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清明·盡頭·重逢

姓名:吉偉民

性別:男

籍貫:花橋鎮

身高:172CM

體重:63KG

工作單位:飛克製藥有限公司,任職客戶經理

從那個幸運的早晨開始,駿作就一直在查閱吉偉民的檔案。吉偉民自出生至今從未離開過花橋鎮,可以說對花橋鎮知根知底,這能幫助他選擇作案地點和時機。他的工作會接觸到幾名花橋高中的受害者,一個在學校里售賣保健品的面熟推銷員,在校外偶遇,受害者也不會產生任何的戒心。由於他自由的工作時間,幾乎每一起案件發生時,他都無法提供不在場證明,但警方同樣無法拿出他在現場的證據。

駿作希望對吉偉民的住宅進行全面的搜查,也許證據就被隱藏在那個車庫裡。但那隻小貓帶給駿作的靈感,三色編織袋的碎片,可疑的車庫,這些太過表象的證據還不足以說服上級部門發放搜查令。

駿作需要一顆重磅炸彈,足以讓吉偉民陣腳大亂的證據。

「查到了,查到了。」前往鎮上一家連鎖租車行的衛彬,揮舞著一沓檔案回來了。

「怎麼樣?」駿作兩眼放光。

「後山發現的車隸屬於租車行,最近幾個月被郭樹言長期租賃使用,但是你猜我查到了什麼?」衛彬賣了個關子。

迫不及待的駿作奪過他手裡租車記錄的複印本,逐行找了起來。

在妻子出車禍的那天,這輛車的租賃人正是吉偉民。

「你看!」衛彬指著日期,「之後這輛車被他連續租用了一周,我猜他是把車開去了外地維修,所以租車行並沒有關於這輛車的賠償記錄,他還車的門店也是在外地,所以當時避開了鎮上的搜查。一年後,這輛車被租車行重噴了顏色,如果不是這輛車在後山樹林里刮掉了外面的那層漆,露出了底漆,我們還要找很久呢!」

日期再往下看,最近幾個月以來,租賃這輛車的人變成了郭樹言。

「你說他們會不會是同謀,兩個人本來就是鄰居?」衛彬說道。

「從連環殺人的犯罪行為模式來看,兇手著重殺人過程。殺人的過程很緩慢,或者有分屍的步驟,屬於有組織性罪犯。這類人大多已婚,講衛生,喜歡白天活動,家中通常設有隱蔽所,心理素質超強,喜歡主動聯繫警察,對於直接詢問的反應良好。通常這類犯罪大多數是一個人作案。」

聽完駿作的一番分析,衛彬覺得每一條都適用于吉偉民的身上,他正是第二起兇案的報案人。

這也是駿作說服自己鎖定吉偉民為頭號嫌疑人的理由。

駿作拿出紙和筆,大致畫出了吉偉民和郭樹言兩家房屋的布局圖。

「郭樹言通常將租來的車停在一百米外的人行道旁。我們假設吉偉民弄到了車鑰匙,並且複製了一把供自己使用,他就可以趁作息規律的郭樹言在家時,隨意使用他的車了。這一點,只要去查查加油站的監控錄像就知道了,他一定會把油表恢複到原來的樣子。」

「難道郭樹言不會發現嗎?」衛彬質疑道。

「別忘記,郭樹言失憶了。例如油箱是否滿,截至昨日的公里數,這種細小的事情可能他自己都記不清楚。」

駿作用筆在那張布局圖上繼續畫著:「我在吉偉民家的後院看見圍牆上有一個小洞,洞的大小不夠一個人進出,但如果是被切開的屍塊,應該可以通過了。也許分屍的地點就在那間車庫裡,完成分屍後,他將裝袋的屍塊從小洞里運出去,就不需要提著鮮血淋漓的屍袋從自己房子里穿過了。」

「看來這次應該不會有錯了。」衛彬摩拳擦掌,「我現在立刻去加油站提取監控錄像,搜查令你可以申請起來了。」

「快去快回。」

已經看到了曙光,只需要再稍作等待,就可以為妻子報仇了。三年都等了,這一刻的駿作異常平靜。

他在布局圖的空白角落,緩緩寫下妻子的名字。

剎那間,他想到已經很久沒有易理希的消息了。在療養院替她辦了出院手續後,在醫院裡過渡了幾日,最後還是交給了衛彬那位相親對象的父親——秋教授來護理她。

應該還好吧。

易理希潰爛的身體和毫無鬥志的意識,讓駿作不禁擔心起來。

已經趕到加油站的衛彬,向工作人員描述了吉偉民的外貌特徵以及他駕駛的汽車。工作人員對他印象並不深,加油站的監控錄像母帶定期送回總部抽樣檢查,最快也要明天才能拿到。

然而,讓駿作憂慮的事情一波連一波接踵而至。

就在當晚,花橋鎮發生了一起規模不大的火災。無巧無不巧,起火地點正是吉偉民家後院里的那間車庫。

駿作彷彿看見慘白的月光下,吉偉民點燃車庫的情景,冷漠注視著熊熊燃起的大火,那也許是他肢解兩名高中男生的地方,所有的罪證付之一炬。他輕蔑地撇撇眉毛,才撥打起救火電話來。

一定是自己哪裡露出了破綻,才會讓吉偉民起了戒心,連夜毀滅證據。申請搜查令已失去了意義,像吉偉民這樣心細如髮的人,不會再留下任何證據了。

仍然有太多的疑問需要解答,駿作現在就好比在拼一幅兇手的肖像圖,他能看見原圖,卻依然需要一塊塊艱難地將它拼湊起來。

總覺得後山的汽車是破案的關鍵,駿作將偵查重心挪回到原來的軌道,繼續後山一案的調查。

第一個要找的人,就是秀人。

秀人比預想中配合得多,當駿作拿出他遺落在後山的手鏈時,他便竹筒倒豆子般坦承了那天去後山的經歷。駿作耐心聽完兒子的坦白,將吉宇和秀人的證詞結合在一起,時間上基本契合。駿作大致梳理出當天后山的事發經過,儘管是推測,但是有一定的參考價值。

沙欣先後約了吉宇和秀人兩個人在後山見面,秀人到達後發現了沙欣的屍體,慌亂之下遺落了自己的手鏈,而他逃跑時又恰巧被吉宇看見。他們兩個人並不知道對方會來。但在吉宇到達的時候,沙欣的屍體卻又不見了。最後受害者的父親看見沙欣從窗戶跳了出去,墜樓身亡。

這裡就出現了巨大的矛盾:第一,秀人肯定自己看見的是沙欣的屍體,那為什麼吉宇沒有看見屍體,而受害者的父親卻又看見屍體自己跳樓呢?第二,既然沙欣在秀人抵達前已經遇害,是誰給受害者父親發了簡訊?發這條簡訊又是出於什麼目的呢?第三,如果有人在吉宇上樓時藏起了屍體,空曠的後山又有哪裡可以藏人呢?第四,假如導致兇手無法開車逃離現場是由於出現了意外狀況,那會是什麼樣的事件呢?

每個想法都是只差一口氣的感覺,駿作打算再去一趟後山,希望有所斬獲。想到衛彬正在深入調查吉偉民的不在場證明,駿作對秀人說:「你陪我去後山再看一次,在現場再說得明白些。」

計程車停在了後山樹林的外圍,司機是個健談的大叔,翻起計價器時還不忘問:「你們兩個是去後山嗎?小心點兒,那裡剛出過事。」

「什麼事?」駿作故作無知狀。

「那地方鬧鬼,把一個年輕人推了下去。」

「鬧鬼?」秀人突然覺得好笑起來。

「你們沒聽說呀。」司機來了精神,側轉過身子來,說道,「聽說那個年輕人的爸爸親眼看見自己的兒子像鬼上身似的跳下了樓。這不是有鬼是什麼呀!」

駿作把車資點給了司機,說:「我不怕鬼,就怕有人搗鬼。」

「你的腳沒問題吧?」

「沒事。」

秀人看見駿作艱難地下了計程車,本想扶一把,但駿作似乎沒這個打算,以最快的速度往前走去。

無奈的秀人甩了甩手,嘆道:「算了,帶你抄條近道。」

在後山樹林的東北角,也就是與學校反方向的樹林里,一些為了抄近道上學的學長們,在密集的樹林里開闢了一條秘密通道。這條通道並不寬,開闢者將一些樹木砍斷或向兩邊推歪,勉強可以擠過一個人。雖說路況並不太好,但就以駿作的腳程,也比從正路繞圈子節省了將近一半的時間。

趕在吉宇前回到家的吉偉民,他的不在場證明還有待商榷。

穿出樹林,二三十米外便是發現那輛汽車的位置。再往前,就來到了黃色警戒條封鎖的後山入口。

灰濛濛的水泥台階,才走了一層,駿作的腳踝就需要他咬牙堅持了。秀人也有意識地放慢腳步,邊走邊等著駿作。父親的性格是絕不會放棄的,也不允許他有任何的幫助,但父親在不知不覺中真的老了,那個可以背著自己在馬路上遊盪半天的父親,現在卻低頭大口喘息,舉步維艱。

人終究還是逃不過歲月的滄桑,當你正視它的時候,顯得格外殘酷。

終於走到了十一樓,曾經的木樓梯被替換成了一把不鏽鋼的扶梯,應該是勘察人員留下的,方便類似駿作這樣重返現場辦案的刑偵人員。

「你先上去。」駿作給自己騰出點喘息的時間。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