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不快樂

《繭》拍攝進度比計畫中要快上一些,提前一個禮拜,向歌結束了最後一場戲,正式殺青。

殺青當天剛好白露,天氣轉涼陰氣漸重,初夏開機,秋初殺青,向歌作為沈靜的一整個夏天終於結束,重新做迴向歌這個人本身。

最後一場結束,旁邊工作人員歡呼的時候,向歌還在發怔。

直到白遠道走過來,朝她伸出手,問:「走不出來嗎?」

向歌抬起頭來搖了搖頭,眼眶發酸,她瞪了瞪眼高高揚起頭來,看著頭頂湛藍的天空:「稍微有點捨不得和她說再見。」

白遠道笑了一聲,拍拍她肩膀:「你說你稍微有點捨不得跟我再見也行啊。」

向歌也笑著抹了一下眼角,看著白遠道彎了下眼:「白導,其實我早就想問了,您為什麼當時選了我啊?」

白遠道瞥了她一眼:「好奇?」

向歌點點頭。

「你很有名啊。」

向歌一臉沒反應過來的樣子。

白遠道看了她一會兒,才開口:「每個導演在選擇角色的時候都有自己的習慣,有些導演喜歡老人,因為她們臉上就寫了票房兩個字,基本上這個男女主角一定下,那這部片子就穩了。有些人呢就是愛用新人,喜歡去校園裡觀察選擇,他們喜歡賭,也享受那種親手將璞玉打磨雕琢的過程。」

向歌「啊」了一聲:「您是後者?」

白遠道笑著搖了搖頭,重複道:「你很有名,」男人眼角有淺淺的笑紋,「中影校花,在校期間獲獎短片無數,大二就有幾家娛樂公司要簽你,你都沒去,最後去做了平面,為什麼?」

向歌目瞪口呆:「您對我知道的怎麼好像比我自己對我自己都清楚呢。」

「我三年前看過你的一個公益短片,」白遠道平靜說,「你演一個抑鬱症患者。」

向歌表情頓住了。

「那時候《繭》還在籌備,只有一個雛形,但是我當時就相中你了,」白遠道樂呵呵的,「現在走出來了嗎?」

向歌表情深沉的側過頭去看著他:「白導。」

白遠道應了一聲。

向歌語重心長地:「愛情使人進步啊,您也年過百半了,快點成家吧。」

白遠道:「……」

當天晚上殺青宴,執行導演終於有了最後的放縱機會,拉著向歌死活也不撒手,於是幾個人最終真的從宴會廳一路剛到了燒烤攤,開始第二波戰鬥。

戰爭的最後,向歌淡定的啃著烤麵包片,聽執行導演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和她講述他慘絕人寰的悲催情史。

直到後半夜,副導和季然兩個人才把人拖回酒店,上電梯的時候執行導演還在抱著季然哭著說寶寶你別離開我。

向歌叫了兩串烤雞翅打包,還拎了一聽啤酒,靠在電梯旁邊咯咯笑。

喝醉的人好像體重會奇異地比平時重上很多,季然累得氣喘吁吁,一邊費力的扶著人,幾乎不可思議的看著她:「你是對酒精完全免疫體質?」

「女生是這樣的,」向歌舔了舔唇角,慢悠悠的說,「在喜歡的人面前,一瓶啤酒就會醉,喜歡的人不在,三斤白酒不眨眼。」

季然瞭然垂了垂眼,笑了一下,沒說話。

向歌側眼看著他笑了笑,電梯到樓層停下,她人走出電梯,拎著烤雞翅的手擺了擺,沒回頭:「很高興認識你啊,季老師。」

刷開房間門,向歌靠著門板乾嘔了一下,低低哀嚎了一聲。

怎麼可能對酒精完全免疫啊,一晚上沒閑著了!又不是酒桶!

胃裡翻江倒海的難受,她又嘔了兩下,晃了晃腦袋,人進屋坐進沙發里,冰涼的啤酒罐貼上有點發熱的脖頸,掏出手機給周行衍發簡訊。

已經是後半夜,他肯定早就睡了,向歌也沒考慮過他回不回這個問題,側著頭眯著眼,動作有點遲緩的一個字母一個字母敲在鍵盤上。

點擊,發送,看著信息過去,向歌直接把手機丟在一邊,抱著靠枕睡著。

向歌讓宮茉訂了第二天上午的機票,早上七點多,宮茉就直接進來叫人。

向歌沒睡幾個小時,人還躺在沙發里,身上放著罐沒拉開的啤酒,頭頂塑料袋裡還裝著雞翅,妝都沒卸。

宮茉嫌棄的皺了皺眉,一個靠枕拍上去。

向歌「啊」的一聲,蹬了兩下腿,手臂緩慢地抬起,手指拽著臉上的靠枕,拉下來。

眼沒睜開,只眉毛皺著。

茶几上的手機剛好震了兩下,向歌迷迷糊糊摸過去,一隻眼睛閉著,另一隻不情不願的睜開一條縫。

【周行衍:?】

向歌:?

大腦反應了兩分鐘,意識回籠,她抬眼掃了一下前面發的內容,緊閉的另一隻眼睜開了。

她昨天發了個什麼來著?

【行行,你什麼時候給我草。】

「……」

向歌沉默的從沙發上爬起來,抓了抓凌亂的頭髮,看向旁邊的宮茉:「退票。」

宮茉:「?」

向歌絕望的捂住臉:「我沒臉回去了,退票。」

宮茉:「……」

向歌在酒店房間地毯上嚎著滾了三圈,最終認命的爬起來滾進了浴室,卸妝洗澡,出來以後又重新做回了人。

她人出來,宮茉已經把東西整理的差不多了,最後把行李裝好確認,提前到了機場。

向歌提前殺青回來的事情沒跟周行衍說,原本是打算等到了給他個驚喜,結果昨天她一條簡訊發出去,完全沒有打電話給他的勇氣了。

向歌深吸口氣,決定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擇日不如撞日,今天晚上就把這個困擾了她很久的事情解決了。

不然交給周行衍,他可能會等到兩個人領證。

她昨天晚上幾乎天亮才睡,今天又一早起來去機場,再加上三個月的地獄般白遠道式軍訓,此時已經困得只想把自己蒙進被子里睡到晚上,下了飛機一進門,她直接把箱子拖回房間。

利落沖了個澡,向歌也懶得再去開行李箱翻睡衣,隨手抓起周行衍疊在床尾的睡衣套上,毫無壓力的窩進了他的被窩,抱著他的枕頭蹭了蹭,心滿意足的定了個鬧鐘,睡覺。

周行衍三天前,接到了大學室友林修然的電話。

他大學的時候四人寢,除了梁盛西以外兩個人都是外地的,不在一個城市,大家又都很忙,畢業以後同學聚會都很難看見。

所以在林修然說他三天後出差會呆兩天的時候,沉寂已久的群瞬間熱鬧了。

寢室四人三個工作,只有陶遠還在讀書,一身的青春活力學生氣絲毫沒被變態的課業量摧毀,語音的語氣里聽著都像在蹦跳。

周行衍當時值班,只看他們說了兩句就把手機放在辦公室了,等再回來,不知道怎麼回事,小聚的地點就從某某某酒店變成了他家。

梁盛西還在那裡娘炮似的敷著面膜笑:「阿衍家好啊,阿衍家大,而且他自己住,事情隨便搞的。」

陶遠:「沒有女朋友的周醫生,漫漫長夜兄弟們來陪你度過啊,開心嗎?」

梁盛西怪笑了兩聲,沒說話。

於是晚上一下班,梁盛西直接抓著周行衍走人,陶遠學校在臨市,開車過來去機場接了林修然已經往他家走。

等周行衍到,陶遠已經在他家小區樓下繞了三圈。

陶遠一張娃娃臉,圓溜溜的大眼睛,穿著件花里胡哨設計感十足的長外套,看起來像是設計院的學生。

梁盛西一看見他就笑了:「我真的很難想像如果醫學博士都變成你這樣,這個世界會增加多少病痛。」

陶遠踹了他一腳:「我在實驗室每天對著一堆白都快變成色盲了,還不讓我穿鮮艷點嗎?」

梁盛西高傲的揚了揚下巴,「我的意思是,奔三的人了,希望你能成熟點。」

周行衍按開電梯,無情拆穿他:「你跟我哭著喊著不要去相親的時候我也沒看你成熟到哪去了。」

幾個人大學的時候來過周行衍家幾次,周行衍一開門,陶遠第二個進去,哇啊哇的掃了一圈:「你們家重新裝修了啊,阿衍。」

周行衍家裡很少來這麼多人,進卧室去給他們拿拖鞋,邊應了一聲:「嗯,畢業的時候——」他推開門,頓住了。

向歌穿著睡衣坐在床上,一手高高舉著床頭的檯燈,錯愕的看著他。

周行衍面無表情的和她對視三秒,人走進去,關上門,沒說話。

向歌低低「啊」了一聲,嘴巴合上,仰頭看著他走到床邊來,有點懵:「我剛剛好像聽到不認識的聲音,還以為家裡進賊了。」

周行衍還是沒說話。

向歌一臉驚魂未定的長出了口氣:「嚇死我了。」

周行衍直接俯下身,扣著她後腦吻下去。

向歌手裡的檯燈放下了,掌心撐著床面,費力地仰著頭。

他力氣用得有點大,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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