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騙炮

「低血糖?你確定是低血糖?」江徹似乎不信。

「低血糖我還能給她診錯了…?江徹,你最近是不是有點……」

趙洋忍不住指了指他的腦袋,面上表情一言難盡。

江徹不知道在想什麼,也沒理他,推開病房房門,徑直走了進去。

周尤在輸液,還沒醒。

路上抱她的時候,她頭髮被弄得亂蓬蓬的,還有不少碎發順著細瘦臉頰散落,襯得她皮膚愈發沒有血色。

周尤還是早上去金盛參加活動的時候化了妝,後來去江星,她只隨便拿氣墊補了補,擦點唇膏提提氣色。

到這會兒,她的妝差不多全脫了,面色很差,嘴唇偏白,連日來的作息不規律在她眼底留下一圈烏青。

整個人看上去憔悴又病態,還真有那麼幾分得了癌症的意思。

回想起那張U盤卡里,她在跳傘前錄製的話,江徹第一次感覺到,自己的智商不太夠用。

忽然有微信進來,叮叮咚咚地,他按下靜音,回頭看了眼病床上的人。

沒醒。

陳星宇:【你幹嘛呢,還不接我電話?!不是今晚飛南城嗎,怎麼取消了?】

陳星宇:【不會是因為那女的吧?!你怎麼人家了???】

陳星宇:【趙洋說你弄了個女的到他們醫院去,公司群里還有人八卦說看到你抱著一女的上了車???woc!你不會在辦公室搞得太激烈了吧?!】

陳星宇正在參加一個講座,表面上一臉嚴肅,好像在臨時處理什麼要事,必須發消息。

實際上在瘋狂八卦。

陳星宇:【我說,沒出什麼大事兒吧?!那女的誰啊?我們公司的?!你就這麼把持不住去開個房的功夫都沒有?!】

這條再發出去,消息旁邊猝不及防出現了發送失敗的提醒。

下面有一行灰底小字:對方開啟了好友驗證,您還不是對方好友。

陳星宇:「……」

周尤醒來的時候,腦袋空空。

好像已經是晚上,房間里沒開燈,只有窗外照進些許光亮。

她安靜地看了會兒天花板,目光微移,又看到床邊高懸的吊瓶,透明輸液管里,有藥水緩慢往下。

醫院。

她下意識抬了抬手,輸液管也隨之輕輕晃動。

江徹聽到細微動靜,回頭看她一眼。

「醒了?」

「那我開燈了。」

屋內忽然亮起白熾光線,雖然做好了心理準備,周尤還是忍不住眯了眯眼。

花了幾秒適應,周尤才看清門邊開燈的人,她忍不住驚訝,「江總?」

江徹的白襯衫好像是絲質的,薄薄一件,很垂順,劉海也垂著覆在額前。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很少曬太陽,他也是那種偏通透的白。

這樣看著,他整個人顯得有點點慵懶。

周尤掙扎著從床上坐起。

江徹也剛好走到床邊。

他雙手插在褲兜里,像是例行公事般問了句,「你還好吧?」

「我沒事。」周尤還有點搞不清狀況,「我……江總,我是暈倒了嗎?」

江徹很淺地點了下頭。

周尤回想,印象中他好像說了句什麼……時間不早了,不如一起吃飯。她還沒來得及拒絕,就忽然失去了意識。

那,是他送自己來醫院的。

江徹又說:「醫生說你低血糖。」

周尤點點頭,沒有很意外。

她以前就飲食不規律,又缺乏運動,上體育課的時候也暈倒過,後來得了胃病還鬧出胃癌的烏龍,她才開始保持正常飲食。

但最近實在太忙了。

「江總,謝謝你送我來醫院,還有,謝謝你上次……」

「除了對不起和謝謝,你能不能說點別的。」

「比如,你的胃癌。」

江徹神色淡淡,站在床邊看著她,聲音也聽不出太多情緒。

「……」

周尤嘴唇張合,一時啞言。

她想起前段時間在酒吧的時候,江徹也問過胃癌,只是之後那句話太驚悚,她都忘了解釋。

江徹一直注視著她。

她有點不自在,摸了摸脖頸,吞吐道:「那個…我沒有胃癌。」

「……」

周尤盡量精簡地解釋了一遍離奇的烏龍。

在她解釋的過程中,江徹沒吭聲,也沒露出什麼驚訝的表情,這讓周尤生起一種莫名其妙的心虛,越往後說,聲音越小。

聽完,江徹輕哂一聲,意味不明。

周尤也不知道要再說點什麼,於是病房內陷入了一種無聲靜默。

江徹抬起左腕看了眼手錶。

周尤小心翼翼打破沉默,「江總,你是趕時間嗎?」

「不趕。」

「……」

「那…還是很謝謝你。」

「江總,我已經沒事了,我自己可以的。」

不知道是聽不出她話里的送客之意或是其他,江徹看上去沒有一點要離開的意思。

他瘦瘦高高的,杵在病床前,像是一棵安靜又蘊藏危險的樹。

周尤頓了頓,又沒話找話,「對了江總,醫藥費是多少,我還給你。」

江徹終於有了反應,輕「嗯」一聲,掏出手機,然後將屏幕轉給她看。

微信二維碼的界面。

周尤盯了幾秒才反應過來,這是要微信轉賬的意思。

她的手機就放在床頭,拿起來才發現,竟然關機了。可她出發去江星的時候,明明是充到百分之百的。

周尤試著按了下開機鍵,手機也開得很順暢。

她忍不住抬眼偷看他。

來醫院的一路,周尤的手機一直叮叮咚咚,有人打電話,有人發簡訊,最吵的還是微信工作群的消息。

江徹不耐,直接給她按了關機,然後讓Fiona告訴嘉柏的人,周尤現在有事,回不了信。

可此刻他維持著遞手機的姿勢,神色自若,絲毫沒有要解釋的意思。

周尤也不敢多問。

微信剛加上,江徹就接到陳星宇來電。

這次他沒掛斷,按了接聽,邊說話邊往外走。

周尤以為他還會回來,不敢輕舉妄動。

傻坐了三十分鐘,有護士過來換瓶,她輕聲問:「你好,我想問下,外面有沒有一位男士在打電話?」

針孔扎入橡膠瓶蓋,一瓶新的葡萄糖又掛了上去,護士小姐姐動作熟練,邊調速度邊說:「江先生嗎?沒看到他,好像往外走了,一直沒回。」

走了?

周尤想了想,給他發微信。

周尤:【江總,你還在嗎?】

江徹回信倒挺快,沒過幾秒,就扔回兩個大字——不在。

他還補了句,「周小姐好好養病吧,別又以為自己得了癌症,滿世界亂跑。」

其實這句話後面還有一句「找人睡覺」,發送之前他刪了。

周尤看著手機,不知道為什麼,明明也沒加多餘的語氣詞和表情包,但她就是讀出了一股淡淡的怨氣。

江徹推了晚上去南城的行程,其實也沒什麼別的事,陳星宇給他打電話,不過又是喊幾個人聚一攤,可去可不去的。

他不想回病房,所以去了。

一路上他滿腦子都在想周尤沒得胃癌這事,晃神瞬間,還誤闖了個紅燈,咔嚓一照,給他照掉六分。

心情煩躁。

從迪拜回來後,他偶爾會想到那個女人,會莫名懷念那晚的滋味,也會想  到她身患胃癌……可能在他不知道的某一瞬間,就已經悄悄離世。

第一次在江星的監控里發現她的身影,驚訝之餘,江徹還莫名有點驚喜。

可看到她那不像得了癌症的樣子,他又有了一種被欺騙的感覺——

這個女人,該不會是騙炮的吧?

只是騙炮需要先跳個傘說些「不管我以後還在不在」之類的…這麼逼真的話嗎?

而且,誰會拿第一次騙炮?

於是他還上網搜了些「胃癌早期能不能正常工作」這樣智障的話題。

在她突然暈倒的那一刻,他還特別堅定地認為,她大概是胃癌早期,因為沒錢,所以打算放棄治療。

開車送她去醫院的一路,他想得特別深遠。

不管怎麼說,他也是她第一個男人,出於人道主義,承擔個治療費用也是應該的。

可她竟然沒病。

回過神來,江徹覺得自己就像個傻逼。

車開到明珠,江徹把鑰匙扔給了泊車的服務生,徑直往二樓走。

剛上樓,他就看到前兩天才回國的舒揚和身邊的妞在調情。

舒揚每次出來都要帶妞,一個不夠,還特別顧著兄弟,總會讓自己妞帶幾個朋友,給自己兄弟配配對喝喝酒打打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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