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回府

緩緩打開的大門,卻無一人上前去瞧。

卧龍寺香客住的房間本就空曠,不如自個兒府上華麗,加之這還是被特意挑選過的屋子,更是寬大。那大床就橫在屋中,連個遮掩的屏風都沒有,正因如此,屋中是個什麼情形,眾人一覽無餘。

沈玥首先驚叫起來。

但見地上散亂著衣裳碎片,是真的撕扯成碎片了,床榻之上的毯子隨意的拋在一邊,桌上的書本全都被掃在地上。茶壺也碎了,彷彿經歷了一場浩劫似的。

然而最令人驚訝的不是這個。

床榻之上的女子,玉體橫陳,她幾乎沒有蓋被子,就這麼半趴在床邊,而那脊背之上,竟是斑斑點點的紅痕,還有些血痕和淤青,看著令人觸目驚心。床下還有一根沾了血的皮鞭,已經裂成了兩半。再看那女子身上的痕迹,可見那皮鞭是被生生打斷的。

「天哪!」沈玥捂著嘴步步後退:「那、那是誰……。不會是大姐姐吧?」她驀地轉頭看向任婉雲。

沈妙既然說了和沈清換了屋子,此刻那屋中的就應當是任婉雲才是,可是,眼前的一切都清晰地昭示著,沈清出事了!便是她一個未出閣的女兒,都知道眼前這副畫面,分明就是女子被人凌辱後的痕迹!

桂嬤嬤也沒料到屋中還有人,方才聽沈妙說話,她以為沈妙已經和任婉雲說好了,此刻不過是要進屋去說。結果方打開瞧見有女子在已經是驚訝,難不成昨夜還有別的女子也一併被豫親王玩弄了。若是那樣的話,她的差事可就辦砸了,可沈玥的一句話幾乎要讓她魂飛魄散,沈清?裡頭躺著的女人是沈清?

艷梅和水碧見沈清這樣,一顆心幾乎都涼了。自家小姐出了這事,她們定然沒有活路,兩人對視一眼,彼此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絕望,齊齊跪下身來,給任婉雲不住的磕頭。

任婉雲呆立在場。

「二嬸不讓前看看么?」一片靜寂中,沈清輕聲開口。她的語氣平靜,好似並未瞧見面前這一幕慘狀。任婉雲扭頭,就見那少女靜靜的看著她。

她的胸中泛起驚濤駭浪,然而卻極快的按捺下去,只是臉色慘白的快步走進房,走到那半趴在床上的女子身邊。

女子的髮絲蓬亂,地上掉著許多落髮,顯然是被人扯掉了不少頭髮的。任婉雲顫抖的伸出手,將那女子翻了個身。

「轟隆隆」的一聲巨響,彷彿在映證她的心情似的,那原本已經停了的雨幕突然再次降臨,堆積的烏雲中,炸雷驚起在眾人耳邊。

任婉雲痛苦的閉上眼,懷中的女子,正是沈清!

越是近看,越是覺得觸目驚心。沈清臉腫的老高,顯然被凌虐的不輕。而身上此刻看,上上下下竟然沒有一塊兒完好的肉了。而她的一隻手軟綿綿的折成奇怪的姿勢,竟似乎是——被折斷了!

豫親王太狠!

然而她最恨的,是沈妙!

這一切本該加諸於沈妙的身上,現在卻是她的清兒受了苦。被折騰成這副模樣,沈清下半輩子幾乎也就完了,她恨不得咬斷沈妙的脖子,喝沈妙的血,吃沈妙的肉!

任婉雲到底是在沈府當家的,即便是這個時候,她都能按捺住沒有發瘋。而是抖著嗓子吩咐身邊的香蘭:「去尋馬車,立刻下山。」

「可是……」香蘭害怕的看了她一眼:「夫人,此刻外頭大雨,無法出行啊。」

山高谷深的陽涇峰,本就路途坎坷,雨水這麼一衝刷,更是泥濘無比,無法前行。若是強行下山,只怕會因為路滑出什麼意外。這樣的天氣,是不能出門的。

「那清兒怎麼辦?」任婉雲終於抑制不住的尖叫出聲,她「啪」的甩了一巴掌給香蘭,惡狠狠地道:「那我的清兒怎麼辦?」

屋外,沈妙靜靜的看著。

她站在屋檐下,瞧著雨幕遮掩了山水,似乎也遮掩了一些骯髒的詭計。

原本該受這樣侮辱的,是她。可如今讓沈清受這樣侮辱的,也是她。

親耳聽到自己女兒被人凌辱一夜,本來可以救得了,卻袖手旁觀了一夜,任婉雲每每想起來,會不會覺得棰心刺骨的疼呢?會不會有她知道婉瑜病逝的消息後疼呢?

如今想要帶沈清回城醫治,卻因為大雨而不得不滯留此地,進不能,退不得,春風得意的任婉雲,會不會感到一絲絕望?

「去尋大夫!不管用什麼辦法,去尋大夫!若是尋不到大夫,你便死在這裡吧!」任婉雲沖香蘭尖叫。

香蘭大約跟了任婉雲這麼多年,還從未被任婉雲這般斥責過,既是委屈又害怕,捂著臉應了,飛快的跑了出去。待跑出去時,還忍不住看了沈妙一眼。

明明一切都是計畫好的,昨夜歇在這裡的本該是沈妙,怎麼會那麼巧?沈清從來不是一個好說話的人,如今對沈妙心存芥蒂,更不會答應與她換房間。此事必然有蹊蹺。她瞧見那素衣少女亭亭玉立,分明是清秀討喜的眉眼,卻不知為何,生生出了一身煞氣。

「彩菊,你去叫幾個人過來,把門關上。」任婉雲咬牙切齒道。

門被關上了,門裡門外彷彿兩個世界。

沈玥還未從那其中回過神來,她看向沈妙,不可置信道:「五妹妹,大姐姐是被歹人凌辱了么?」

沈妙不置可否。豫親王果真只是打算玩弄對方,是以天亮前便走了。他也明白對於高門女子來說,被不知名的人毀了名節才是最可怕的。不過想來豫親王也不是傻子,總歸不久後就能發現端倪。畢竟這出掉包計的手法,實在簡單的有些驚呼粗暴。

她兀自陷入生詞,卻不知自己此刻的模樣落在沈玥眼中,竟然沈玥心中抖了抖,她一個激靈:「五妹妹,該不會是你害的大姐姐……」

昨夜明明是沈清宿在南閣,沈妙宿在北閣,可最後卻偏偏換了位置,之後就出了這事兒。若不是換了房間,此刻躺在那裡的便應當是沈妙才對。而以沈玥對沈清的了解,沈清絕對不會將房間讓給沈妙的。

難道這一切都是沈妙弄出來的?沈玥看向沈妙的目光彷彿在看什麼極為可怕的東西。

卻聽見沈妙輕輕一笑:「二姐姐,飯可以亂吃,話卻不可亂說。我哪有那樣大的本事來害大姐姐,你也太過高看我了。」

「可是……」沈玥心中還是有些狐疑,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沈妙似乎有什麼不對勁兒的地方。而昨夜這事,必然和沈妙脫不了干係。

「有心在此操心這些事,倒不如擔心擔心你自己吧。」沈妙道。

「我?」沈玥緊張起來:「我如何了?」

「你以為,看見了大姐姐這等私事,你身邊這兩個丫頭還能活的了嗎?」

「什麼?」

「看來二姐姐果真是不識世道險惡。」沈妙輕輕一笑:「這知道了主子秘密的下人,尤其是這秘密還是醜事的下人,你以為,還能活多久?」

沈玥身邊的黃鶯和青鸞頓時面色慘白。她們自然是知道的,高門大戶,最是不乏那些陰私腌臢的事情,一旦被下人撞見,下人只有死路一條,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沈清被歹人凌辱,她們兩個丫鬟都見著了,自然是沒有活路。

沈玥大驚失色,她方才只顧著驚訝,竟然將此事給忘了。倒不是她這人有多麼長情,可是培養一個貼身丫頭,其中付出的精力也是不少的。若是因為此事就白白犧牲了,還是用的最趁手的兩個,怎麼甘心?

「不僅是她們兩個。」沈妙微微一笑,目光掃過在場的艷梅、水碧、桂嬤嬤,目光意味深長:「一個都逃不掉的。」

桂嬤嬤和那兩個丫鬟頓時幾乎暈厥。

有什麼害怕的呢,有什麼可怕的。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但若是主子不好,下人也一個都逃不過。前生沈家被抄家的時候,這些仗勢欺人的刁奴又何嘗不是吃裡扒外,跟著什麼樣的主子,就要接受什麼樣的結局。

否則,一出手只傷一個人,豈不是有些太過大材小用?

她轉身要走,沈玥見狀,忙喊住她:「你去哪兒?」

「來卧龍寺不是為了上香么?」沈妙淡淡答:「我也有許多困惑,自然要去問一問佛祖,上柱香,才不算白來一遭。」

一襲素衣就這麼走了,冷漠的背影絲毫沒有停留,彷彿今日在這裡根本就未曾發生過這般驚天動地的大事。一切都和計畫中的一樣,睡一夜,然後去上柱香,祈求平安。

「不對!」沈玥突然開口道:「她的兩個丫頭,怎麼不在?」

桂嬤嬤也是一愣。

今日沈妙一早遇到沈玥的時候,便說讓驚蟄和穀雨去廚房取吃食了,一直到現在都未出現,也正好不知道這裡沈清出事的情況。如今想想,哪裡有這麼巧,沈清和沈玥的丫頭都目睹了醜事難逃一劫,偏偏沈妙的丫頭一個都不在,分明就是她故意支開的。

她早就知道今日會出現這一出,她早就知道沈清會出事。沈清現在的下場,就是她一手安排的!

沈玥回頭看,順著屋檐走,已經沒有了沈妙的背影。可那清澈卻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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