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我娶她

對於一向守衛森嚴的江府來說,一日內起了兩次火,可謂是不得了的大事,足以讓江老太爺大發雷霆,把管家吊起來問罪。

然而,在聽見後頭的家奴呼喊的話之後,江老太爺鬆開了管家的衣襟,大喜過望地看向旁邊的人:「你在屋子裡藏了人?」

這語氣,要多高興有多高興。

江玄瑾臉上一陣奼紫嫣紅,手上用力,差點把沉香木的佛珠給捏碎。

「我……」他想說:我沒有藏。但現在這話說出來,一點信服力也沒有。

於是,他陰著臉選擇了沉默。

沉默就是默認!江老太爺這叫一個激動啊,拄著龍頭杖站起來,看著他道:「有喜歡的姑娘就帶給我瞧瞧,我還能不讓人進府不成?藏著掖著的幹什麼?白叫外頭不知情的人傳閑話!」

江玄瑾少年成名,又位高權重,按理說也該三妻四妾美人成堆。可這人偏生清心寡欲得很,別說三妻四妾了,就連個通房丫鬟也沒有,以至於外頭的人一度傳他是不是有隱疾,再或者就是斷袖之癖。

別說外人了,江老太爺也這般擔心過,甚至還為此茶飯不思了許久。如今倒是不用擔心了,能在屋子裡藏姑娘,他肯定沒什麼問題!

喜上眉梢,老太爺扭頭就朝人吩咐道:「把那姑娘請過來我看看。」

說完,又朝白德重拱了拱手:「親家別見怪,我家這三兒子頭一回帶姑娘回府,老朽自然是想急著見見。咱們兩家的親事,什麼時候說都不會晚。」

白德重很是理解地點頭:「恭喜老太爺。」

怎麼就恭喜了?怎麼就是他帶姑娘回府了?江玄瑾覺得頭疼,看一眼白德重那什麼也不知道的看好戲的表情,頭疼得更加厲害。

「父親。」他道,「此事容兒子之後再詳稟。眼下您還是先與白御史坐會兒,兒子回墨居看看。」

老太爺頓了頓,頗為不高興:「為父瞧一眼都不成?」

「您最近身子骨不好,不瞧為上。」江玄瑾起身,朝著白德重和他行了禮,扭頭便走。

老太爺很不解,瞧個人而已,跟身子骨有什麼關係?

墨居。

江玄瑾跨進大門的時候,客樓上的火已經熄滅了,乘虛和御風兩個人站在庭院里,一看見他,「呯呯」兩聲就跪了下去。

「屬下領罰!」

「人呢?」他冷聲問。

御風硬著頭皮道:「昏迷不醒,屬下將她放在了那邊的客房。」

江玄瑾毫不猶豫地轉身往御風指的方向走,上閣樓,一腳踹開了門。

跟在後頭的乘虛嚇得臉色慘白,手裡的劍鞘都差點沒捏穩。

他家向來端正自持循規蹈矩的主子,踹門了……

李懷玉躺在床榻上,雙目緊閉,嘴唇發白,手背上還有一片火燎的水泡,看起來還真是楚楚可憐。

然而這回。他半點同情心也沒有了,上前就捏了她的肩膀:「裝睡被廢了胳膊和馬上醒過來,你選一個!」

這咆哮聲如同驚雷,霎時把懷玉從睡夢裡給炸醒。睜開眼,很是茫然地看了看眼前的人,她嘴一扁,眼角一耷拉,很是委屈地坐起來就伸手抱住了他的腰。

「你可算回來了……」

嗓音啞啞的,手也抱得緊緊的,她拿臉頰蹭了蹭他,哽咽道:「我差點就被燒死了!」

江玄瑾僵硬在了床邊。

本是想來質問她的,可被她這一抱,他雙手不知所措地張在兩側,怒氣頓無。

低頭看她,他板著臉道:「別隨便抱我。」

「人家害怕嘛,心有餘悸神魂不安的,抱一下你怎麼了!小氣鬼!」懷裡的人悶聲道,「幸好御風救我救得快,不然真死火海里了,你現在想抱我也抱不得。」

江玄瑾眯眼:「你死了我也不會想抱你。」

抬頭看他一眼,懷玉嗔怪地伸手點了點他的下巴:「嘴硬!」

「……」

氣極反笑,他一時間都忘記該發火了,垂眸看一眼她燒得半毀的衣裙,想了想,抿唇對乘虛道:「去拿件披風過來。」

乘虛的下巴「哐當」一聲就掉在了地上。

呆愣地應下,他下樓去主樓拿披風,走得跟抹遊魂似的。還在下頭站著的御風見他出來,連忙道:「你出來幹什麼?不去攔著點,主子怕是要把那四小姐給活撕了!」

扶了扶自己的下巴,乘虛惆悵地看向遠方:「你放心吧,主子把你活撕了,也不會把四小姐活撕了的。」

「什麼意思?」御風不解。

乘虛拍了拍他的肩膀,長嘆一口氣,捂著下巴去拿披風。

李懷玉哼哼唧唧地躺在江玄瑾懷裡不肯起來。

「事情經過就是這樣啦,我就是想點個香睡覺,誰知道睡了一半屋子突然就起火了,我還能沒事燒自己玩不成?」

伸手捻著他垂下來的墨發,她繞在自己手指上打了個捲兒,眼裡水汪汪的。

江玄瑾沒好氣地道:「真燒死你才好了,你知不知道現在外頭亂成什麼樣子?」

「嗯?」懷玉很無辜,「亂什麼呀?」

「……你在我的院子里,還被那麼多人瞧見了,你說亂什麼!」

眼珠子滴溜溜地轉了一圈兒,她「哎呀」一聲,很是懊惱地道:「這麼一來,我是不是不能嫁給江小少爺了?」

江玄瑾「刷」地就站起了身,差點將她掀翻在地。

「哎哎哎!快扶我一把,要掉下去啦!」死死抓著他的腰帶,李懷玉哀嚎連連。

沒好氣地拎著她的後衣襟將她放回床上,江玄瑾揉了揉太陽穴,低聲道:「冤孽。」

他怎麼就攤上這麼個無賴呢?

「你現在這腳,可還走得路?」

懷玉摸著下巴笑嘻嘻地道:「這個分情況,你要是趕我走,那我就走不動路。你要是想陪我出去賞花,那我走得。」

還賞花呢,江玄瑾白她一眼:「你再不走,定是要被父親抓起來仔細盤問。」

一聽這話,懷玉興奮了起來,抓著他的胳膊問:「你父親知道你屋子裡藏了個我,是不是特別生氣?覺得我是個蠱惑人心的狐狸精?」

說著,叉起腰扭了扭並不存在的尾巴:「讓他放馬過來!我這千年的狐狸精,還能怕了區區凡人?」

江玄瑾跟看傻子似的看著她:「不是你想的那樣。」

嗯?不是這樣還能是哪樣?懷玉疑惑,正想再問,乘虛就進來了。

「主子,四小姐。」除了披風,他手裡還端了一個托盤,很是無奈地走過來遞到她面前。

「這是老太爺讓人送來的,說『姑娘』受驚,喝盞安神茶壓一壓。」

啥?懷玉錯愕,看看茶又看看乘虛:「什麼意思?」

伸手接過茶杯打開聞了聞,她皺眉:「有毒?」

江玄瑾沒好氣地拿過她手裡的茶杯放在一邊,然後起身去窗邊看了看。

果然,府里不少家奴在墨居四周晃蕩,看似無意,卻是將大門堵了個死,誰出去都得被審視一番。

「你家老太爺這是待見我還是不待見我啊?」懷玉猶自在跟乘虛嘟囔。

乘虛嘆了口氣,低聲道:「知道您是個姑娘,老太爺現在正高興。但……若是知道您的身份,那就未必了。」

白四小姐,江焱名義上的未婚妻,如今在君上的院子里被發現了,會被人傳成什麼樣?

懷玉聽著,臉上倒是沒什麼擔憂的神色,水靈靈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轉,看起來分外不老實。

「別想什麼歪主意。」江玄瑾冷聲開口,「就算你現在站出去大喊你是白四小姐,也過不了我的門。」

小心思被拆穿,懷玉心虛地乾笑兩聲:「我沒這麼想。」

「沒有最好。」關上窗戶,江玄瑾回頭看她,「這院子你暫時出不去了,老實呆著。」

扁扁嘴,懷玉抱著被子看著他:「依我看啊,咱們不如破罐子破摔了,趁著這機會,你娶了我,咱們皆大歡喜。」

誰跟她一樣是破罐子?江玄瑾黑了臉:「你做夢!」

總是這一句,就不能換個詞兒?懷玉嫌棄地看他一眼,正想再調戲兩句,樓下突然就傳來御風緊張的一聲喊。

「二公子留步!」

江深帶著人站在客樓下頭,很是溫柔地看著御風笑道:「你別急啊,我又不會硬闖,只是問問三弟在不在上頭罷了。」

御風拱手:「主子在上頭……待客,許是沒空見二公子。您若是有要事,不妨讓屬下轉達。」

「哦?」江深一聽,更是想往樓上走了,「方才就聽人說三弟屋子裡藏了個姑娘,正好我遍尋白四小姐不著,不如就順便替老爺子看上一眼。」

御風搖頭:「使不得。」

「怎麼就使不得了?」江深好奇地看著他,「你一向穩重,今兒怎麼也跟你家主子一般,古里古怪的。」

御風僵硬地站著,不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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