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七塊

等初梔從外套口袋裡翻出手機,已經是一個小時後,她洗了個澡,衣服一件件從外到里散落了一地,她一件一件撿,撿到內衣,耳尖紅得滴血。

從外套里掏出手機,上面十幾個未接來電和一堆簡訊微信,幾條是薛念南,剩下的全是初父的。

初梔:「……」

初梔手裡捏著個蕾絲邊兒內衣站在卧室門口,上一秒還通紅的臉此時一寸一寸,血色全部褪盡。

初梔小臉兒煞白,哆嗦著手指蹲在床邊,完全慌了神。

忘了和初父打招呼了。

夜不歸宿。

初梔哀嚎了一聲,陸嘉珩端了杯牛奶走進來,垂眼看她:「怎麼了?」

初梔仰頭,表情看起來快哭了:「陸嘉珩,我要被我爸打死了。」

陸嘉珩一頓。

初梔繼續道:「他給我打了三千個電話,我昨天晚上沒回家忘記跟他說了。」

陸嘉珩抿抿唇,將手裡的牛奶遞給她:「拿著。」

初梔乖乖接過來,看著他抬臂抽過她手機,坐在床邊。

初梔以為他打算跟他爸攤牌,緊張地吞了吞口水,端著牛奶杯站起來在他旁邊坐下,看著他翻到薛念南的電話號碼,打過去。

陸嘉珩淡定又平靜:「初梔家裡人打了電話過來。」

「嗯,好。」

「麻煩你了。」

頓了頓,他側頭,看了她一眼:「沒事,她醒了。」

初梔:「……」

陸嘉珩掛了電話。

全程沒用五分鐘,初梔目瞪口呆地看著他把手機遞給她:「好了,你手機單停,昨天晚上和室友在一起,一個小時後回家。」

初梔接過手機,眨巴著眼看著他:「我以為——」

「以為什麼?」他挑眉。

「以為你要和我爸爸坦白了,」初梔清了清嗓子,「叔叔您好,我是初梔的男朋友,昨天晚上初梔跟我在一起,所以沒回家。」

陸嘉珩似笑非笑:「我倒是挺想的,自己家小姑娘醉成那樣和男朋友單獨過夜,你爸爸可能會把我從十七樓直接丟下去。」

他俯身靠近,食指伸出,戳了戳她的額頭:「你要是我女兒,我就把你按著打一頓。」

初梔瞪他,上半身往後撤了撤:「你有暴力傾向嗎?」

她一動,身上白t恤的布料就刮到立起的左胸傷口,疼得她小臉都皺在一起,含著背縮了縮,抬手拽著胸口的布料拉起來。

她抬頭,哀怨又羞惱的瞪他:「陸嘉珩,你是屬狗的嗎?」

接吻要咬,幹什麼都要咬一咬。

陸嘉珩舔了舔嘴唇笑了:「我屬狼。」

初梔踢了拖鞋,氣得坐在床上抬腳踹他,又被他死死地抓住腳踝,她被他抓著胡亂蹬腿兒,又怕手裡的牛奶撒了,不敢動作太大。

上半身往後一靠,衣服又碰到。

痛感尖銳,初梔眼圈都紅了。

陸嘉珩見狀,抿了抿唇,放開她:「很疼?」

她紅著眼瞪他,表情可憐巴巴,眼睛濕漉漉的。

陸嘉珩單手撐著床靠過來,另一隻手抓著她身上t恤就要往上掀。

他的衣服大,她可以當裙子穿,站起來的時候都到膝蓋上了,此時坐在床上稍微短一塊兒,蓋在大腿中上的位置,他一掀,露出白嫩的腿根和一點蕾絲邊緣。

初梔嚇傻了,啪地按住了他的手:「你你你幹什麼!現在白天呢!」

陸嘉珩抬眼,鎖著眉:「我看看。」

「……」

初梔紅著臉憋了半天,罵他:「你變態!」

他的手被她死死按著,捏著衣料壓在白皙腿根,明明是微涼的手指,卻彷彿帶著灼人的溫度,燙著她不敢動。

陸嘉珩聽話地收回了手,垂頭,柔聲哄她:「那你自己掀起來,讓我看看,乖。」

這麼難以啟齒的話,被他說的平靜又理所當然。

初梔擺脫了他的掌控,腳跟蹬著床單火速退到床邊,甚至想把手裡的半杯牛奶都潑到他臉上。

他換了衣服,穿著長袖和休閑褲,袖口一圈一圈卷到手肘,小臂的肌肉線條流暢結實。

反觀她,身上還掛空檔穿著他的大t恤。

初梔爬下床,手裡半杯沒喝完的牛奶放到床頭柜子上,光著腳踩在地毯上,腳尖踩在一起蹭了蹭,小聲說:「你先出去,我要換衣服。」

陸嘉珩揚眉,懶洋洋往後靠了靠,單手背到身後去撐著床面,看起來沒有要出去的意思:「你換,摸也摸了,咬都咬過了,還有什麼好——」

「……」

初梔不等他說完,直接拽過床頭枕頭批頭蓋臉地砸他:「陸嘉珩你是不是流氓啊!王八蛋!!!」

一個小時候,初梔下樓,沒有任何意外地,被初父嚴厲的批評了。

初梔從小到大,初父甚至一句重話都沒說過,這次也是一樣,說是批評,其實也是無聲的——

安靜客廳里,初梔垂著小腦袋站在茶几旁邊,初父坐在沙發里,看著她。

眼神哀怨又悲傷。

半晌,他嘆了口氣,聽起來有一種疲憊的蒼老:「算了,女兒長大了,不愛爸爸了,和朋友出去玩留宿都不和爸爸說了。」

做了壞事以後的愧疚感和心虛混雜在一起,初梔覺得自己罪該萬死,良心受到了譴責:「爸我錯了,我再也不這樣了……」

初父眼睛偷偷摸摸地抬了抬,依然很憂傷:「是爸爸不好,管你管得太嚴了,你都快畢業了。」

初梔快哭了:「爸嗚嗚嗚……」

鄧女士在旁邊嘎嘣嘎嘣看戲似的嗑瓜子兒:「是啊,快畢業了,這女兒太乖了也不好啊,大學這麼好的時光咋就沒談個戀愛呢?」

初梔眨眨眼,抬起頭來,小心地看了看爸媽,低聲道:「其實——」

初父冷笑:「大學裡的小屁孩有什麼好談的?你看看現在那些小男生,一個個跟竹竿似的掐不出二兩肉來,一看就弱不禁風娘們唧唧的,一點男子漢的陽剛都沒有!來一個我打一個!」

「……」

初梔閉嘴了。

隔天周一,初梔沒等陸嘉珩,早早出門自己去了公司。

她出門比平時早,到的時候公司里沒什麼人,電梯前只有一個人站在那裡,初梔走到一半,剛好開門。

她趕緊快步小跑過去,抬手攔了下門,關了一半的電梯門又重新開了。

初梔抬頭,正對上裡面的人。

是上次她送文件的時候,不小心在走廊里撞到的那個。

上次他身後還跟著陸嘉珩那個小秘書呢。

初梔眨眨眼,拉了拉包包,按了辦公室的樓層數,靠旁邊站了站。

電梯紅色的阿拉伯數字樓層數一節一節往上攀,陸嘉珩的電話打過來。

初梔忍不住笑,有種小朋友惡作劇成功了的幼稚成就感,接起來,喂了一聲。

聲音聽起來就很輕快,陸嘉珩頓了頓:「你在哪?」

初梔笑嘻嘻地,又斂了斂笑容,一本正經:「我在公司了,新的一周新的開始,提前來上班是我的態度。」

陸嘉珩「哦」了一聲:「我剛剛在你家門口等了你好久你也沒出來,我就敲門了。」

初梔滯住了。

她張了張嘴,吞吞口水,不安地問:「那你還完整嗎?」

陸嘉珩應該也料到她先跑了,人已經在路上了,背景有汽車鳴笛聲。

他意味不明笑了一聲:「一會兒你親自檢查一下我完不完整。」

初梔電話聲音不大,電梯里太安靜,就讓她不由自主覺得他說話的聲音會被別人聽見。

初梔下意識抬起眼來,看了一眼電梯裡面的第二個人。

那男人也正垂著眼,看她。

初梔愣了一下。

對視兩秒,初梔移開了視線。

她有點不自然,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他的視線裡帶著一點點探究,還有一點說不上是什麼的東西,讓人渾身上下不舒服。

她隨便跟陸嘉珩說了兩句,匆匆掛了電話,抬頭瞥了一眼男人按的樓層數。

也是頂層。

初梔愣了愣。

電梯門剛好開了。

她來不及去想,出了電梯往辦公室走。

身後傳來皮鞋的鞋底踩上大理石地面的聲音,出了電梯間踩上地毯,變得輕軟。

那男人跟著她也出來了。

初梔甚至能感覺到,他的視線還落在她身上。

她深吸了口氣,微仰著頭,往辦公室走。

辦公室里還沒來幾個人,調研主管在和海龜說話,初梔進來,打了聲招呼。

調研主管眼一抬,看見她身後的人,表情瞬間變了變,手裡文件合了,喊了聲「陸副總」。

初梔:「……」

初梔:???

景恆到底有多少個姓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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