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顆糖

江御景兩個字吐出來的瞬間,周圍都寂靜了。

兩人旁邊汽車高速行駛過的聲音,遠遠鳴笛聲都消失的一乾二淨,喻言站在他面前,嘴巴張了張,又閉上了,無語凝噎的看著他。

江御景眉頭微皺,雖說依然是沒什麼表情,但是總覺得好像哪裡有點奇怪。

他低低的嘖了一聲,率先轉身邁開長腿往小區里走:「走吧。」

喻言乖乖地跟著進去,往獨棟的方向走。

小區綠化很好,走到一半會穿過一個小花園,昨天晚上也就是在這裡,她借著酒精的勁兒拉著男人的手跟他告了個自己都不知道算不算的告白,得到了對方敲在她腦袋上的一個暴栗和一臉黑的表情。

想著想著,喻言長長地嘆了口氣,莫名的覺得有點失落,又有點慶幸。

她垂著頭一邊慢悠悠往前走一邊走著神想事情,江御景今天步子也難得放慢了,就在她斜前方一步一步不緊不慢地,好像在等著她似的。

喻言抬起頭來看他。

男人寬肩窄腰,薄薄的黑色連帽衫袖口被他卷了幾折,從斜後面看過去可以很清晰地看見他小臂外側的肌肉,線條流暢好看,在暖色光線下看起來柔韌又好捏。

喻言看得心裡發癢,想把他手臂拉過來捏捏看到底是個什麼手感。

MAK戰隊的基地就在她家旁邊,中間隔著院子,江御景這次倒是非常有紳士風度的,一直走到她家門口,才停下腳步。

喻言天馬行空腦內小劇場了一路,此時還有一半的神沉浸在那段小臂肌肉里沒回過來,不動聲色的瞥了一眼,才抬起頭來,想了想,決定臨分別之際,乾脆問個正經一點的問題:「這幾天是不是都沒有比賽了?」

江御景點點頭。

氣氛有點尷尬,喻言沒話找話:「之後的比賽也要贏呀。」

江御景繼續點頭。

「我今天給你帶了草莓牛奶,放在桌子上了,昨天——」她說到一半,說不下去了。

總覺得有點羞恥。

喻言鼓了下嘴巴,沒有了繼續跟他尬聊下去的慾望:「那我先回去了。」

江御景這次沒再點頭,沉默看著她。

在她等不到回應,都準備轉身走人的時候,男人閉了閉眼,薄唇微動,聲音輕的像是嘆息:「這樣不行啊……」

四周很靜,喻言聽清了,但是沒聽懂,略微歪了歪頭,問他:「嗯?什麼不行?」

江御景抬睫睜眼,手驀地從衣服口袋裡伸出來,拉住她的手腕,輕微使力把她往自己身前一帶,順勢向前一步,直接拉近兩人距離。

喻言被他這麼猝不及防一拉,步子沒站穩,整個人也往前栽了一步,一頭撞上男人硬邦邦的胸膛。

最直觀的第一反應是痛。

你這人是鐵做的啊?

然後才緩神,本來就近的距離瞬間變得更近了,鼻尖似乎全都是他的氣息。

她神經有點緊繃,也顧不上被撞的額頭,穩住腳就直接仰頭去看他。

從她的這個角度,剛好可以清晰看見男人凸起的喉結和下顎稜角分明的線條,喻言頭皮發麻,直起身來下意識想要後退,卻被巨大的力拉著不讓她動。

江御景抓著她手腕不松,漆黑的眼暗沉沉地:「什麼都不行。」

咫尺距離,她整個人都僵住了,小心翼翼叫了他一聲:「景哥?」

「嗯。」他啞著聲回,視線落在她杏眼和卷翹睫毛上。

細細密密卷翹著,眨眼的時候睫毛的末端彷彿掃進人心裡去。

下一秒,江御景略微傾身低頭,唇片直接印在那隻在他眼前胡亂眨動搞事情的眼睛上。

濕潤的唇帶著冰冰涼的觸感,小心又輕柔的吻上她的眼。

喻言閉著眼,呼吸瞬間滯住,大腦當場死機,一片空白。

「小傻子。」

她怔怔抬起頭來。

江御景垂眸看她,聲音沙沙地:「我是不是喜歡你。」

喻言睫毛輕顫,心跳停了一拍,腦袋裡有什麼東西轟的一下炸開了,火星噼里啪啦落在視網膜上,晃得人眼前有點花。

意識回籠,心跳也跟著亂七八糟的開始躁。

砰,砰,砰。

一下一下,越跳越快。

她眨眨眼,鼻頭髮酸。

這樣的感覺真好,你喜歡的那個人,有一天你發現,原來他也是喜歡你的。

多好啊。

喻言皺了皺鼻子,睜大眼睛瞪他:「你為什麼要用疑問句啊。」

她聲音有點黏,江御景抿著唇看了她一會兒,喉結滾了滾,突然笑了:「以後你是我的了。」

喻言不滿,抗議道,「你怎麼把我說的像是你的所有物一樣的,我是活的!」

「嗯。」他勾著唇角應了一聲,抬起手臂來摸摸她頭,聲音淡淡的,卻一個字一個字清晰地咬著,「我也是你的。」

在自以為表現很好的接受了某人的告白以後,喻言淡定和他道了晚安,淡定轉身走人,淡定開了自家房門,淡定的嘭的一聲,甩上了門。

門一關,她包包直接丟到地上,脊背緊緊貼在門框,做了個深呼吸。

然後——「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開始尖叫,分貝不低,尾音拉的長長的。

她剛喊完,長出了口氣,手機微信提示就響了。

喻言翻出手機劃開,點進微信消息里,

【江御景:關上窗再喊,別擾民。】

「……」

喻言驚恐地撲到旁邊落地窗窗口,糾結了一下,跪坐在地上,拉開窗帘兩邊,像個小地鼠一樣,腦袋從中間伸出去一點點。

她早上走的時候窗沒關緊,此時已經被風吹開了一點。

江御景人還站在她家門外,一手拿著手機。

看見她冒出來的小半顆腦袋,男人唇角沒忍住彎了彎。

喻言小心地縮回腦袋來,手肘撐在飄窗上,開始給他打字,

【你怎麼還沒回呀?】

【剛要走就聽見你叫,我以為你家鬧鬼了。】

喻言臉一熱,背靠著窗框坐在地上,只留下一個後腦勺在外面給他,

【那你快回去訓練。】

她想了想,又接著道,

【景哥,我剛剛照了一下鏡子。】

【嗯?】

【我發現我左眼的睫毛膏和眼影消失了一塊。】

喻言上癮了,美滋滋地飛速打字,

【你回去也照照鏡子,看看你的嘴巴是不是黑了?】

站在門外的江御景:「……」

【我是卸妝膏?】

喻言驚了,

【你還知道卸妝膏?】

【你之前幾次,我給你塗了遮瑕,你卸過妝嗎?】

【肯定沒有吧,你要悶痘了。】

這次,江御景好像終於有點不想回她了。

喻言等了一會兒,沒等到回覆,有些憂鬱地癟了癟嘴,又忍不住想笑。

第二天喻言去店裡的時候,所有人都發現了他們的小老闆好像哪裡不太對勁。

昨天還很喪的女人今天整個人都冒著快樂的泡泡,眼睛亮晶晶的,脾氣也似乎突然特別好了。

新來的小店員是個大學生兼職,白白凈凈有點容易害羞的小夥子,擦盤子的時候不小心手一滑,撞翻了一排的玻璃杯。

小男生臉色煞白,不知所措地看著喻言,結結巴巴我我我了半天,還沒說出第二個字來,喻言笑眯眯擺了擺手,

「沒事,不就是幾個杯,你把這弄乾凈了,小心點玻璃邊緣,別划到手。」

男生頓時感動的眼淚都快出來了,哆哆嗦嗦地放下托盤掃玻璃片去了。

沈默和季夏交換了一個眼神,後者眯著眼睛看向喻言:「小喻總。」

「嗯?」喻言扭頭。

「你今天為什麼這麼開心啊。」

喻言哼著歌慢悠悠地端起咖啡來喝了一口,看著外面中午的艷陽眯了眯眼:「不知道啊,可能因為今天月色好吧。」

季夏:「……」

差不多下午三點,喻言算著時間她昨天新上任的男朋友現在人也差不多也該醒了,想了想,發了條微信過去,是一隻狗在被窩裡抬起頭來打了個哈欠,然後又重新躺回到被子的表情。

江御景回的很快,

【?】

喻言哇地一聲,

【你醒了呀?這個表情送給你,可愛不可愛?】

【不可愛。】

【你這個人問題有點大,這明明很可愛。】

這次江御景沒接她話,過了一會兒才發了條語音過來,聲音沙沙啞啞地,帶著將醒未醒的慵懶,

「你在店裡?」

喻言點點頭,又反應過來他看不到,回了個嗯過去。

那邊又是一條語音過來,

「你店在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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