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07 記憶

7723向小麥道出記憶只有72小時容量的秘密;米博士必須趕在龐賈廷之前找到他們。

就在《米都夜話》結束錄播的當口,小麥、7723、饃饃也正好結伴回家。小麥坐在了7723肩頭上,饃饃趴在7723的懷裡。雖然身上擔著一人一狗,但7723仍是走得又平又穩又快。

他們今晚又和前一陣一樣,外出「交易」去了。小麥和7723的交易,就是去破壞那些機器人。

快遞機器人,清潔機器人,警察機器人。只要碰到了,就毫不客氣,爆頭的爆頭,腰斬的腰斬,不然就是大卸八塊。在《米都夜話》中穿山甲播放出來的錄像,僅僅是其中幾件而已,這些天,小麥和7723已經毀掉了二三十個機器人了。一開始饃饃跟出去也只敢離得老遠看看,現在卻連它也膽子大了起來,仗著有7723的長短程武器撐腰,也曾咬住一個清潔機器人的腳,讓7723揮起一刀將它從中斬成兩半。

「一堆破銅爛鐵,饃大爺一出馬全趴下了吧,還跟我充大尾巴狼。大哥,你說是不是?」

饃饃這一番自吹自擂,在小麥聽來只是一通「汪汪」亂叫。這時他們已經回到了後院門口了,小麥生怕被媽媽聽到,忙揪了揪饃饃的後項,小聲道:「饃饃,別吵!」

7723看著饃饃,小聲道:「小麥,這隻小型哺乳動物怎麼了?」

小麥怔了怔,反問道:「你說饃饃?它喜歡你啊。」

從一開始的敵視,到現在如此親熱,饃饃的態度可謂翻天覆地。倒是7723,居然跟不認識饃饃一樣。小麥不禁皺了皺眉。就在這時,7723額頭突然「嘟」的一聲響,一盞紅燈亮了起來。它懷裡的饃饃嚇了一跳,一下跳落地上,盯著7723。小麥也有些吃驚:「7723,出什麼事了?」

「沒什麼,應該是鬧鐘吧……」

突然,一個聲音從7723的揚聲器里傳了出來:「警告,記憶……」

7723一下捂住了自己的揚聲器。警告通過外放出來,那說明存儲量已經不足1/4了。它有點心虛道:「好了,晚安,小麥,你快休息吧,我也要睡了。」

它躲進了小木屋,正待關門,卻「咯」的一下,門被卡住了。那是饃饃的腦袋鑽進了門縫。7723剛把饃饃放進來,小麥卻也趁機鑽了進來。

7723的樣子越來越和真人一樣,可也越來越反常,讓小麥更加生疑。她一進來,見7723仍是捂住腦袋,腦袋上那一點紅光仍在閃爍。她越想越是不對,喝道:「別逗了,你是機器人哎,你睡什麼覺啊?」

「快回屋吧,你媽媽該著急了……」

這個理由相當不好。他們剛才進後院時,透過窗子看得到茉莉正戴著VR頭顯又和Q寶6手舞足蹈,準是在做什麼全景健身。她戴上了VR頭顯後,看到的、聽到的都是Q寶6播放出來的場景,也根本沒為小麥著急。小麥倒是有點著急,指著7723道:「少找借口。快點說,你到底出什麼事了?」

7723猶豫了一會兒,終於伸手在後腦處一探。「啪」的一聲,在空中懸浮起一片全息顯示屏,上面儘是記憶片段和系統圖標。

小麥吃了一驚,看著這塊顯示屏,問道:「這是什麼?你拍的照片?」

「我的記憶存儲。」

「你存了那麼多啊?」

記憶片段已經密密麻麻了,只是前面的圖標全是小麥,只有最後一個圖標才是饃饃。小麥驚嘆道:「原來你都錄像了!放一個出來看看?」

7723猶豫了一下,點了最後一個。那正是剛才饃饃在7723身上自吹自擂的情景,只不過在小麥眼裡仍是一陣汪汪的吠叫。只是饃饃沒叫兩聲,一行警告便跳了出來:「警告:記憶模塊不足18小時。請及時清理系統空間,以避免災難性的系統重置。」

就算不太懂,可「災難性的」四個字,小麥還是認識的。她皺了皺眉頭道:「聽起來好慘,真有這麼嚴重嗎?」

機器人的設置中,是沒有「說謊」這個選項的,7723隻是又猶豫了一瞬,馬上道:「是的。如果我的記憶空間用完的話,不僅再也記不住新的東西,大腦也會停止運行。」

「怎麼會這樣?」小麥有點不太敢相信,「別的機器人怎麼沒這樣子呢?」

按理記憶空間都是有限的,那些舊版的Q寶明顯不如7723先進,記憶空間一準沒有7723的大。可用了好幾年,只要沒故障,Q寶照樣活蹦亂跳的。

「因為……因為出了點故障,所以我的記憶空間無法自動清理,一旦溢出就會有這樣的後果,只能每天進行手動清理。」

7723說著,將饃饃這條視頻點了「刪除」。當圖標移入碎紙機圖案時,視頻消失了,那條警告卻又跳了出來:「警告:記憶模塊不足18小時。請及時清理系統空間,以避免災難性的系統重置。」

小麥一下睜大了眼:「怎麼沒用?」

「因為這條記憶時間太短了。」

這時小麥指著前面那些系統圖標道:「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這麼大,都刪了不行嗎?」

「不行,這是我的核心系統。刪掉是會騰出空間,但是也會讓我喪失核心功能。」

小麥喃喃道:「這麼麻煩啊。可是這麼多,你多刪掉一點就行。」

「如果刪光了,我就會忘記這一切了。」

這時腳邊的饃饃輕輕地呼嚕了一聲,小麥彎下腰摸了摸它,說道:「怪不得你剛才不認得饃饃,是因為那時把它的記憶刪光了吧?」

「是的。」

小麥鬆了口氣道:「那還不好辦?你有這麼多關於我的記憶,多刪掉些不就夠了?」

7723道:「我總是選不重要的刪掉。可是記得的越多,卻越來越不知道應該刪掉哪些了。似乎,哪一條都很重要。」

小麥笑了起來:「不會,有些事還是忘記了好。」

「忘記了好?」

這種說法7723還不曾學到過。小麥點了點頭道:「有些事,你一想起來就會覺得難過,那還不如忘了好。我有時就想,要是能跟刪文件一樣刪掉就好了,可是我根本忘不掉……唉,別說這個了,我幫你看看刪哪些吧。」

小麥說著,忽然指著前面的一個圖標道:「這個好難看,不能刪了嗎?」

圖標都是記憶中的一幅截圖,其中一幅正是哭喪著臉的小麥。7723點擊了一下,那視頻一下播放出來,卻是小麥掛在7723手臂上奪下足球的情景。小麥吊在半空,大叫道:「放手!你才是白痴!」只是怎麼都奪不下足球,惱羞成怒地一腳踢向7723。

沒等這段記憶放完,小麥已急道:「哎,就是這個,快點,刪了吧。」

「這條記憶很重要,是我們第一次見面。」

小麥道:「第一次見面怎麼了?我生氣的時候怎麼這麼丑?快刪掉!」

丑?7723有些不能理解這個字眼。在它的程序里,只要是眼睛看到的、記憶空間里存下來的,就全都一樣,無非是角度不同而已。它道:「這個不能刪!這是你啊,小麥。」

「這麼丑,才不是我呢。大哥,那只是過去的我!現在的我在這兒呢。明天太陽照樣會升起的,大哥,相信我!」

這倒是一個新的知識。7723頓了頓,問道:「人類都不喜歡丑嗎?」

「當然不喜歡,要不媽媽為什麼要健身、買那麼多化妝品,還逼著我刷牙?每個人都不喜歡丑,喜歡好看。7723,好比你一樣,渾身乾乾淨淨、亮閃閃的,別人就喜歡你。要是落滿了灰,就誰也不喜歡了。就跟這瓶子一樣,沒扔掉,就因為好看。」

小麥從木屋的架子上拿下一個舊玻璃瓶。這玻璃瓶是彩色的,小麥小的時候非常喜歡,把它當成玩具,只是現在扔在架子上好幾年了,已落了一層灰塵。她將玻璃瓶上的灰塵擦了擦,放在全息屏幕的地方。全息屏幕的光線透過玻璃瓶身,折射出一道彩虹,映在了木屋的天花板上,簡陋的木屋一下子彷彿變得華麗起來。

人類都喜歡好看?也就是說,從人類的反應里,就看得出這件事的好壞了,難怪每回和小麥一塊兒出去冒險,把那些快遞機器人打爛、折騰警察機器人,她都會那麼開心。7723彷彿豁然開朗,說道:「好,我相信你。」

它點了一下屏幕,這條記憶又扔進了碎紙機,診斷系統的警告又跳了出來:「清理成功。警告:記憶模塊不足19小時。請及時清理系統空間,以避免災難性的系統重置。」

「7723,我問你,這樣清理,你會疼嗎?」

「不會。記憶刪除就什麼都沒了,就好像它從來沒存在過。」

這話彷彿觸動了小麥心底的什麼,她怔住了,喃喃道:「就好像他真的沒有存在過……」

她的眼眶忽然有些發紅,臉上也掠過一絲悲傷。7723不知道小麥是怎麼回事,但知道她現在肯定不開心,急道:「小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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