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塊

帘子被人拉動了兩下,因為掛著掛鉤,沒拉開。

初梔被突如其來一聲嚇得一哆嗦,猛地推開了面前的人。

陸嘉珩後退了兩步,表情寫滿了被打斷的不滿。

外面聲音嘈雜,如果初梔沒記錯的話街舞社的表演是排在中段,下一個節目是什麼來著?

小品嗎?還是民族舞來著?

初梔緊張的看了陸嘉珩一眼,手指舉到唇邊做了一個虛的手勢,結結巴巴道:「對對對不起!這個衣服有點難穿,您去旁邊的看看!」

女孩焦急道:「旁邊的也都有人啊!」

「那那稍等一下!」

她看看面前的人,手足無措,完全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初梔悄悄走到門口,耳朵貼在帘子上聽了一會兒,又走回來,重新靠回牆邊。

臨時換衣間裡面空間很小,一個人已經有點擠了,進來兩個人幾乎沒什麼移動的空間。

更何況,他還那麼大一隻。

初梔悄悄抬頭看了一眼陸嘉珩。

他看起來卻依然是一副不緊不慢的樣子,直起身來微微側著頭,等著她發話似的。

她們在最後面一個更衣間,右手邊那邊有人在換衣服,左手邊到了盡頭,貼著牆面。

初梔朝他勾了勾手。

陸嘉珩聽話地湊過頭來。

她趴在他耳邊悄聲問:「怎麼辦?」

陸嘉珩也配合著她低聲咬耳朵:「直接出去。」

初梔滿臉驚慌地瞪他。

她指指自己,又指指他,一言難盡的樣子:「我們不能就這樣出去的呀……」

陸嘉珩挑眉,看起來似乎有點想笑:「為什麼不能,」

他低低垂頭,目光沉沉地,聲音壓低了以後有微沙的質感,婉轉低柔:「你做了什麼壞事了?」

初梔臉燙得像是在燒,說不出話來。

這根本不是做沒做什麼的問題。

即使是這樣,兩個人就這麼大搖大擺的出去也肯定是不行的呀。

初梔糾結死了,咬著嘴唇想了半天,想不出辦法來。

外面的女孩子好像真的很急,等了她一會兒裡面還沒聲音,又道:「不好意思,我能進來跟你一起換嗎?」

初梔大驚失色,連忙道:「不行!!」

她貼著牆邊站,像只熱鍋上的小螞蟻,臉上全是焦急無措的神色。

陸嘉珩調整了一下姿勢,悠閑散漫好整以暇看著她。

想了一會兒,初梔湊過去,儘可能地踮起腳尖:「要不然我一會兒想個辦法分散一下她注意力,你趁機偷偷爬出去,我可以用裙擺稍微幫你做一下掩護。」

初梔牽著裙子拉起來,她戲服的裙擺拉起很寬,一個人如果趴在後方地上的話確實可以擋住一些。

陸嘉珩:「……」

陸嘉珩臉上懶散悠閑的表情沒有了,嘴角似乎抽搐了一下:「爬出去?」

初梔十分認真地點點頭。

陸嘉珩被她給氣笑了:「你是想讓我,這麼爬出去?」

他這一笑陰沉沉地,眼神看起來侵略感和殺傷力也實在太強,初梔弱弱的縮了縮脖子,細聲道:「那也沒有其他辦法了呀……」

陸嘉珩深吸口氣:「直接出去。」

「不行不行!」

陸嘉珩不耐煩了。

他皺了皺眉,露出了一個略有些不耐的表情。

初梔可憐巴巴地看著他,下唇唇瓣上的唇膏看起來快被她吃掉了,上面沾了一點口水,亮晶晶的。

陸嘉珩深吸口氣,太陽穴跳了跳,妥協道:「我來想辦法,不會被發現的,但是你要補償我。」

初梔現在還哪管那些,只要不被發現怎麼都行了,雖然她只能想到讓他爬出去。

她趕緊小雞啄米似的猛點頭。

小姑娘的樣子看起來可以說是十分地迫不及待了,陸嘉珩垂眸看著她這反應,眼一眯。

兩個人說話的聲音都極小,初梔始終仰著脖子,還好她穿著高跟鞋,比平時高了不少,倒也不是很累。

陸嘉珩也十分配合她低弓著身,為了保持平衡,他單手撐著牆邊,頭湊到她耳畔:「你就是不想被人看到和我在一起?」

對對對對對對對。

別人看到這會被怎麼想啊。

初梔繼續瘋狂點頭。

點完了,才覺得哪裡不對勁。

她趕緊停住了。

但是好像已經來不及了。

陸嘉珩低低呵了一聲:「行。」

這一聲和之前之前,好像都不太一樣了,有種寡冷的涼薄感,淡淡的,沒什麼情緒波動。

輕輕的一聲,初梔腦子裡有根弦瞬間一下子緊緊地綳起來了。

她都還沒來得及反應,陸嘉珩突然直起身來。

他沒再說話,冷冷勾了勾唇角,看都沒看她一眼,直接轉身抬手,修長食指勾著掛住的帘子拉過去,整個人無比自然,不急不緩地走出了換衣間。

暗紅色的帘子隨著他出去被掀起一瞬,又放下,視線再次被阻隔。

初梔一個人獃獃地站在試衣間里。

外面那個一直在催,焦急地走來走去的姑娘腳步聲也停住了。

十幾秒鐘後,初梔反應過來。

外面的女孩字也猶豫了一會兒,才小心翼翼地拉開了一點點帘子,漲紅著臉,不確定地朝裡面看了一眼。

她懷裡抱著一坨衣服,看看她,又趕緊移開視線:「那個……」

她看著初梔的那個眼神十分難以形容,初梔只堪堪掃了一眼,完全沒有分辨那裡面的含義的勇氣。

她急急地垂下頭去,低低道了一聲對不起,匆匆出去了。

女生看著她的背影閃過人群消失,恍然大悟了一下。

她回憶了一下剛剛出去的那個面無表情的男人,感覺他有點眼熟,應該是在哪裡看到過的,可是一時間又想不太起來。

再想想剛剛那個姑娘一閃而過羞恥到極點似的臉,頓時有一種自己是不是壞了人家好事的罪惡感。

下一個節目就輪到她了,那姑娘趕緊晃晃腦袋,不去想這些,匆匆拉上帘子換衣服。

狼狽。

初梔從小到大,從沒覺得自己有這麼狼狽的時候。

她幾乎是落荒而逃,急匆匆地從更衣室出來,一路都深深埋著頭,不敢看周圍。

身邊全是亂糟糟的人聲,說話聲和笑鬧的聲音,後台嘈雜兒匆忙,她低垂著腦袋飛快地從人群中閃過。

她甚至覺得身邊的每一個人都看見了剛剛的那一幕,每一個人都在偷偷地打量著她,議論著她,說她竟然公共場所和一個男人偷偷躲在狹小的更衣室里,說她不知羞。

他竟然就這麼丟下她,一個人走了。

就讓她一個人,他就這麼自己走掉了。

混蛋。

混蛋,討厭鬼,煩人精。

陸嘉珩這個王八蛋。

初梔咬緊了嘴唇,瞪大眼睛,努力壓下眼眶中泛起的酸澀。

回到話劇社的準備區,原辭剛好也剛回來,一看到她,連忙快走了兩步叫她。

初梔回過頭來,眼睛有一點點紅。

原辭本來不知道是要叫她說什麼的,此時看見她的表情就是一愣,連忙問道:「你怎麼了?」

初梔垂下頭去:「沒怎麼……」

原辭走近了一點,垂著頭看她:「到底怎麼了?」

初梔癟癟嘴,眼睛濕漉漉的,不知道為什麼,就覺得委屈。

好委屈。

她深吸口氣,搖搖頭,用指尖輕輕蹭了一下眼角,小心翼翼地防止蹭掉了妝,聲音低低弱弱的,有點啞:「沒什麼,就是有點擔心,我怕我演不好。」

原辭聞言,微微皺了下眉。

明顯沒太相信的樣子。

但是很快地,他眉心重新舒展開來,淺淺地對她笑了,露出小半顆虎牙:「姐姐別怕,我帶著你呢。」

初梔快哭了,聲音都帶上了點哭腔,滿腔的情緒終於找到了一個合理的借口可以發泄出來了似的:「我只演過盆栽……會不會拖後腿啊……」

原辭手忙腳亂,語無倫次:「盆栽好啊,盆栽多難演,誒,姐姐你千萬別哭啊。」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裡,初梔始終坐在化妝台前沒動過。

之前給她化了妝的小姐姐跑過來給她補了被她吃的差不多的唇膏,又千叮嚀萬囑咐讓她千萬不要再咬嘴唇了。

初梔乖乖地應了,劇本攤開在面前看了一會兒,手機微信提示音響起。

今天周五,下午校慶演出結束就放假了,是初父的微信,問她下午幾點結束,要不要來接她。

初梔回完消息,退出對話框,剛好看到下面的那個人名。

陸嘉珩之前幾天也給她發了幾條微信,她都還沒有回,只是讀完了就放在那裡了。

其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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