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IKO和玲子 10

這是葉子常來的一家店。真一像平時一樣,正在吧台前等她。他的臉上和脖子上,護創膏已經擦掉了,隱約看得見上次留下的抓痕。

「等久了吧?」葉子坐到他身邊,點了一杯波本威士忌加蘇打水。

「你挺忙啊,那個案件已經結束了嗎?」

「還沒有,要看接下來的。雖然有點複雜,但是真相總算是慢慢出現了。」

「哦?她恢複記憶了?」

「還沒有。警察很頭疼,我也是。」

「人格分裂的REIKO和玲子,嗯,也就是說另一個玲子還沒有現身。」

「她雖說是多重人格,但不是交替出現。自從遭到強暴以後,恐怕一直是狂暴的那個玲子支配著她的身體。幾年後,她的人格恢複為原來的那個玲子。至於那個狂暴的玲子,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再出現。真是麻煩啊,就算是警察,也沒辦法進入人的大腦。」葉子搖晃著酒杯中的冰塊,壓低聲音說,「我知道前村哲也和玲子的關係了。」

真一轉過身看著她:「果然有關係啊。」

葉子點點頭:「但是,有點複雜。那個早苗小姐工作的地方,有一個叫做福澤幸雄的工作人員。原來,他是前村加津子的情人。加津子就是前村分居中的妻子。」

「喂,喂,你再說一遍。」真一苦笑著說。

葉子又慢慢重複了一遍。真一用手指頭融了水,在吧台的玻璃畫著人物關係圖。

「哦,原來出軌的是她自己呀。你確定沒搞錯嗎?」

「應該沒錯。我讓一個認識的警察幫我查的。他看到過加津子進出福澤的公寓。」

「真沒想到啊。那這說明什麼呢?」

「首先,事情的起因是,有一天福澤因為公事,去早苗家裡找她。」

葉子把早苗說的話轉述給真一。

「哦,原來還有這事。」

「然後,接下來是我的推理。」葉子喝了一口蘇打水潤了潤嗓子。「福澤把玲子的事告訴了加津子。他說:『加津子,這個人可以利用。』」

「利用?」真一皺著眉頭,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啊,葉子,你的意思是說,那個殺人事件是……」

「是被安排好的。」

「動機呢?」

「動機很簡單。加津子說她是因為丈夫出軌才分居的,其實剛好相反。是她厭倦了現在的丈夫,在外面有了情人。可能這件事被哲也發現了。這樣一來,該付精神損失費的,是加津子。」

「那她不想付錢,所以殺死了丈夫?」

「也不是。前村哲也收入很高,還有父母留下的房產。他應該不在乎加津子的賠償,只想趕快離婚吧。另一方面,加津子雖然想離婚,但她還是有點捨不得。」

「捨不得丈夫的財產?」

「對。如果離婚前把丈夫殺死,她就能得到所有遺產。所以,福澤可能跟她說:『這個人可以利用。』」

真一深深地點著頭:「可能性很大。」

「我估計是這樣:加津子首先聯繫前村,說有重要的事情要談,讓他禮拜五過來。並告訴他住址和電話號碼,讓他到了以後,先從附近的公用電話事打個電話。」

「等一下,你說的住址是誰的住址?即便是分居,他也應該知道妻子的住址啊。」

「有可能。所以加津子可能會這麼說:我最近有事,借住在一個朋友家裡,你直接來這裡找我吧。」

「哈哈,這樣的話,」真一打了一個響指,「附近的公用電話亭,就是那個居酒屋前面的電話亭吧?他就是從那兒打電話給她,對吧?」

「對。但是前村有點為難,因為禮拜五他要去大阪出差。當然,加津子知道這件事,所以才故意選的那一天。她跟前村說,無論多晚都可以你一定要過來,我等著你。」

真一嘿嘿笑著:「這台詞不錯啊,真想聽你這麼說。」

「你認真點。同時呢,那天加津子接近了玲子。對方是女性,玲子就會放鬆警惕。如果她自稱是早苗的朋友,就更不會引起懷疑了。於是她就開始教唆玲子,說早苗的未婚夫今晚會來,來之前會在附近的公用電話亭打電話給早苗。」

「玲子信了她的話,所以在公用電話亭那裡等著。這個時候前村來了,要打電話。他要打的,就是早苗的電話,對吧?」

葉子將杯中的酒喝完,又要了一杯。

「這是個非常巧妙而卑鄙的計畫,你不覺得嗎?他們置身事外,利用玲子的病達到自己的目的。太可惡了,我一定要讓他們受到懲罰!」

「你說得對,但是沒有證據啊。」

「問題就在這裡,」葉子咬緊嘴唇、「這需要玲子的記憶。加津子一定和她見過面,只要玲子能想起來,就有解決辦法了。」

「但是,加津子算什麼罪呢?她只是跟玲子撒了一個謊而已,這不能構成玲子殺人的原因。她確實利用了玲子的心理,但也只能算是惡作劇吧。」

「所以說,需要另一個玲子作證。加津子當時跟她說的話,有可能構成教唆殺人罪。」

「看來,一切都需要另一個玲子出現啊。」真一拿起酒杯,沒有送到嘴邊,而是朝著葉子的方向。「狂暴的玲子殺死前村後,就回到原本的玲子的人格。也就是說,殺人這件事情,給她的精神造成了某種刺激嗎?」

「關於這一點,已經有線索了。那天晚上,早苗和戀人約會去了。她男朋友送她回來的時間,就是玲子殺人之後不久。」

「哦?那他們彼此碰見過?」

「沒有碰見。但是,玲子很有可能看到過他們。一對男女,是不是情侶,一眼就能看出來。玲子這才意識到自己殺錯了人。這個打擊進一步刺激了她。於是,多年沒有出現的人格終於出現了——會不會是這樣呢?」

真一沉吟道:「這很有可能,人的大腦是無法預知的。」

「不管怎麼說,玲子被問罪是不合理的。她這種情況符合刑法第三十九條,她是在精神狀態不正常的情況下殺的人,這個很多人都可以為她作證。就算是有罪,也應該是另一個玲子,不是現在的玲子。誰也不能判她有罪。」

真一搖晃著酒杯里的冰塊,神色凝重。

「她有沒有可能是假裝的?」

「假裝的?你是說,玲子假裝自己有病嗎?」

「假裝多重人格的人,其實並不少。以前我聽精神科醫生說過。」

葉子點點頭:「確實,很多人被逮捕之後,會假裝有精神病,當然包括多重人格,所以要做精神鑒定。但是玲子不可能。她從兩年前開始,就已經出現了多重人格。兩年前哦,難道她這兩年都是假裝的嗎?不可能的。」

「這個嘛……嗯,也許吧。」真一好像還是有點遲疑。

「你幹什麼呀,模稜兩可的。」葉子剛說完這話,她包里的傳呼機就響了。拿起來一看,顯示的是今西警官的電話號碼。

葉子離開座位,走到店裡的公用電話旁,撥通了今西的號碼。

「事態發生了變化,我也通知一下你。」資深的警官壓低了聲音,「前村加津子被殺了。」

什麼?!葉子不禁提高音量:「什麼時候?在哪兒?」

「今天傍晚發現的。是在她自己家中被勒死的。監控器里顯示是福澤幸雄乾的。我們一審問,他也坦白承認了。」

「怎麼又……」

「他說加津子提出分手,他一生氣就把她殺了。加津子剛剛死了丈夫,為了順利繼承遺產,她可能是想暫時扮演一下寡婦的角色吧。」

聽到這些,葉子覺得渾身無力。這些人真夠愚蠢的。

葉子回到座位上,把事情告訴了真一。真一做出要暈倒的動作:

「真是白痴啊,多完美的犯罪計畫,全打水漂了。」

「我本想親自揭發他們的,可惜了。」葉子拿過煙盒,抽出一支煙放在嘴裡。

真一拿起杜邦打火機,給她點上了煙。「不過,也挺好的。只要福澤自首了,利用玲子殺人的事,他也會坦白的。這樣你的工作就好做了。」

「那倒也是。問題是,福澤會不會承認事情的全部呢?警察應該會有辦法的吧。嗯,不過,還是覺得不甘心啊。本來可以在法庭上揭露這個前所未聞的案件,沒想到疑犯卻死了。」葉子吐著煙圈,她本來很期待,法官會怎麼給多重人格的玲子定罪。

真一放下酒杯:「關於裝病那件事……」

葉子苦笑道:「你怎麼又說起這個?」

「你聽我說嘛。假裝自己是多重人格症患者,堅持說犯罪的是另一個自己,這種情況很多的。你想像一下,原本性格就狂躁的人,殺了人之後假裝恢複鎮定,然後說殺人的是狂躁的那個自己。」

「啊?」葉子看著戀人的臉,「你的意思是說……」

「我是說,現在的玲子,會不會是另一個玲子裝出來的?」

葉子指間夾著煙,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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