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可怕的女人

桃花有點緊張,覺得四周的氣氛好像都突然曖昧了起來。但是沈在野是完全沒感覺的,一張臉從微惱恢複了平靜,愈加讓人捉摸不透他的心思。

「王爺打算問臣的罪嗎?」

包好了傷口,沈在野心平氣和地開口問南王。

穆無暇背脊挺直,語氣古怪地道:「本王沒有資格問你的罪,或許你做的是對的。」

「但是,本王有選擇自己該走哪條路的權利。」

聽前半句沈在野還覺得有些欣慰,後半句險些沒讓他背過氣去:「王爺!」

「本王一早就說過了,這世上前行的方式有很多,有人願意坐車,有人願意走路。你也沒道理覺得走路的人就一定是錯的。」

穆無暇語氣堅定地道:「本王說過,本王不傻,不是非要走你鋪好的路。」

不走人家鋪好的路,自己去踩滿身泥的人真的不傻嗎?桃花表示懷疑,但是她失血過多,硬撐了這麼久,已經是極為勉強,面前這兩個人不知為何還跑偏了話題,她頓時就有些堅持不住了。

「我有點累。」在失去意識之前,姜桃花語氣堅定地朝著穆無暇道:「懇求王爺,在妾身清醒之前,一定不要讓丞相將妾身帶走,妾身會沒命的!」

說完,立馬暈厥了過去。

沈在野黑著臉摟著她,滾燙的溫度透過她的衣裳傳過來,更叫他哭笑不得。

都去了半條命了,還能說出這種話,也真是夠拼的!

穆無暇很是認真地點了頭,聽著桃花的聲音也能感覺她虛弱至極了,於是道:「要談話就去書房,讓醫女進來給姜氏看看。真死在南王府上,倒不好跟人交代了。」

「好。」沈在野頷首,將桃花放回床上,起身跟著他出去。

屋子外的醫女已經等了很久了,見人終於出去了,青苔連忙帶著她進去。

「主子?」

床上的人已經昏迷不醒,青苔紅了眼,低聲對醫女道:「傷口未及內臟,只到皮肉,但也極深,需要縫合。」

醫女點頭,打開藥箱就拿了麻沸散出來,正要倒熱水,卻聽得面前這丫鬟道:「不要用鎮痛的葯。」

微微一愣,醫女皺眉道:「縫合傷口極為疼痛,這位夫人怕是忍不住的,不用鎮痛葯如何能行?」

青苔咬牙:「我也知道縫合極疼,但是主子向來不用任何鎮痛葯。」

原先在趙國斷過腿,接腿那麼疼的時候,姜桃花都堅持沒用麻沸散,原話是怎麼說的來著?

「麻沸散這一類的鎮痛葯是要傷腦子的,除非它能疼得我斷氣,否則都不要用!腦子不能用了,你家主子我死得更快!」

先前她也覺得荒唐,打算在主子痛極的時候強制用來著,誰知道從接骨開始到結束,姜桃花愣是咬緊牙關一聲沒吭,一點機會也沒給人。

能拿她怎麼辦呢?

醫女神色古怪地看了青苔一眼,想了想,還是放下了麻沸散,直接取了腸線,燒針準備。

昏迷中的桃花神色很不安,大概是身處的情況不夠安全,眉頭始終緊皺。

醫女一度擔心縫合的時候這人會驚醒,然而針一穿肉,她的眉頭反而鬆了些,只是冷汗一層層地冒,手也捏緊了。

「這……」醫女額頭上的汗都下來了,回頭看了青苔一眼:「我的醫術還算不得很純熟,要不再讓人去宮裡請個醫女出來?」

青苔黑了臉:「人都這樣了,哪來的時間再去請人?縫合傷口你都不會嗎?」

「……會是會。」但是她手抖啊!

醫女快哭了,縫了一針,感覺到床上人緊繃的皮肉,再看一眼她越來越蒼白的臉色,心裡不禁打起了鼓。

這些閨閣里的嬌客向來細皮嫩肉,受個風寒都得哭哭啼啼的,就沒見過這不用麻沸散直接縫針的!

她一聲不吭不喊疼,她都覺得疼啊!

心神難定,醫女瞧著那傷口起碼要縫幾十針,當下都坐不穩了:「姑娘,奴婢真的不太合適,奴婢還是去給王爺請罪吧,快些叫人請個資歷老些的醫女來!」

說完,不等青苔拒絕,跪下就磕了三個響頭!

青苔氣急:「你這算什麼?針都下了,竟然不能一次縫完?!」

醫女哭得比床上的桃花還慘,臉色也是慘白,身子抖得跟小雞崽子一樣,不由分說就站起來往外跑。

「你站住!」伸手想抓,卻沒她動作快,青苔連忙給桃花蓋了被子然後追出去。

南王府因為主子仁慈,下人都是膽子大的,這醫女也沒往別處跑,直接就朝旁邊南王的書房去了。

「王爺!」

穆無暇和沈在野正在僵持,冷不防聽見這麼一聲,穆無暇皺眉就開了門:「怎麼?」

醫女滿頭是汗地跪在院子里,帶著哭腔道:「奴婢縫不了那位夫人的傷,王爺還是快些找人進宮,在宮門落鑰之前請個老些的醫女來吧!」

沈在野跟著站到了門口,聞言睨著那醫女道:「一點傷口都縫不了,這醫女的名頭是你們王爺隨意賞賜的不成?」

「丞相有所不知!」醫女連忙道:「不是奴婢縫不了,實在是……那位夫人傷勢嚴重,又不肯用麻沸散,奴婢不敢妄動。」

現在這高門貴府里,最流行的就是「治不好某某,你們通通陪葬」!她只是個小醫女啊!還不想那麼早死!屋子裡那情況,一看就不太妙,她又不傻,還真等著賠命不成?

「不肯用麻沸散是什麼意思?」穆無暇皺眉:「她醒了?」

「沒有。」青苔站在後頭,低頭道:「主子只是以前就說過,不用鎮痛之葯。」

「荒唐!」沈在野冷哼:「人都沒醒你也聽命?」

說罷,一甩衣擺就往外走。

穆無暇連忙跟上,心裡也覺得青苔定是傻了,人都不清醒了,還管那麼多命令做什麼?她家主子的命肯定是最要緊的才對。

結果回到主屋看了情況之後,他發現自己錯怪青苔了。

沈在野端著麻沸散要往姜桃花的嘴裡灌,奈何她牙關竟然咬得死緊,怎麼也掰不開。

有一瞬間穆無暇覺得桃花可能是醒著的,不然不會在失去意識的情況下還渾身充滿戒備。

但是掀開她的眼皮看了看,這人的確是在昏迷,沒有清醒。

「怎麼會這樣?」沈在野皺眉,轉頭看向青苔:「你家主子這是什麼毛病?」

青苔無奈地搖頭:「很早之前就是這樣了,在睡著或者昏迷的時候,誰也別想讓她的牙關鬆開。即便是強行撬開灌東西進去,就算只是白水,她也會吐出來。」

她到主子身邊也只有兩年而已,以前發生過什麼,還真是不知道。

沈在野抿唇,睨了桃花好幾眼,表情有些不耐煩了:「不用藥就不用吧,疼死也是她自找的。但是傷口還算在我的頭上,流血而死就不太好了。把縫傷口的針拿來。」

醫女一愣,小心翼翼地伸手指了指桃花身上。

穆無暇大驚,轉頭瞪她:「你下了針還半途跑了?」

「王爺息怒!」醫女戰戰兢兢地跪了下去:「奴婢當真是沒膽子縫完……」

「罷了,你們都出去,王爺也去書房等著微臣。」沈在野皺眉揮手:「青苔留下來幫忙即可。」

穆無暇不太信任地看著他:「你來縫?」

「縫針沒什麼難的。」沈在野道:「她自己不怕疼,微臣還能怕她疼不成?再耽誤下去,白受這一條人命,您豈不是更要與微臣不死不休了?」

抿了抿唇,穆無暇點頭,麻利地帶著醫女出去。

青苔眼神古怪地瞧著沈在野,一時不知他這是什麼意思。

「愣著幹什麼?」

掀開被子看了一眼姜桃花慘不忍睹的傷口,沈在野氣不打一處來,扭頭就朝青苔道:「去準備熱水帕子,你主子這一身的血,傷口都看不清了。」

「……是。」嘴上應著,青苔卻沒真動。她很怕自己一個轉身他就把自家主子一巴掌拍死了。

「你怕我害她?」瞧著這丫鬟的臉色,沈在野氣極反笑,捏著桃花的肩膀道:「這女人不知道多聰明,早就給自己找好了保護符,我動不了她的,你放心去!」

保護符?南王爺嗎?青苔一愣,獃獃地點了頭然後往外走。

主子的確說過,只要南王爺答應護她,那她們就不會死在沈在野手上了,只是到目前為止,她還沒看懂當前的形勢。

為什麼有了南王的庇佑,沈丞相就當真不動她們了呢?

想不明白,青苔搖頭,還是趕緊去找熱水。

瞧著這半床的血,沈在野當真是不知道說什麼好。他活了二十五年,就沒遇見過這麼可怕的女人。說她想活吧,這分明就是不要命的行為。可說她不要命吧,她又那麼費盡心機地要從他手裡逃出去保命。

到底是怎麼想的?這傷口放男人身上都該疼個半死,她竟然連麻沸散都不肯用?人再不怕疼,也有個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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