動了。

沈垣一生自負,最恨的便是有人拿他的尊嚴凌辱他。沈府家宴一事已經讓他覺得夠屈辱的了,不過是因為當時他未曾蘇醒,所以才忍了過去。如今全定京的人都知道他要娶荊楚楚,荊楚楚卻還在外面給他戴綠帽子,那酒家的人似乎還因此對他指指點點,沈垣幾乎是沒辦法控制自己的怒意。

荊楚楚也不知被帶到哪裡去了,不過此事是因她而起,想來荊楚楚的下場也不會輕鬆。

只是……沈垣還是有些奇怪,酒家的人為何會認識他與荊楚楚?荊楚楚為什麼會姦夫的時候偏要挑在他那一間。他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可是有飛快的搖了搖頭。那地方是他與傅修宜的人接頭之地,除了傅修宜的人,根本不會有人知道。

沈垣沉沉的想,傅修宜的人到了酒家,怕是已經知道了此事,

到了此刻,他已經完全的冷靜了下來,那些慌亂的情緒煙消雲散,衣裳上的血跡和陰森的牢籠都未曾讓他神色動搖。

正在此時,卻見一個獄卒走了過來,在他的牢門面前停下腳步,沈垣抬頭一看,驚喜的叫了一聲:「董浩!」

董浩便是要與他接頭之人,此刻換了獄卒打扮,想來是混進來與他說話的。

「聽我說,此事是個誤會。」沈垣連忙道:「這次還請殿下幫我一忙,日後我必報答殿下。」

沈垣從來都沒有指望沈貴會過來救他,沈貴這人為了保住自己的仕途什麼做不出來,怎麼可能為他涉險。如今能幫他的只有傅修宜,可是皇室之人並不會重情重義,唯有證明自己的利用價值。沈垣道:「給殿下的那份證據,還尚且有些不完整的地方,殿下很快就要上摺子給陛下,還請殿下想法子救我出去,我來為殿下補完最後一筆。」

董浩聞言,目光動了動。沈垣這話,分明就是給傅修宜的那份對沈信不利的證據是不完整的。沈垣自己留了一手,怕就是防的傅修宜過河拆橋,卻沒想到今日自己身陷囹圄,只得將保命符提前拿了出來。

見董浩不言,沈垣有些焦急:「此事只是場誤會,並不難辦,銀子我自己可以出,只要殿下與那頭打個招呼,這事以前也有人發生過。」

沈垣之所以如此冷靜,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為,這件事情看起來沒那麼糟。甚至比起沈府家宴之事還要簡單。沈府家宴之事是因為當著眾位夫人的面,他和荊楚楚睡在一起,無論如何都是荊楚楚吃虧,而且荊家人太不講理,他沒法子。而他殺了孫才南,當時只有荊楚楚和她的丫鬟看到,只要荊楚楚和丫鬟作證,他還能脫逃。至於那姦夫,只要給些銀子安撫,再讓傅修宜的人隨意給他安個罪名,比如那人是想要行刺沈垣,被沈垣制住之類。殺人,只要殺的不是什麼高門大戶,最後都能遮掩過去的。

況且他此刻的身份似乎還未被發現。在別人眼中看來,只曉得殺了人,卻不曉得殺人的是誰。

董浩搖了搖頭,道:「沈垣,你這次惹上了大麻煩。」

沈垣剛浮起來的笑容戛然而止,有些不明白董浩的意思。

「你可知你殺的那人是誰?」

沈垣心中隱隱浮起一絲不詳的預感,黑暗中,他見董浩慢慢開口。

「是吏部尚書唯一的嫡子,孫天正的兒子,孫才南。」

……

將軍府門口,此刻圍著一大群人,這些人俱是舉著棍棒凶神惡煞的模樣,就連門口的沈家護衛都有些攔不下來。屋裡,沈玥躲在陳若秋懷中,嚇得瑟瑟發抖:「娘,二哥真的殺人了么?」

陳若秋一邊安撫著她,心中也有些疑惑。外頭的那些人自稱是吏部尚書的人,說是沈垣殺了吏部尚書的嫡子孫才南,吵著鬧著要進來打砸,可是沈垣好端端的怎麼會去殺孫才南?

沈貴和沈萬已經在外頭攔著了,若不是沈信的沈家軍,只怕真的就由那些人闖進來了。

萬姨娘躲在小屋中,有些緊張的拉著沈冬菱的手,道:「真的是二少爺殺人的話,那些人不會對咱們怎麼樣吧?」

「放心吧,」沈冬菱道:「別人想對付的只是二哥,與咱們何干?」她坐在屏風後,手中的書頁卻是一點兒也沒翻開。

「姑娘!」驚蟄蹦蹦跳跳的跑進屋中,道:「外頭人鬧得好凶,連老夫人都驚動了!」

沈妙眼皮子都未抬,問:「哦?老夫人如何?」

「聽聞二少爺殺了人,登時又昏厥了過去。」驚蟄有些幸災樂禍。

「姑娘,此事不會牽連上咱們吧。」穀雨憂心忡忡,畢竟他們都曉得,沈垣究竟為什麼會殺人,都是沈妙在後面推波助瀾。

「無妨,有人替我們擋著。孫天正位高權重,沈府也不比他們低微。再說了,最後目的還是沈垣,沈垣以命償命,他們也無話可說。」

「可是二少爺真的會以命償命么?」穀雨問:「二老爺不會這麼輕易的讓二少爺就去送命的。」

「如果沒有沈元柏,二叔一定會竭盡全力替二哥開罪,」沈妙道:「可是有了沈元柏,二叔有退路,失去一個兒子來平息孫家人的怒火,在二叔眼中是值得的。」

沈貴在沈府三個兒子中,對於親情是看的最淡漠的。沈萬好歹對沈玥疼愛有加,可是沈貴對自己的兒女,無論是嫡出的沈垣、沈清和沈元柏,亦是庶出的沈冬菱,都看不到一點兒真心的關懷。兒女對沈貴來說,要麼是他仕途上的幫襯,要麼是他的繼承者。難怪二房的兒女們待沈貴也沒有半分情感。

若是沒有沈元柏,沈垣是沈貴唯一的兒子,沈貴肯定會拼上一拼的。可是有了沈元柏,沈貴還有一個兒子,沈垣便顯得不是必須的了。更何況,孫家人豈是那麼好打發的?前生殺了孫才南的是沈丘,孫天正一家人愣是將沈丘關進牢中,沈信散盡家財才保了沈丘一命。孫天勝只有一個嫡子,死了唯一的兒子,怎麼會輕易放過殺子仇人?

「可是只有二少爺倒霉么?」驚蟄語不驚人死不休:「表小姐就這麼放過了?她現在還躲在府里不出來呢。」出事之後,荊楚楚竟是自己溜了回來,和荊家人一道躲在沈府中。

「怎麼會?」沈妙微微一笑:「畢竟她才是罪魁禍首嘛。」

府門外,沈萬有些狼狽的勸阻道:「諸位聽我說,此事尚未弄清楚情況,還請各位先回去,我等一定會給各位一個說法!」

一名婦人「呸」的一聲吐了口口水在沈萬臉上,叉腰道:「欠債還錢,殺人償命!我們少爺被沈垣殺了,賠命!這事兒沒完!」

沈貴有些瑟縮,心中將沈垣罵了個狗血臨頭,此刻外頭除了尚書府的下人之外,還有一些圍觀看熱鬧的百信。有人就高聲起鬨道:「不是說是因為爭風吃醋才殺人嗎?那位被爭奪的美人兒究竟長什麼樣子?也讓我等一飽眼福如何?衝冠一怒為紅顏,那紅顏得有多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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