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幸好有你

如今這樣的情況,沈在野質疑什麼楚山就越會相信什麼,當即就抬腳往芷蘭宮走。

牆上的字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刻的,歪歪扭扭,卻依稀能辨認出是皇帝的字跡。應該是在情況危急之下刻的,只有一句「若朕有不測。廢太子,立南王為帝。」

「廢太子?」楚山皺眉:「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吧?太子謀逆的時候刻的?」

「應該是。」沈在野點頭:「現在也做不得數了。」

群臣都沉默,楚山惱怒地瞪了沈在野一眼:「丞相若還不將遺詔交出來。那我等就只能奉此為詔,迎南王登基了。」

「你們要怎麼奉?」沈在野挑眉:「把這堵牆撬下來?」

「你!」梅奉常忍不下去了,皺眉道:「下官原以為丞相有忠君效國之心,沒想到這麼快便露出了狐狸尾巴!先皇已逝,皇位懸空,玉璽又在你之手,你不立新帝,是想如何?」

還能如何,肯定是有非分之想啊!

在場的人心裡都跟明鏡似的,楚山咬牙。當即下令:「將沈丞相請去司宗府一趟!」

「誰敢?」南宮遠提劍而來,越過人群,帶著禁衛將沈在野層層護住:「太尉與丞相同為三公,哪來的權力關押丞相?」

「南宮大人。」楚山皺眉:「你可是這宮裡的衛尉。竟然要幫這亂臣賊子?」

「丞相一沒有篡位,二沒有妄動,何以就被成為是亂臣賊子?」南宮遠道:「下官倒是覺得,他是為國為民的好臣子!」

沈在野如此行徑,還叫為國為民?楚山和梅奉常都笑了,雙方對峙,劍拔弩張。

宮裡不可避免地掀起了腥風血雨,沈在野下令不得動楚山等人性命,但楚山等人卻是帶人直取他首級!雙方酣戰一天一夜,打得宮裡血流成河。

眾人都覺得完了,沈在野就算本不想篡位,如今怕也是要被逼得造反了。等局勢一亂,朝中之人紛紛選邊戰,開始大動干戈的話。那就是大魏的一場浩劫!

然而,在黎明破曉之時,宮門被人打開了。

南王穆無暇一身戎裝。眉目間滿是凌厲之氣,直接策馬帶兵趕赴了乾元殿。

交戰雙方被士兵衝散,穆無暇立馬於晨光之中,對沈在野怒目而視:「丞相這是為何?!」

這一聲質問帶著些沙啞和憤怒,聽得沈在野垂了眸子。

楚山大喜,連忙跑到南王馬側,拱手道:「幸得王爺及時趕回!先帝駕崩,臣等請南王儘快繼位!」

「請南王儘快繼位!」楚山身後的人跟著都跪了下去,呼聲震天。

穆無暇怔愣了片刻,望了望乾元殿屋檐之上高掛的白幡,紅著眼看向沈在野:「到底是為什麼要這麼做?!」

為什麼不信他,不等他?他五千士兵殺盡敵寇,降服招安兩千多人,損失極小,是一場很漂亮的勝仗啊!以此來求父皇,父皇肯定是會如他所願的。為什麼……為什麼他一回來,面對的就是這場的場景?!

為什麼連一句話都沒有提前跟他說過?!

沈在野輕嘆一聲,道:「無路可走,無話可說。」

楚山等人聽不明白,只當南王是在責問丞相為什麼要造反,心下便更堅定了要擁立南王之心。

「好個無路可走,無話可說!」穆無暇喉頭微動:「丞相究竟是沒把本王當人看。」

沒有真正把他當個大人看。

沈在野不再說話,抬手示意南宮琴收回兵器,身後的人也紛紛將手裡的刀劍扔在地上。楚山見狀,立馬命人將沈在野給押了起來。

穆無暇下馬,看著他被人帶走,神色複雜,卻還是朝身後的人小聲吩咐了一句什麼。那人領命而去,楚山也沒過問,立馬引著他往乾元殿里走。

南王一回來,浩劫自然就消失於無形了。大魏如今只他一人堪為帝,儘管年紀尚輕,但也是皇位的不二人選。楚山同護皇一派商量好,危急關頭不論禮數,先頒遺旨封帝。

遺旨從沈在野那裡拿回來,寫的果然也是立南王為帝。一切都是順理成章的,沒有人提出半句異議。

於是大魏的皇宮在經過一天一夜的鮮血洗禮之後,迎來了新的君主。先皇遺旨一頒,新帝繼位的第一件事不是要祭拜天地,而是要處置沈在野。

「太尉想斬了他?」穆無暇看著楚山搖頭:「不可能的,大魏的半壁江山都在他手裡。」

「卑職實在是擔心。」楚山皺眉道:「他那人精於算謀,又狼子野心,若是不除……」

「若是除了,朕這皇位也坐不穩。」穆無暇起身,似嘲似諷地低頭看了看自己穿著的龍袍,抬腳就往外走:「你們不必與他再起衝突,該說的話,朕會去說清楚。」

這天下沒人能殺得了沈在野,他手裡的東西實在太多,心裡的東西也實在太多了,誰敢魯莽地殺了他,必定會招致傾覆天下的大禍患。

他大概也是因此,才這麼有恃無恐吧。

沈在野被關在司宗府,聽見開門的聲音,便回頭看了過來。

「您這一身衣裳很合適。」他笑了笑。

穆無暇笑不出來,神色深沉地看著他道:「想必是丞相讓人一早準備好的,所以才會這樣合身。在我穿上這件袍子的時候,丞相可知我是什麼心情?」

「您會怨微臣吧。」沈在野輕笑:「一早就做好的龍袍,卻從未跟您提起過半句。」

「是。」穆無暇眯眼:「在丞相心裡,我就這般不值得相信?」

不是值不值得相信的問題。沈在野嘆息,在旁邊坐下道:「若是微臣提前告知您,您可會同意?」

「不會。」

「那便是了。」沈在野看著他道:「微臣與您的政見從來不同,但時間不等人,微臣覺得您走這條路,會省下很多的麻煩。」

穆無暇回視他,微微惱怒:「天下間的捷徑很多,若不義之路也能走得這樣坦然,還有何正邪之分?」

沈在野勾唇,食指輕輕蹭了蹭自己的鼻尖:「臣從未覺得自己是正義之人,也從沒想過要走正義之路。千百年後的史書上,臣應該被划進佞臣之列,遺臭萬年。」

「……」穆無暇瞪他:「你活一輩子,難不成就為了這遺臭萬年的下場?」

「臣胸無大志。」沈在野道:「不求流芳百世,只想在活著的時候把該做的事做完,達臣所想。後世如何評說,與臣沒有什麼相干。」

忠臣又如何?佞臣又如何?只不過任憑史書揮筆罷了。人是活給自己看的,不是活給別人看的。

穆無暇咬牙:「丞相真是偉大,為了推我上這皇位,不惜濺自己一身泥,可有問過我想不想要這樣的結果?」

深深地看他一眼,沈在野滿目憐愛地道:「難不成您以為,您這樣的身份,還有可以選擇的餘地嗎?」

天下最尊貴的就是皇室之人,最可悲的也是皇室之人。

眼眶有些發紅,穆無暇看著他,許久才道:「我記得我說過,若有一日我為帝,絕對不會重用你。」

「臣不介意。」沈在野看了外頭的天色一眼,皺眉道:「不過臣希望陛下現在能放臣走。」

府里的人,怕是要撐不住了吧?

派去的援軍將御林軍都趕出了相府,但桃花等人依舊只敢在臨武院的暗室里呆著。一群女人心力交瘁,個個臉色都十分蒼白憔悴。晚上要睡著的時候,外頭又乍然響起打鬥聲,嚇得眾人相互依偎著,生怕什麼時候門就破了。

沒人來告訴她們消息,也不知道宮裡是什麼情況。一聽又有人進府,眾人自然都緊張了起來。

桃花聽著外頭有人進來書房的動靜,下意識地就捏緊了手裡的長劍。

跟粗心的御林軍不同,外頭那人好像格外心細,進來不久便發現了機關,在外頭走了兩步,伸手一擰,掩護了她們兩日的門就緩緩打開了。

光從外頭照進來,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涼氣,紛紛尖叫起來!

姜桃花也下意識地跟著青苔拔劍起身,卻踩著了自己的裙擺,一個不穩就往旁邊倒去!

「主子!」青苔喊了一聲,剛想伸手,卻見來人熟練地就一把將她撈進了懷裡。

桃花怔愣,抓著這人摸了摸他的腰,還沒抬頭看臉,便「哇」地一聲哭了出來:「爺!」

暗室里的氣味難聞極了,沈在野嫌棄地皺眉,拎著她就退了出來,低頭道:「還活著,也算你的本事。」

眾人這才看清來人是誰,紛紛跑了出來,圍著他就像是嗷嗷待哺的一群小雞崽子,這個哭那個嚎,一瞬間吵得沈在野頭都大了。

「都閉嘴!」

桃花可憐巴巴地閉上嘴,朝他指了指自己的臉,又指了指背後的暗室,再指了指周圍的姬妾,眼淚汪汪的把頭伸到了他的手掌里。

哭笑不得,沈在野順手就摸了摸她的腦袋,低聲道:「讓她們閉嘴,你有話直說。」

「妾身是想說,您可算回來了。」她道:「暗室里呆著太難受了,大家都差點堅持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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