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塊

原本是準備著拉陸嘉珩出來玩的,結果他這麼一說,程軼當即活動取消,一幫人全部轟走,最後選了自家的海鮮樓。

金光燦燦,金碧輝煌,用來請奧地利皇室都合適的那種。

陸嘉珩和初梔到的時候包廂門還沒關,順著走廊走過來就能聽到裡面乒乓作響,伴隨著此起彼伏的咆哮。

兩個人走過去,服務生推開虛掩著的包廂門,陸嘉珩進來的一瞬間,整個屋子瞬間安靜了。

偌大一個包間,程軼坐在一頭,林柏楊坐在另一頭,除他們倆之外,房間里沒有第三個人了。

此時,這兩個人正一人拿著一根筷子隔著大桌子怒目而視,食物的香味飄散,氣氛緊張,戰鬥看起來似乎一觸即發。

初梔也不知道為什麼明明只有兩個人,這一頓飯就好像已經讓他們吃出了點兒兵荒馬亂的味道來了。

她站在後面一點兒,露出了個頭來:「好久不見?」

程軼瞬間就站起來了,臉上猙獰的表情變成了洋溢的熱情,看起來恨不得馬上衝上去抱著初梔跳個華爾茲,他笑嘻嘻地:「好久不見好久不見,小學妹,祝你早生貴子百年好合啊。」

初梔:「……」

林柏楊冷笑了一聲,放下筷子,隨手捏了個螃蟹,「嘎嘣」一聲,螃蟹鉗子被他乾脆利落的掰掉了:「傻逼。」

程軼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心情大好,一副完全不想跟他一般見識的大度不計較的樣子,笑眯眯地看著初梔:「學妹喜歡吃海鮮嗎?」

初梔不怎麼挑食,除了幾樣蔬菜以外基本上別的都吃,而且她小時候在南方,也是海邊長大,所以還是挺喜歡海鮮的。

程軼家裡剛好也是做餐飲的,兩個人聊得挺開心,主要還是程軼在說,初梔就負責聽和吃,還有給他捧場。

程軼從小跟陸嘉珩一個沙坑裡滾出來的,當然覺得他之前說的那個我老婆是在吹牛逼,現在一看兩個人這個反應就更確定了,所以話倒是也沒亂說,安安分分地努力給陸嘉珩草人設。

——「我們家阿珩也特別喜歡吃海鮮啊!小時候經常跑去我們家酒店蹭吃蹭喝。」

——「陸嘉珩吃螃蟹巨他媽厲害,那個腿兒,他能剝的像機器剝的一樣,他有一次一個人吃了一桌子螃蟹,後來胃不舒服住院了。」

——「你別看他現在是這副樣子,小的時候也是個活潑又討人喜歡的少年,從大堂到後廚,沒有一個小姐姐不喜歡他。」

初梔倒是聽得津津有味,贊同道:「他現在也沒有小姐姐不喜歡他。」

程軼意味深長道:「小姐姐沒用啊,他又不喜歡小姐姐。」

陸嘉珩吊著眼梢冷淡地瞥了他一眼。

初梔瞪大了眼睛。

陸嘉珩現在對於她的腦迴路已經有了一點了解,他無比從容,無比自然地把剝了一半的螃蟹放到她的盤子里,漫不經心道:「我也不喜歡小哥哥。」

初梔舔了舔嘴唇,表情看起來還挺遺憾的:「哦……」

天氣漸冷,十二月的第一天夜裡,下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場雪。

據說南方人基本上就沒見到過落地不化的雪,看到雪都會興奮到尖叫,冬天最大的盼頭就是能下場雪,能讓人在雪中漫步一圈,鞋子踩上去嘎吱嘎吱那種。

林瞳也不例外,一大早起來,她興奮地飛奔出寢室,立誓要在雪地里和自己大學第一春來一場浪漫的相遇,結果出去沒十分鐘,凍得鼻尖通紅屁滾尿流回來了。

初梔盤腿坐在椅子上,手裡捧著劇本,她還深陷在自己老闆娘的角色扮演里,用一種詠嘆調一樣的語氣道:「哦,瞳瞳!外面冷吧!」

林瞳搓了搓手,湊過來看她的劇本,剛好瞄到兩行字,瞪大了眼睛:「這啥?」

「話劇社劇本。」初梔老老實實道。

「我知道是劇本,但是——」林瞳指著上面的字,「你還得倒在他懷裡?這個什麼玩意兒?騎士?」

「不是的,是我倒在床上,他把我抱起來了。」初梔認真地糾正她。

林瞳血都要吐出來了:「你們還得倒床上??」

初梔耐心地給她講:「對,因為我要勾引騎士,但是不是那種勾引,就是很純潔,很文藝的勾引。」

林瞳一瞬間安靜了:「誰演騎士?」

初梔:「啊?」

「騎士,誰演啊。」

「一個學長,」初梔想了想,又道,「但是比我小,他十五歲就上大學了。」

一直在那邊塗指甲油的顧涵興奮地哇了一聲:「天才少年!這個人設我喜歡。」

林瞳猛地拍了她一下,大紅色的指甲油順著戳到指甲蓋外面,顧涵慘叫一聲,連忙改口:「這個人設也太不怎麼樣了吧!」

初梔:「……」

校慶是周五,剛好下午結束以後雙休日放假,初梔這整個禮拜宛如真的被老闆娘附體,說話都用詠嘆調。

顧涵還興緻勃勃地也要給她塗個紅指甲油,說這樣可以顯得她更像個老闆娘。

幾個人去上課,顧涵帶著指甲油來,拉著初梔坐在教室最後一排牆角,翻出一瓶紅的和一瓶寶藍色:「你喜歡哪個?」

薛念南班長一般都會坐到第一排,此時後面只有她們三個,林瞳坐在最外面的位置,從剛剛在寢室里開始她就一直在玩手機。

初梔想了想:「紅色是不是看起來更像老闆娘?」

「麻將館老闆娘?」顧涵一邊說著,一邊抽出紅色的那瓶,擰開。

指甲油的味道有點刺鼻,好在她們坐最後一排,也傳不到前面老師那邊去,初梔翻齣劇本繼續背台詞,顧涵就扯著她的手拉到自己面前來。

指甲油涼涼的,一接觸到指甲,初梔忍不住縮了縮手:「哎呀,涼。」

「別動,塗花了就不好看了。」

「好涼呀。」

「我給你畫朵花咋樣?我畫畫很好的。」

兩個人就埋著腦袋在那裡專註地研究著,塗完一隻手,初梔小心翼翼地拿遠了,垂著頭還看著顧涵塗另一隻,塗好的一隻手就縮回去,在旁邊扇啊扇。

沒扇兩下,她手腕突然被人扣住了。

初梔嚇了一跳,第一反應是老師來了,條件反射一縮,唰地抬起腦袋扭過頭去。

陸嘉珩不知道什麼時候坐在了她旁邊的那個空位置上,單手扣住她手腕,身子側著。

他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溜進來的,初梔和顧涵玩的太投入,完全沒發現旁邊坐了個人,初梔一臉驚訝:「學長?」

陸嘉珩抬眼。

初梔的手腕被他抓著,手上塗著的紅色指甲油還沒幹,大紅色趁著她手上的皮膚白的觸目驚心,只是微微向上抬著的樣子,像是課堂上在舉手。

初梔剛想問你怎麼在這兒,前面選修課老師笑吟吟的聲音就響起:「那位女同學,就你吧。」

一時間,整個教室里所有的視線都往初梔她們的方向看過去。

陸嘉珩閃電一般地鬆了手,人縮回到牆邊靠著牆坐,腦袋唰地貼上桌面,藏到前面一排的人後面,開始裝透明人。

初梔愣愣地轉過頭去,沒反應過來。

選修課的教授繼續笑眯眯:「哎呀,好久都沒見到這麼積極舉手回答問題的同學了,好高興啊。」

初梔仍然在狀態之外,獃獃地站起來,試探性道:「選……選?」

教室里傳來低低的笑聲。

初梔手足無措。

教授顯然也有點沒想到,輕輕咳了兩聲:「同學,這道是簡答題。」

她「啊」了一聲,臉紅了,低低垂下頭小聲道歉。

「坐吧,坐在最後一排也要好好聽課啊。」

初梔面紅耳赤的坐下,微微弓著身子,唰地轉過頭來,憤怒地看著陸嘉珩。

這個人竟然還在笑。

小姑娘臉皮薄,從小到大課堂上也沒有過這種事情,頓時覺得這已經是很大的難堪了,整個人氣得腮幫子鼓鼓的,又不敢大聲說話了,大眼睛瞪著他,聲音壓得低低的:「你幹什麼呀!」

陸嘉珩舔著唇笑,表情看起來挺無辜的,也壓低聲音:「你的指甲油,剛剛差點蹭到我臉上了。」

初梔看了一眼自己手上還沒完全乾透的指甲油,恍然大悟了一下,那點兒因為覺得難堪冒出來的小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很快沒了蹤影。

她小臉還紅著,癟癟嘴:「那你也不用抓著我手舉那麼高……好丟人。」

陸嘉珩輕輕笑了一聲,懶洋洋地靠在牆邊,手撐著下頜,微微側著腦袋。

薄薄的唇瓣翹起,黑漆漆的眼專註含笑,直勾勾地盯著她看。

「嗯,我錯了,對不起。」陸嘉珩乖乖地道歉。

他壓著嗓子說話的時候聲線有種沙沙的質感,又低又磁,輕輕淺淺落下來,像柔軟的羽毛。

撓著人有點癢。

初梔縮了下脖子,抬手捏了一下耳垂,別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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