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魏和我都不屬於善舞長袖的性格,但是身邊都有處得很不錯的朋友。在我們這個年紀上,有談得來的朋友、處得好的同事,閑來無事插科打諢,遇到困難相互幫襯,著實是一種幸福。
在我的朋友圈裡,顧魏被譽為「馭妻有術」。
在他的朋友圈裡,我被譽為「馭夫有道」。
我們解釋:「沒有,我們只是性格相合而已」,從來都沒人信,原因不得而知。
陳聰總說:「你們倆能修成正果,哥真是操碎了心,捧出來就是現成的餃子餡。」
作為和顧魏關係最鐵的朋友兼同事,他們同一個初中,同一個高中,同一個研究生院,雖然不同級,但總之是頗有淵源。兩個人一路鐵到現在,用陳聰的話說:「就咱們這關係,以後完全可以指腹為婚。」
奈何陳太太過門都兩年了,顧魏還是孤家寡人,出於對自己孩子未來幸福的考量,陳聰自詡「肩負起了開解顧魏的重任」。
在剛得知我們的戀情的時候,陳聰還是頗為擔憂的:「顧魏,找個比自己小這麼多的,壓力不大嗎?」(這是什麼邏輯?)
顧魏:「她小小的,你不覺得很有意思嗎?」
陳聰茫然:「啊?那……那老了呢?」
顧魏:「她老老的,你不覺得很有意思嗎?」
陳聰:「……」
後來,陳聰對我說:「顧魏有時候啊,那個說話的思路啊,不對。」
對於顧魏戀愛後的變化,陳聰還是很滿意的:「呦,行啊,還給你養胖了兩斤,越來越有成熟男人的味道了嘛!」
於是我就這麼悄無聲息地通過了陳聰的「考核」。之後每次去醫院,他都「弟妹~校校~」地叫得歡脫,不但自己叫,還煽動廣大群眾跟著一起叫。醫院實習醫生多,年輕人湊在一起,就會比較無聊。
中午在食堂吃飯——
「顧醫師談戀愛了!」
「沒圖沒真相!」
陳聰立刻摻一腳:「手機桌面,手機桌面。」
然後一群人就眼放綠光地看向顧魏。
顧魏買好飯,剛摸出手機撥我的電話,就被人搶走了。
我這邊一接起只聽到——
「手機手機!」
「桌面桌面!」
「快快快!」
我以為串線了,就說了句:「嗯?通訊塔Bug了?」
那邊瞬間沉默。
一陣窸窸窣窣後,顧魏聲音含笑:「吃飯了嗎?」
我問:「剛才什麼情況?」
顧魏:「沒事,你已經把他們嚇跑了。」
我:「……」
後來再去醫院,不認識的人都會對我說:「找顧醫師啊?」那種感覺,萬般羞澀。
高浠的事,陳聰是第一個嗅出不對勁的,第一時間提醒顧魏:「這事你想清楚了,就利索點。」
陳聰也是第一個找我談心的:「校校,顧魏沒想過跟高浠再有什麼。」
我說:「我知道。」
再續前緣這個事,其實真的不像小說里寫的那麼簡單。回眸一望就能幹柴烈火的事,純屬扯淡。很多時候,一段感情過去了,認清了,放下了,再回頭看就真的是往事隨風了。當你身邊有了彼此相愛的人,你們一起慢慢摸索,交付,融合之後,是不會那麼簡單地就能分裂開來的。放棄手中的愛而回頭奔赴一場關於過去的新鮮和好奇,傻子才會這麼做。
陳聰:「顧魏的方法是最恰當的,不給對方機會,時間長了也就凍住了。畢竟在一個單位,鬧起來也不好。況且,顧魏人前人後都黏在你旁邊,眼睛瞎了才會看不出來。」
畢竟兩人曾經有一段情,不論情短情長,倘若顧魏對高浠惡言相向或者視若敝屣,最失望的反而是我。不要去愛一個和前女友藕斷絲連的男人,也不要去愛一個把前女友貶得一文不值的男人。前者渣,後者也渣。一個真正已經將一段感情視為過去的男人,心境是平和的,舉止是禮貌的,態度是嚴謹的,因為不論曾經是好是壞,現在的她已經不會對我們的生活產生影響,未來也是。
那段時間,在醫院裡陳聰幾乎和顧魏形影不離,儘可能地杜絕了高浠和顧魏單獨接觸的機會。顧魏最後一次和高浠攤牌的時候,陳聰就在旁邊。
「高浠,我有家庭了。即使我沒有家庭,我們也不可能,我們倆的問題我們都清楚。你還是你,我還是我,再來一遍也沒用。以後不要來我們科了,避嫌。」那個時候,顧魏甚至還沒見過我的父母。
雖然事後陳聰調侃說,他的心其實都白操了,但是我們依然感謝他,因為沒有幾個男人,願意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除非鐵了心把你當兄弟。
陳聰的性格就是這樣,不是真感情的,甚少啰唆;是真感情的,就掏心掏肺、葷素全上、百無禁忌。友情如此,愛情亦如此。
當年他是這樣向未婚妻求婚的。
陳太太:「我怎麼知道你以後不會花心。」
陳聰:「花心求什麼?不就求個色嗎?所有的女人擱我面前,剖開了都一個樣。我早透過現象看到本質了,還花哪門子心啊?」
他未婚妻想想就同意了,真是神奇的一對。
傳聞陳太太「極其難搞」,作為一名優秀的新聞記者,辯才無礙,反應敏捷,氣場強大,分分鐘就能鎮壓陳聰。
我第一次受邀去陳聰家,見到陳太太本人,出乎意料的纖秀,當真是「腰如束素、齒如編貝」。發現陳太太的外表極具欺騙性和迷惑性,是在她叉著腰做茶壺狀霸氣地使喚陳聰十五分鐘內買來七種蔬菜的時候。
後來四個人洗洗切切一大桌,涮火鍋。
食至酣處,陳太太決定——「真心話大冒險!說,顧魏什麼時候最性感?」
突然被一隻筷子指中,我有點狀況外,轉過頭看看身邊正往鍋里放土豆片的顧魏:「切菜的時候。」我一直覺得,顧魏繫上圍裙,切土豆絲,胡蘿蔔絲……各種絲的時候,噠噠噠噠噠,手起刀落、一氣呵成,實在是性感得不能再性感。
顧魏在一旁邊搖頭邊笑。
陳太太:「說,校校什麼時候最性感?」
顧魏面對突然轉向他的筷子尖,顯然淡定許多:「你直接說你想八卦好了,拿筷子做什麼掩飾。」
陳太太:「我稍微掩飾一下,你就不用掩飾了。」
顧魏一邊淡定地放菜,一邊說:「熨衣服的時候吧。那時候比較有相夫教子的模樣。」
陳聰突然一臉猥瑣地「哦~~~」,被陳太太橫了一眼,立刻消音。
後來,陳太太意味深長地對我說:「下回熨衣服的時候,把自己包嚴實點,要麼,就乾脆暴露點。」
我似乎突然明白了什麼……
陳聰和顧魏的關係,總的來說,就是相愛相殺、互拉仇恨。
某日。
陳聰:「昨晚上老婆非要我陪她看部什麼什麼情啊愛啊的電影,看完了我說無聊,她還跟我鬧脾氣。本來就很無聊嗎!她還揪我居然……」
顧魏:「我老婆從來不對我採用肢體暴力。」(我都是對他採用精神暴力。)
某日。
陳聰:「昨天晚上那場球你看了沒?我老婆死活不准我晚上看球。」
顧魏:「我老婆和我一起看的。」(我主要是為了看帥哥。)
某日。
陳聰:「我連吃了兩天速凍水餃了!」(陳太太出差。)
顧魏:「昨天我們四菜一湯。」(心血來潮。)
某日。
陳聰:「我老婆和我媽在一起絕不能超過半小時,一超過半小時肯定起矛盾,把我夾在中間。」
顧魏:「我家兩個處得挺好的,沒什麼矛盾。」(這個是真的。)
陳聰嘆氣:「你小子命怎麼就那麼好呢?」
顧魏特別淡定:「不要羨慕嫉妒恨。」
陳聰立刻炸:「得瑟不死你!」
某日。
陳聰:「哎,新襯衫?」
顧魏:「校校買的。」
陳聰:「還不去吃飯?」
顧魏:「一會兒校校送來。」
陳聰:「下這麼大雨晚上怎麼回家啊?!」
顧魏:「校校來接我,順路把你帶回去吧。」
陳聰:「管吃管穿管接送,你丫還是不是男人?!」
顧魏:「等她來了,你可以問她我是不是男人。」
顧魏同志,你這個話引申含義很廣泛的好伐?
於是等我去接顧魏的時候,陳聰迎了上來:「校校,你也包養我吧!」
我:「……」
每次一開電腦跳出來的那些懸浮窗里,總是充斥著各種社會新聞:打架鬥毆的,威脅恐嚇的,尋死覓活的……
顧魏總結過,我和三三碰著跳樓割腕的,絕對不會上前以春天般的溫暖循循善誘把人勸下來,只會——
「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