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對策會議就此告一段落,新田走出會議室打算回主樓。但剛下樓梯,就被身後的人叫住了。「新田警官!」新田回過頭,看到能勢正追過來,手上提著一個紙袋。裡面裝的應該是假面舞會用的衣服吧。但能勢也是在周邊待命的機動人員,沒有被安排到會場裡面。

「有些話想跟你說,借用一點兒時間行嗎?」

「那和我一起去主樓吧,正好有個適合密談的地方。」

二人穿過馬路,從正常出入口進到了主樓。等到了大堂,兩人不禁呆住了。人數又增多了,而且都是變裝過的。「黑武士」正和「麵包超人」聊天。如果不知道接下來要舉辦假面舞會,這還真是一個超現實的場景。

「哈哈哈,大家還真是用心打扮了呢。」能勢看著周圍,不禁發出一聲感嘆。

「剛才說我們如果穿著正裝制服會顯眼,一點兒也不為過吧?」

「確實。」

新田坐上通向二層的扶梯,想要借用婚宴廳,除夕之夜應該沒有人會用那個房間。

從扶梯下來,新田隨意瞥了一眼一層大堂,不禁倒吸一口冷氣。曾野昌明一行人從酒店餐廳出來了。讓新田如此驚訝的是,跟在曾野和他兒子身後的竟然是兩個女人。其中一人是曾野的妻子,另一個和她愉快交談的女人,不是別人,正是貝塚由里。

「那兩個人,原本就認識嗎……」

「哎?怎麼了?」能勢也往下望了望。

新田指著正穿過大堂走向電梯間的曾野等人,給能勢簡單解釋了一番曾野和貝塚由里的關係。

「呃,大概就是在與情婦幽會的酒店不小心又和情婦相遇了,碰巧還是在和家人一起的時候。那男人日常的作風可真是惡劣啊。或者說——」能勢頗有深意地收住了話。

「或者說什麼?」

能勢回過頭,眼睛笑成一條線。

「或者說,情婦是故意的。對於和有婦之夫交往的女人來說,聖誕節、新年什麼的,是最容易讓人嫉妒的時候。只剩自己一個人,男方卻和家人一起幸福地享受節日。想著稍微去攪和一下他們,這種想法也不是很奇怪吧。」

「你跟山岸說了同樣的話。女人真是恐怖的生物。但那個叫曾野的男人,真是糟糕透了。更糟糕的是,說不定這個男人本來就是和自己妻子的好朋友出軌。」

「這種事不是經常聽到嗎?男人到了一定歲數,結識陌生女性的機會就少了,可女人在這個時候卻有很多途徑認識女性朋友。舉個例子,比如孩子上幼兒園、小學,就能和其他孩子的媽媽成為朋友。沾妻子的光,開始外遇的男人不在少數。」

雖然不知道能勢從哪兒聽來的這些話,但他的口氣倒是充滿自信。可能是最近在處理什麼和外遇有關的案子吧。

「真是個糟糕透頂還不要臉的男人,這麼一想,或許就該讓他吃些苦頭。」

婚宴廳和預料中一樣空無一人,連照明燈都沒開。新田按了下開關。

「真是受不了,這把年紀了還要變裝打扮。」能勢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你要扮成什麼樣子?」新田指了指紙袋。

「呃,這個……」能勢欲言又止地從紙袋裡拿出一套雪白的衣服,還有頭巾和墨鏡。「現在都不知道還有沒有人知道這個了。」

「嗯……我在哪個懷舊電視節目里看到過。難道……是叫什麼假面來著?」

「月光假面。新田警官不知道很正常,是我父母小時候很流行的英雄人物。」能勢一臉生無可戀地把衣服放回紙袋,「就算要穿,也給來個更帥氣的啊。」

「你之前說要跟我講的事就是這個?」

「不是不是,當然不是。」能勢連忙擺擺手,「是關於之前那個可疑人物的。名字確定是叫浦邊,是嗎?」

「浦邊干夫,他怎麼了嗎?」

「監控錄像拍下他偷看寵物店了對吧?然後,我傍晚的時候去了一趟NeoRoom。」

「和泉春菜曾經住過的那個公寓。」

「是的,有證人說和泉的房間經常有男人出入,這個新田警官是知道的。我給那些目擊者看了浦邊的影像,結果大家都說不是這個人。雖然沒有人準確記住進出和泉房間男人的長相,但是據說體形和浦邊完全不一樣,那個男人要更瘦一些,臉也小些。」

「哈哈,原來如此。」

新田腦子裡浮現出浦邊的外貌,雖說不上肥胖,但微微有些發福,臉盤也偏大。

「公寓的監控錄像里確實沒有拍攝到浦邊,所以不能判定他就是兇手。」新田接著說,「但因為寵物店的監控錄像,又不得不讓人懷疑他。」

「正是如此,新田警官。浦邊偷偷去看寵物店是在十二月五日,和泉春菜已經遇害了。如果浦邊是兇手的話,他為什麼要去窺視寵物店?難道是去看看一直按時上班的寵物美容師突然沒來店裡,寵物店有什麼反應?我覺得不大可能。」

能勢想說的,新田其實也知道。

「相反,如果浦邊只是想去看看和泉在不在店裡,也就是說,他在找和泉,並不知道和泉已經被殺害了。」

能勢恍然大悟般拍了下手,指著新田繼續說道:「就是這樣。那麼,他為什麼要去找和泉?如果是有什麼事的話,與其去她上班的地方,他應該還有其他途徑聯繫她。」

「比如用電話、信件或者社交軟體給和泉發個信息。實際上,浦邊可能也用這些方式聯繫過和泉了,只不過電話打不通,信件和信息也沒收到回覆。於是很擔心,才跑去寵物店偷看。」

「我想,其實事情會不會是這樣。」能勢小心地推測道,「有可能浦邊並不知道和泉的電話號碼和郵箱地址,只是單純地去看自己暗戀的人;又或者,浦邊僅僅只是因為喜歡小動物,才偷偷過去看,和整個案件及和泉都沒有關係。」

「不,不管怎麼說,寵物店監控錄像里拍到的男人,正好出現在這個酒店,並且還是在這個時候,怎麼想都不會是巧合。何況,這個男人本來疑點就很多,極有可能使用的是假名。從他出現在寵物店的時間點來說,他確實有可能是因為電話和信件聯繫不上和泉,所以才去她上班的地方看看。」

「新田警官,聽你這麼說,我心裡就有點兒底了。那新田警官覺得浦邊和和泉是什麼關係?」

「什麼……關係?」

「僅僅只是認識嗎?」

「不,這個……」

新田仔細想了想,雙方交換了電話號碼和郵箱地址,並且在聯繫不到對方時會擔心地去對方上班的地方偷看,這會是什麼關係?

浦邊知道和泉春菜上班的地方,卻不知道她家住的地方。如果知道的話,應該會去家裡找她,那麼監控錄像里應該就會拍到他的身影。

不知道家的地址——想到這裡,新田腦海中好像有一束光猛然拔開迷霧。

「和那次一樣!」新田說道,「三年半前那個受害者,當時有正在交往的男友,對吧。叫什麼名字來著,據說是一個想要成為畫家的人。」

能勢趕緊打開備忘錄:「野上陽太。畫具店的一名店員。」

「他也不知道自己女朋友的住址。浦邊也是。雖然同和泉正在交往,但並不知道和泉住在哪兒。」

能勢忍不住笑起來,十分期待地用舌頭舔了舔嘴唇:「看來,新田警官快和我想到一塊兒去了。」

新田瞪了瞪眼前這個嘴臉狡猾的警官。

「能勢警官也不是什麼好人。你只是在假裝推理,其實是在考驗我有沒有注意到這件事情吧。」

「考驗什麼的,完全說不上。我只是想確認一下自己的推測會不會是想多了。多虧了你,我現在確信了。」

「如果我們的推測是正確的,那麼這個案子和三年半前那個案子就越來越相似了。想成為畫家的青年不知道自己戀人的住址,按照山岸的說法,是因為這個女人腳踏兩隻船。然後這一次,經常出入被害者和泉房間的也不是浦邊,而是另有其人。」

「所以我們發現的新的共同點就是,這兩名被害人都曾腳踏兩隻船。但新田警官,我們可不可以認為兇手是一個嫉妒心極強的男人,接受不了正在和自己交往的女性出軌,所以一氣之下將其殺害?」

新田指著能勢的鼻子,說道:「可精明的警官臉上寫著,事情不應該這麼簡單。洛麗塔 的例子不就是嗎?我認為這背後一定隱藏了什麼更深刻的內情。話雖這麼說,但目前對浦邊的真實身份還只是大致的猜想,一切都還在推測階段。」

「現在的關鍵就在於如何把這個推測運用到案件搜查中了。」

二人對視一眼後,同時點了點頭。

稻垣雙手交叉抱在胸前,閉上了眼睛。相反,矢口瞪著眼睛望向天花板。本宮綳著一張臉低著頭,保持著這個姿勢一動不動。

還是那個會議室,但此時沒有其他人。當新田和能勢跟稻垣說「有件事想跟您好好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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