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聖誕樹 開球 皮夾克男人 8

聖誕樹殺人案過去了三天,警方似乎對堀江的行蹤進行了周密的調查。來青木喝咖啡和打撞球的店主中,很多都受到了調查。其中在站前經營拉麵館的一名姓兒玉的中年男子的話比較有參考價值,因為那天晚上他曾跟堀江搭過話。

「大概是在案發前半個小時,他來店裡吃拉麵,要的好像是鹽味拉麵。吃完後就問我去大學怎麼走。我告訴他沿前面那條路一直走就是正門。我當時還覺得這個客人好奇怪,大半夜的去什麼大學。」兒玉動作笨拙地打著撞球,納悶地說,「可是,當我把這件事告訴警察之後,警察的眼神都變了。說不定我就是最後一個看到那男子的人呢。」

再無其他人看見過堀江,也許真的被兒玉說中了。園長不可能去大學辦事,大學可能只是一個記號,他很可能是來見某個人的。而且第一案發現場似乎也是警方正在調查的一個問題。沙緒里對此了解得比較詳細,聽說是點心店的島本來咖啡廳時告訴她的。

「據說,目前警方認為堀江是在聖誕樹旁被殺的。因為就算是半夜三更,兇手也無法扛著屍體在學生街上走。不過兇器尚未發現,警方也很著急。」

堀江的胸口插著一把匕首,但沙緒里所說的「兇器」並非那把匕首。因為根據案發兩天後的新聞報道,堀江的死因是後腦遭受了鈍器的重擊,匕首則是死後被插上的。兇器其實是那個鈍器。

比較可信的看法是:堀江要在聖誕樹前跟某人碰頭,而這個人偷偷溜到他背後,重擊了他的後腦,又把匕首插在了他的胸口。

「真是樁離奇的案子。」下了班的井原端著咖啡杯低頭說道。松木死後,他就不怎麼打撞球了,而是經常在咖啡廳喝杯咖啡便回去。「松木、廣美小姐,還有這次的男人,真猜不透他們之間到底能有什麼聯繫。」

「這三個案子真的有關聯?」沙緒里問。

「當然。」井原板著臉說,「至少兇手是同一個人,連用匕首的手法都一樣,世上哪有那麼多的巧合。」

「問題是動機。」光平說。

「沒錯,要想查明這一點,就必須找出三人間的關聯。」

「比如,兇手最初只想殺一個人,結果由於某種機緣巧合,另兩個人也知道了其罪行,迫不得已,兇手只好也將他們滅口,有沒有這種可能呢?」

光平說出悅子的推理後,井原點了點頭。「完全有可能。可無論如何,兇手肯定是跟那三人以某種方式相識的人。」

也許吧,光平想。「對了,井原先生,你知道專家系統嗎?」光平問。

由於話題突然轉變,井原露出困惑的眼神。「什麼啊,怎麼突然說這個?」

「專家系統,你知道嗎?」

「名字還是知道的,就是讓計算機來代替專家的一種東西吧。怎麼了?」

「松木在從前的公司時,做的似乎就是與之相關的工作,而且和這次的案子好像也有聯繫。」

「哦?」井原放下咖啡杯,靠在椅子上,打量著光平,「什麼意思?你能不能仔細講講?」

光平便把《科學·紀實》雜誌以及上面刊登的專家系統的報道,還有松木從事這種工作的情況等依次做了說明。

井原把冷掉的咖啡丟在一邊,認真地聽著,耳根逐漸發紅,足見他對此十分感興趣。「津村,這個話題非常有意思。」他興奮地說,「這種話題我一個門外漢懂什麼,最好叫專家來。我立刻打電話。」井原起身抓起收銀台旁的公用電話,打給了大學研究室的副教授,他似乎知道副教授的夜間直通電話。「……總之,具體情況等你到這邊後再談。你馬上來一趟就行,聽明白沒有?」井原語氣強硬地說完,搓著手回到桌邊。「副教授等會兒就來。他一來肯定能給我們講些有趣的話題。」

光平點頭贊同。

大約二十分鐘後,乾瘦的太田果然出現了。他身穿一件肥大的雙排扣短大衣,腰帶緊緊地系在腰上。

他脫下大衣,等待咖啡端上來的時候,井原把從光平那裡聽來的話重複了一遍。他眼神不安地來回打量著井原和光平,聽完後點了點頭。

「專、專家系統的話,我倒是懂一點。」他挺了挺單薄的胸脯,「畢竟現在十分流行,起因便是三里島核事故。據說,那起事故的原因在於設備故障初期,一名老練的操作人員慌了神,導致操作失誤。假、假如事故發生時有一台能夠冷靜思考原因的計算機,並服從計算機指令,就能防患於未然了。」

「你有沒有跟松木聊過和專家系統有關的話題?」井原問。

太田搖搖頭。「沒有……我也是第一次聽說他以前從事的是這種工作。」

既然松木都隱姓埋名了,太田不了解也是理所當然的,光平想。

「你想像不出松木的工作與這次案子之間的聯繫嗎?」

太田發出打鼾般的呻吟聲,搖了搖頭,說:「想像不出來。」

「比如,」井原壓低聲音說,「在從事這種工作的過程中,無意間偷看到了某個人物名單之類。你就不能想像一下類似的情況?」

「人物……名、名單?」

「是啊,記載著個人的過去或簡歷的名單。假如有這種機會,很可能看到了不想暴露過去之人的資料。如此一來,自然就有了生命危險。」

「如果是這樣……」光平一邊回憶松木的側臉一邊說,「松木有可能會威脅這個人?」

「會不會直接威脅還不好說,但如果真有這種情況,松木很可能會去接近那個人。」

太田皺起眉說:「可能性、還是有的。比如公司里有一種人才配置系統之類的東西,個人信息全都保存在裡面,說不定裡面還有詳盡的不良記錄。只不過,具有這種不良記錄的人,是不可能在體面的公司里長期工作的。」

的確,縱然是殺人滅口也想拚命隱瞞的過去被輸入電腦,這種情況實在難以想像。如果真有這種員工,恐怕當即就會被解僱。

井原說:「松木未必會只用資料本身來威脅。比如松木偷看了某個熟人的個人信息,可上面所寫的經歷與實際不符。而事實上,那個人由於個人原因只能撒謊。於是,松木就做了調查並以此來脅迫那個人……」

「太、太棒了!」乾瘦的副教授佩服地抬頭看了看井原,「簡直就是小說家。」

紳士苦笑著撓撓太陽穴。「你就別挖苦我了。如果照這個思路想下去,應該還會有其他用來威脅的手段。」

「有、有可能。」副教授慢慢地品著咖啡,思考著,不久便意識到什麼似的抬起眼睛,「順著這個思路往下走,如果有一個會計管理的專家系統之類,說不定會挺、挺好玩的。」

「對啊,」井原說,「如果能從數據中發現有人侵吞公款,就可以來威脅了。」

「可是,」光平插話道,「我們身邊並沒有這種可以威脅的對象。」

井原抱著胳膊哼了一聲:「倒也是。」

「如果非要找出一個人,只能是你。」副教授望著井原笑著說,「因為在公司上班的就只有你一個。」

「開什麼玩笑。」井原一副無奈的樣子,「我們公司是不可能委託中央電子做業務的。再說我也不在會計部,也不記得把個人信息存入過系統。」

「我只是說,如果非、非要從我們中間找一個人的話。」副教授仍笑嘻嘻的。

「可說到底,我們也只能在這兒議論議論而已,其他的都無法干涉。」

聽到光平這麼說,井原也點點頭。「說得也是,剩下的就只能交給警察了。」

關於松木的事,香月等警察掌握的情報要遠比光平等人多。像大家現在這樣的議論,在搜查本部應該也會進行。雖然井原和太田的話讓人很感興趣,光平仍無法釋懷。無論怎麼解釋,他也想不出廣美怎麼會與松木的暗中活動有關。難道她只是單純地被卷進來並遇害?

悅子打來電話是在此後不久。今晚她似乎很慌亂,聲音里沒有了往日的溫柔,震得光平的耳朵嗡嗡直響。

悅子讓光平趕緊來自己的住處一趟。光平說青木離打烊還有將近兩個小時,她卻回答道:「那我就自己一個人去。」

「等一下。你要去哪兒?」

「繡球花學園啊,還用說嗎?我們不是早就說好要一起去的嗎?」

「這也太突然了吧?」

「這是考慮對方的時間後定下的。怎麼樣,去不去?」

「我飯還沒吃呢。」

「那我給你準備些三明治之類的吧。吃飯的時間還是有的。」

「知道了,我想想辦法。」

掛斷電話後,光平向老闆和沙緒里解釋了一下情況,希望早退。老闆一時面露不快,沙緒里說了句「小氣鬼」後,他還是答應了。

「得到情報後,一定得告訴我們哪。」井原一本正經地說。

光平點點頭,離開青木,朝悅子住的公寓趕去。

他走進房間,只見悅子系著一條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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