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吃醋

雖然心裡暗示著不能生氣,但遇上這種事還能心態平和笑呵呵,那怕是渾身冒著佛氣的笑面彌勒佛轉世了。

有那麼幾秒,季明舒還非常想將手機懟上岑森的臉,讓他看看他那驚世白蓮前女友是怎麼婊里婊氣漫天作妖的。

但僅存的一絲理智告訴她,既然岑森說過不會再留戀從前,那她就不應該無緣無故遷怒於他。

沒準李文音就是吃准了她脾氣暴躁會跟岑森鬧,故意使這麼一招離間他們夫妻感情,這會兒正等著看她好戲呢。

對沒錯就是這樣。

不能中計,絕對不能中計!

但是真的好生氣哦!!!!

季明舒拿起靠枕,悶了會兒腦袋,而後又噔噔噔地踹開岑森,放下雙腿坐直身體,整個人都氣咻咻的,在發火和質問的邊緣反覆橫跳。

平日季明舒總是直來直往,但一旦涉及李文音這死對頭,她便和魔怔了似的,總有很多耿耿於懷不能宣之於口。

外面小學還沒到放學時間,但附近小店都開了張,小攤販們推著車也在陸陸續續出攤。

「停車!」季明舒忽然喊了聲,看著外面的小攤說,「我餓了。」

司機機靈,立馬接話,「夫人,你想吃什麼?我下去買。」

季明舒:「不用,我自己去。」

一下車,季明舒就徑直走向油炸小攤,要了份雞柳。

油炸小攤和文具店一樣,是小中大所有學校的校外生活標配,除了飛漲的價格和貼在車上的二維碼,一切都是記憶中熟悉的模樣。

小販動作麻溜,從鐵盤裡夾了些雞柳上秤,夾多了些,又從小秤上夾起兩塊輕輕一抖,扔回鐵盤。

他這一系列嫻熟而又旁若無人的操作彷彿是在告訴季明舒:死心吧,我的小攤不能用美貌買單。

其實季明舒是從高二才開始嚴格控制飲食的,她小時候也很愛吃垃圾食品,雪碧可樂,薯片辣條,油炸燒烤,都是她的摯愛。

讀初中那會兒她也仗著自己年輕,新陳代謝好,隔三差五就和小姐妹們一起去吃夜宵。

可高一結束後的暑假,班上組織了分班前的最後一聚,她混著啤酒吃了很多重油重辣的串串,回家後肚子疼得死去活來,廁所跑個不停,最後被家庭醫生診斷為急性腸胃炎,足足吊了三天水。

那會兒伯母邊心疼邊教訓,表哥表弟們也圍著她逼逼叨叨,她被這群唐僧給念叨怕了,只得舉起四根手指發誓,「我再也不吃垃圾食品了,不然以後就嫁給醜八怪!」

小表弟眼尖又較真,還非給她摁回去一根指頭讓她重新發。

季明舒心虛,弱弱地又發了一遍,這才得了個暫時清凈。只不過房裡只剩下她一個人,她又覺得安靜得有些過分,肚子也疼得愈發明顯。

她蜷縮在床上,眼淚巴巴地揉著小肚子,想起聚會時班上女生們說「李文音居然釣到了岑森」、「命真好」,更是輾轉反側怎麼也睡不著。

在記憶里,那應該是她迄今為止的人生中,最難熬的一個夜晚。

發誓時她沒把誓言當真,但那夜過後,她對腸胃炎有了揮之不去的深重陰影,一看到垃圾食品就心有餘悸,竟然就真的履行了諾言,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油鍋里裹著麵包糠的雞柳翻騰出金黃油花,季明舒思緒回籠,又戳了下玻璃櫃,「加根火腿腸。」

不知何時,岑森已經跟了過來。

他看了眼季明舒,並沒有從她眼底看出對油炸食品有什麼特彆強烈的慾望。

東西很快炸好,季明舒捧著雞柳,又將火腿腸遞給岑森,「幫我拿下。」

岑森半晌沒接。

她不知哪根筋搭錯了,忽然將火腿腸往他臉上懟了懟,還酸溜溜地挑釁道:「你念書的時候沒幫女朋友拿過零食嗎?」

岑森終於接過從她手裡接過竹籤,還順便回想了下,「沒有。」

「……」

鬼才信。

零食都沒拿過那李文音是在回憶個鬼哦。

季明舒氣悶地走向一家牛肉粉店,岑森卻在身後出言提醒,「前面那家味道比較好。」

「你怎麼知道?」

岑森聲音平淡,「我以前在這裡念書。」

……?

季明舒怔了兩秒,轉頭看向馬路對面的小學。

——星城師大第二附小。

校名的紅漆有些斑駁,和老舊的哨崗亭一樣,似乎已經多年沒有翻修。學校裡面的馬路被兩側繁茂樹木遮掩,越往裡越看不真切,只隱隱約約地能見到遠處的磚紅色教學樓。

岑森以前在星城的時候,就在這裡念書?

不知怎的,原本看起來平平無奇的一條小街,忽然間多出股舊時光的熟悉味道,讓人莫名地,想要多加了解。

直到跟著岑森進了粉店,季明舒仍在仔仔細細地四處打量,她很難想像,小蘿蔔頭時期的岑森,曾在這裡長久生活。

岑森以為她是犯了公主病不能接受這種樸實的環境,還在塑料凳上鋪了兩張紙巾。哪成想季明舒根本沒看見,打量完便自顧自扯了張塑料小凳落了座。

老闆上下打量岑森,眼神似乎在說「一個大男人比這漂亮女娃娃還講究像什麼話」,岑森倒面不改色,坐下徑直點單,「兩碗牛肉粉,微辣。」

季明舒糾正道:「我不要牛肉,我要三鮮。」

「好嘞。」

這會兒小學生還沒放學,老闆三五分鐘就利利索索地給他倆煮好了粉。

老闆是個實誠人,差別待遇搞得非常明顯,岑森那碗算是正常分量,可季明舒那碗,三鮮粉上的三鮮料堆成了小山。

遺憾的是,季明舒的小鳥胃註定要辜負老闆這番加量不加價的美意。她長期控制飲食,生理和心理都已有了慣性,幾根雞柳下肚,熱量數字便在腦海中飛速打轉。

這會兒她吃不下,只有一搭沒一搭地拿著筷子在碗里攪和。

許是覺得氣氛過於安靜,她邊攪和還邊問岑森:「你小學的時候經常來這家店吃嗎?」

岑森往碗里加了點辣椒,「沒有經常,一般都回家吃。」

提到回家,季明舒不免想起陳碧青和安寧。就見了那麼一次面,岑森好像就沒再和她們聯繫,他是打算就這麼不管了嗎?

季明舒托著腮,狀似不經意地說了句,「我看朋友圈,安寧好像開學了。」

岑森抬眼一瞥,不知道腦迴路是怎麼轉的,忽然問:「你是想問岑楊回沒回來嗎?」

「……?」

「我沒有。」

季明舒下意識否認,內心還十分懵逼。

天地良心,她現在每天累得和狗似的,哪有空去想面目模糊的岑楊啊。

岑森不知道信沒信,反正也沒接話。

季明舒從懵逼中回過神來,覺得他突然話鋒一轉帶到岑楊是因為不想聊家庭問題,倒也沒再勉強。

畢竟這事兒和她關係本就不大,她也自問沒那個本事,去充當調和劑修復塑料老公家裡亂成一團的親情。

下一秒,她倒想起了和她關係大的事兒。

李文音那採訪可真是情真意切對他們的戀情懷念得不得了呢,不就三個月能有多稀罕?她是沒見過男人?就這麼塊又冷又硬的臭石頭,也就李文音那小白蓮還當塊寶巴巴捧著!

不想這事兒還好,一想她就渾身難受,瘋狂想要作妖。

冷不丁地,她拎起醋瓶,哐哐給岑森加了小半瓶醋,還盯著他的碗虔誠道:「我覺得加點醋比較好吃。」

岑森筷子一頓,也沒多說什麼,只把兩人的碗給換了個位置。

從粉店出來時太陽已有西下跡象,對面小學生放學,不是伸長脖子在找家長,就是在排排站上校車。

季明舒站在路邊,忽然也和小學生似的,拽著岑森不肯動了。

岑森:「怎麼?」

「腳痛,走不動。」

一次警告,季小雀開始作妖了。

岑森垂眼一瞥,「那我叫司機開車過來。」

季明舒:「這裡是單行道,車掉頭過來還要繞好大一個彎。」

她連駕駛證都沒有,倒是很懂交規。

岑森沒管她,打算撥電話。

她卻伸手蓋住手機,理直氣壯道:「你怎麼這麼喜歡給別人添麻煩。」

「……」

岑森用一種「誰都有資格說這句話但你沒有」的眼神掃了她一眼,安靜片刻,又問:「那你想怎麼樣,背你嗎?」

季明舒雙手環抱望了望四周,故意做出雲淡風輕的姿態,還半眯著眼,「小時候我每次走不動,岑楊哥哥都會背我。」

「……」

岑森繼續翻司機電話。

「……?」

他這什麼大便態度?

她又不會真要他在一群小學生面前背,但好歹也稍微表示一下作為丈夫的溫柔體貼吧,以前難道沒背過李文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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