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兇手的殺人夜 第五節

第二天夜裡,當我來到岸田門前時,突然有人拍了拍我的肩頭。扭頭一看,只見身旁站著個臉色灰暗的男子,男子身材不高,體型偏瘦,年紀約莫三十齣頭,臉頰消瘦,目光靈活,讓人聯想起猴子。就在我感覺不快的瞬間,直覺告訴我此人必定就是安藤和夫。

「您是在這戶人家裡,給他們家兒子上課的老師吧?」

或許他本意是想沖我笑笑,但看上去卻跟撇著嘴說話似的。

「是的……請問您是哪位?」

「我叫安藤。您似乎每天晚上都會過來啊。」

「嗯……」

安藤嗤嗤地笑了。

「我找附近的人打聽過了。說是家庭教師每天晚上都會到岸田家來,而且據說還不止一個。」

我的心中划過一絲不祥的預感。如此說來,這男的已經在調查每天都有些什麼人出入於岸田家了。他為何如此執著?

「除了我之外,還有個女的。」

聽我說完,安藤不懷好意地笑了。

「對,我聽說了。不過只要找您就行了,我想向您打聽點兒事。」

「我沒時間。」

「別擔心,耽誤不了您多久的。」

安藤把手插進皺巴巴的西裝衣兜里。那西裝一看就是便宜貨,衣服和褲子的料子還各自不同,肯定是在清倉大甩賣時買的斷碼貨。

他掏出一張照片來,照片上正是安藤由紀子。

「她是我妹妹,最近失蹤了。請問您是否見過她?」

「我怎麼可能會知道你妹妹上哪兒去了?你到底是什麼人?」

安藤淡淡一笑,並沒有回答我的問題。相反,他卻這樣說道。

「據我調查,我妹妹她上星期應該來過這裡。所以我就想,您或許會見過她。」

「她上周來過?這事你聽誰說的?」

「管它誰說的,莫非那人是在信口開河?」

他從下方盯著我看,那眼神讓人感覺很討厭。

「倒也不是。總而言之,我從沒見過這女的。」

說了聲「告辭」,我便走進了岸田家的院門。走到玄關回頭一看,男子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見。

幸好玄關的門沒有上鎖,我徑自進了家裡,雅美正巧從二樓上下來。

「你現在最好先別出去。」我說,「安藤就在外邊,剛才還把我給叫住了。」

似乎是因為聽到我這話的緣故,時枝太太一臉擔心地從裡屋走了出來,「他問你話了?」

「把安藤由紀子的照片拿給我看了,問我有沒有見過她。」

之後我把和他之間的談話告訴了她,太太的臉色變得愈發地蒼白。

「他怎麼會偏偏纏著我們家呢?」

「不清楚,或許他已經掌握了些什麼情報。」

我剛說完,就聽身後響起了開門聲,創介回來了。

「幹嗎全都湊在這裡?」

他一臉訝異地脫下鞋子。我剛準備開口說明情況,就聽門鈴響了起來。太太按下了牆上的對講機按鈕,「請問是哪位?」

小小的擴音器里傳出了對方的回答,「抱歉,總來打攪您。我是安藤。」

太太面帶懼色地望了我一眼,安藤原來是在等創介回來。

「沒辦法,讓他進來吧。」

創介下定決心說,「總是避而不見的話,只會讓他更加起疑。我來親口告訴他,我與安藤由紀子之間沒有任何關係好了。」

太太點了點頭,告訴安藤請他進來。

「他知道安藤由紀子那天要來這裡。」

我飛快地說,「您斟酌一下,再開口與他交談。」

「我知道了。」

看他點了點頭,我和雅美兩人上了樓。沒過多久,玄關的門開了,安藤和夫進了屋。太太帶著他進客廳,創介換好衣服後也走了進來。我和雅美躡手躡腳地走下樓梯,像昨天一樣,把耳朵貼到了門上。

「我妹妹她五年前離開了家,之後她就很少回家去。我這次來看她,等了好幾天也不見她回去。剛開始的時候,我還以為她出門旅遊去了,但看看屋裡的情形,卻又不像是那麼回事。我有點擔心起來,所以就找到您這裡來了。」

「這倒確實有些令人擔心呢。」

創介給人的感覺確實話不多。

「我把之前查到的情況綜合整理一下,最後得出了這樣的結論。」

一陣沉默,估計是安藤拿出了記事本來。

「首先,上周周一的夜裡,住在我妹妹隔壁的職場小姐曾經見到我妹妹外出歸來。但她們之間幾乎可以說是素不相識,所以也就沒說什麼。明明就住隔壁,結果還這樣,都市這種地方人情味還真夠淡的。」

「近來都是這樣的。」

創介隨聲附和了一句,聲音聽起來讓人有些放不下心。

安藤接著說:「總而言之,就目前看來,最後一個見到我妹妹的人似乎就是那位職場小姐。還有,我妹妹房門外的報箱里塞滿報紙,都已經堆到玄關外去了。從日期上看,是從上周三的早報開始積下來的。如此看來,我妹妹應該是自打上周三開始就不在屋裡了——我這麼說沒錯吧?」

「是這樣。」

「周一的夜裡還回去過,可到了周三早上人就不見了——也就是說,周二的時候,我妹妹出門之後就再沒回去過。之前倒也並非沒有出現過這種情況,但她這次出門的時間似乎太久了點兒。」

一陣沉默。或許是創介抽了口煙,而安藤則靜靜地望著他。

「據說我妹妹她似乎想採訪您?」安藤問。

「對,是有這麼回事。」

「那她見到您沒有?」

「嗯,這個嘛……」說著,創介乾咳了一聲。這演技也太做作了點兒。「見倒是準備見一面,但具體的日期卻還沒定。」

「哎?這可就奇怪了。」

安藤的嗓音變得黏黏糊糊的,「我妹妹的書桌上有張便條,上邊說是上周二準備到您這裡來拜訪。莫非這事與採訪無關?」

便條?——這不可能,我險些叫出聲來。和雅美對望一眼,她也是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

「……有那種東西?」

創介的表現也顯得有些狼狽,但我卻看不到安藤又是怎樣看待的。

「有。所以我才會再三地打擾拜訪。」

「原來是這麼回事啊……那搞不好……或許是因為那件事吧。」

「哪件事?」

「為了決定採訪的日期,她曾經問過我哪天比較方便。記得我當時似乎和她說過,周二的話可能能夠抽出點時間來。或許令妹就是因此才預定在周二過來的。」

「照這麼說,那您不是已經和她約好了嗎?」

面對創介這種牽強附會的詭辯,安藤的語調里表現出了懷疑。

「對,當然。」創介斬釘截鐵地說。

對話中斷了片刻。雖然可以聽到安藤似乎在自言自語地嘟噥著些什麼,但卻聽不到創介的說話聲。

「那我最後再問一句。上星期二,您家裡都有哪些人在?」

安藤問。這問題讓人感覺有些奇怪。

「家裡都有哪些人在?你問這個幹嗎?」

「不,也沒什麼重要的。呃,太太和您……」

「還有我兒子和家庭教師。」

「嗯,原來如此。您的兩位公子,還有兩位家庭教師,一男一女。」

「是的。」

「是嗎?抱歉,打攪到您。」

沙發挪動的聲音,安藤似乎站起了身。我和雅美趕忙離開門口,快步上了二樓。

「我想應該沒問題。」

安藤離去之後,我對創介說。

「他應該是沒法兒證明安藤由紀子到這裡來過的。所以您說她沒來過,應該可說是高明之舉。」

「在那種場合下,也就只能那樣說了。」創介一臉不耐煩地說,「話說回來,當他說有便條時,還真的是讓我吃了一驚。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會不會是安藤故意詐唬人的?」

雅美的目光在我和創介的臉上來回遊弋。

「有這種可能。」我回答,「即便如此,或許狀況也沒有多大的差別。因為安藤手上至少掌握了足以讓他用話來唬人的根據。」

「不管怎麼說,他都已經盯上這個家了啊。」

創介咬了咬下唇,看到丈夫的樣子,時枝太太也絕望地低下了頭。

「此時悲觀還有些為時過早。」我說,「眼下還沒有任何的破綻。」

「就是就是。」

雅美也在我身旁點頭,「現在還什麼事都沒發生。就只是有個女人失蹤了而已……只要對方還沒找到屍體,這狀況就不會有絲毫的改變。」

「對,只要對方還沒找到屍體,情況就不會改變。」

我也用不遜色於她的強硬語調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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