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潛山鬼話 3

此時已聽到身後的黃佛爺等人在叫罵聲中追趕而來,四個人不敢稍有停留,在月下的蘆葦叢中一路飛奔,也顧不上衣服被掛破了口子,一直跑到放置槽船的地方。雞鳴盪只有一條路,我們只好推動槽船下水。我想起土槍落在蘆葦盪中了,也沒法兒回去拿,拚命用鏟子划水,將槽船駛向湖心。

黃佛爺帶領手下剛到雞鳴盪,暫時沒有槽船可以下水,也不熟悉路徑方向。我們將槽船划出幾百米,借著夜霧的掩護,已然脫險,放慢了划水的速度,按著羅盤指出的方位不停地往北行駛。幾百公頃的湖面開闊有霧,要找一個土墩子,怕也不太容易。

大煙碟兒見那姑娘臉色很白,認為她是嚇壞了,說道:「沒事兒了妹妹,你見了我們哥兒仨,算是見著親人了。黃佛爺那個傻鳥再怎麼狠,還不是讓我兄弟一鏟子拍在地上了,都不用我出手。我要出了手,往後江湖上就沒他黃佛爺這號人物了。別看你哥哥我身子板單薄,秤砣雖小壓千斤,功夫在這兒呢,那什麼……該怎麼稱呼你?」

那姑娘一雙大眼,像霜夜的星星一樣亮,臉上還帶著淚痕,輕聲說道:「我姓田,叫田慕青。」

大煙碟兒說:「你叫我碟兒哥就行,這倆都是我兄弟,皮戰鬥和白勝利。你是怎麼遇上黃佛爺那個傻鳥的?」

田慕青簡單說了經過,和我想到的幾乎一樣,她是美院的實習老師,在火車上無意間聽麻驢說了些仙墩湖的事,也想來看看,下車之後跟麻驢打聽路,要到湖邊拍些照片帶回去做素材。麻驢打算掙點兒外快,答應給田慕青當帶路的,但得先回家交代些事,結果耽擱到今天才來,否則也不會遇到黃佛爺那伙人。田慕青說到連累麻驢死在雞鳴盪,又是一陣傷心。

我說:「原本怪不得你,要不是我在火車上問麻驢仙墩湖的事情,你也不會聽到,那就不會讓他帶你來了。」

大煙碟兒道:「說到底這都是命。黃佛爺那個傻鳥也真是活膩了,說殺人就殺人,當他媽這是什麼年頭兒?」他剛被黃佛爺那伙人叫了許多遍傻鳥,心裡有氣,此時他也是一口一個傻鳥地罵著,只恐虧本。

厚臉皮不認識黃佛爺,問我:「那伙人是什麼來路?拿人命不當人命,是豫西的趟將不成?」

我說:「黃佛爺是衚衕串子出身,祖宗八輩全是賣油炸鬼兒的,他自己也賣過。有一年拿刀捅了人,被發配到大西北勞改了八年。在勞改農場他認識了一個綽號叫啞巴成子的慣犯,聽說那個人是個啞巴,很會使炸藥。他們兩人被釋放之後,聚起一夥要錢不要命的手下,專做掏墳掘墓的勾當……」

說話間,大霧越來越濃,天上的月光照不下來,水面上靜得出奇,偶有尺許長的青鱗大魚躍出換氣,發出一些聲響。

厚臉皮從背包里拿出手電筒照明,四下里都是霧茫茫的,沒有羅盤可分不出東西南北。

想必是草鞋嶺、槍馬山、雞籠山三道屏障擋住了水汽,使湖面上的雲霧持久不散。

我對大煙碟兒說:「要想讓仙墩湖上的大霧散開,除非是下場大雨……」話剛說到一半,便聽到後面的霧中有人說話。我側耳一聽,竟是黃佛爺手下的武裝盜墓團伙,他們不知怎麼在雞鳴盪找到槽船渡水,居然這麼快就跟了上來。

我問田慕青:「黃佛爺手下總共有多少人?」

田慕青說:「加上他,總共十七個人。」

厚臉皮說:「土槍都落在蘆葦盪子里了,如果空著兩手讓那伙人追上,可要變成活靶子了!」

我說:「好在有霧,十米之外不會被發現,咱們只管划水,誰也別出聲,離黃佛爺越遠越好。」

大煙碟兒道:「正……正該如此,雞蛋不能碰石頭!」

田慕青跟著幫手,四個人再也不發一言,低著頭用鏟子和木槳撥水,誰劃累了便歇一陣兒,卻始終甩不掉黃佛爺那伙人。時間一個小時一個小時地過去,不知已在霧中行出多遠,突然撞到一個墳丘形的土墩,沒想到湖面上有這麼大的霧,居然也找得到這個土墩子,看來時運一到,瞎貓都能撞上死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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