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從床上坐起,看了眼睡在身旁的人,徐正熙不經意勾起了嘴角,陽光從窗帘縫間照進來,映在枕邊人的身上,修長的身線和小麥色的肌膚與這一抹白色陽光交相輝映在一起,變成了敲擊心臟的那一把小錘,撲通撲通,一下一下。趕忙深呼吸一陣,讓自己平靜下來,俯下身去,徐正熙給予了對方香甜的清晨一吻。不料身下人突然睜開了眼睛,嘴角勾起邪魅一笑,翻身反將徐正熙壓在了身下,小雞啄米似的在徐正熙的唇上吻了那麼幾下,弄得徐正熙的臉上升起了紅雲,氤氳在面龐上,羞的他趕緊將臉轉過去埋進了旁邊的枕頭裡。

身上的人似乎沒有什麼動靜了,徐正熙慢慢轉過頭來,卻被刺眼的陽光蜇了眼睛,待他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在指縫間慢慢調整焦距,白色褪下後進入眼眶的便是拉開窗帘後的落地窗,窗外的景讓徐正熙閉不上眼睛,也移不開目光。

那人就那麼站著,看著窗外,茫茫白雪在外邊飄搖,他卻只裹一條浴巾站在那裡,好像來自另一個世界。這個人屬於他,徐正熙這樣默念,至少這一刻,他是他的。

再次坐起了身子,走到窗邊,徐正熙倚在那人身旁,循著他的目光,一同望向了遠方。徐正熙就那麼靠著,就那麼看著。時間的流逝他似乎一點也不在意了,那人拍拍徐正熙的肩,示意他穿上衣服,徐正熙卻將那手握住,終於開口說了話:「好久沒見著雪了。今天就別去了,聽我講講故事吧。」

沒有人回應,可是徐正熙卻自顧自得開始講了起來。好像跟著雪花一同飄落了一樣,徐正熙的記憶也跟著落到了地上。再次升起的時候,他的眼前就是另一幅景象了。

那是2007年的第一場雪,徐正熙正念高一兩個多月,剛上高中的徐正熙,除了尚未脫去的稚嫩,還有些許怯人。班上的同學幾乎是新面孔,和他們打成一片花了徐正熙好一陣功夫,而且這還得歸功於他的小太陽艾桐。艾桐和他初中時候就是同學了,一直是他的鐵哥們兒,從徐正熙對她有印象開始,艾桐就一直是梳著兩根長長的辮子,笑起來有深深的酒窩,誰見了都心裡歡喜。

將自行車推到車棚去放好,徐正熙端起手來,足足地哈了一口氣,然後使勁搓著雙手,試圖讓自己的手更加暖和起來。一邊走一邊哈氣的模樣,再加上那穿的厚厚的外套,讓徐正熙整個人遠遠看過去就像一個球,兩邊長出了短短的翅膀,撲騰撲騰的格外好笑。

走過操場時候,徐正熙瞥了眼籃球場的方向,沒想到還真看見了有人在那裡打籃球,雪白的背景里突然出現了一抹鮮亮的肉色,或者說是那雙敢露的腿吸引了眼球吧。再這樣下雪天里,還敢將肌膚裸露出來,也是需要很大的毅力和勇氣啊。

看了一陣後,突然吹起了涼風,徐正熙冷不丁的打了個哆嗦,趕緊跺跺腳又邁開步子往教學樓走去了。剛經過操場邊,就被迎面飛來的籃球砸中了腳,就好像凍僵的腳趾被砸碎了一般,似乎很痛,又似乎什麼知覺都沒有。徐正熙彎腰撿起籃球,就這點功夫,罪魁禍首已經微微喘著粗氣來到了他面前。那雙喬丹飛人籃球鞋的主人,就這樣來到了他身邊。還沒抬頭,徐正熙就已經忍不住開了口:「陶野!你下次可不可以別這麼打招呼啊!每天都砸我,很好玩兒嗎?」

許是聽出了徐正熙語氣里的不高興,那人嘿嘿笑兩聲,伸手攬上了徐正熙的肩:「你每天都被砸,也沒見你躲開啊,你是蠢呢,還是蠢呢,還是蠢呢?」

回了陶野一個白眼加一聲「哦」,徐正熙繼續往教學樓走去,根本不管不顧身後那人的呼喊。沒錯,那時候,陶野在徐正熙心裡,還只是那人而已。

「正熙!正熙你等等我!我還不是為了讓你長高點才想讓你跟我一起練球嗎!正熙你等等我嘛!」

陶野嚷嚷得徐正熙心裡有些煩躁,只得開口回應了:「好啦好啦,你快點!」可還在等陶野收拾東西的間隙,艾桐背著書包飛奔了過來,拉著徐正熙就往教學樓里奔,待陶野直起身子轉過來的時候,哪裡還有徐正熙的影子。

等到陶野進了教室,早自習早已經開始了。徐正熙坐在座位上,手上雖然拿著課本,可不知道為什麼眼睛就是盯著進門來的陶野挪不開眼睛。看著他大搖大擺得提著書包進來,一副拽的二五八萬的樣子,徐正熙就覺得來氣。也不知道為什麼,從開學開始,這個陶野就老是喜歡接近他,問他原因吧,他也總只是含糊過去,說什麼「你這麼可愛當然要好好接近啦」或者是「我看你骨骼驚奇,日後必成大器」,每每聽到這樣的回答,徐正熙都後悔跟陶野開了這個口,並且發誓下一次再也不問陶野這個蠢問題,可是當陶野又來纏著自己的時候,徐正熙還是會忍不住再問同樣的問題,而一旁的艾桐聽了,也只是搖搖頭,然後把徐正熙從陶野身邊搶過來。

「哼哼!」艾桐朝徐正熙支會了一下,示意他好好看書,可是這兩聲咳嗽似乎並拉不回徐正熙飛走的魂兒,他的目光還落在陶野的身上,直到陶野坐到座位上,艾桐才用手肘將徐正熙拉回了現實。

說來也是湊巧,三人的座位挨得特別的近,艾桐和徐正熙是同桌,當然這是分座位的時候艾桐刻意要求的,而陶野是真的十分湊巧得坐在了徐正熙的正前方。徐正熙甚至懷疑過陶野這麼故意接近他是為了接近他的小太陽,但是看著兩個月過去了,除了偶爾的鬥嘴,陶野也並未艾桐說上什麼話。而且,徐正熙發現了一個秘密,一個跟陶野有關的秘密。

「陶野,你又遲到了。」

這是顧雪,班上的臨時委員,聽說是班上中考成績最好的一個,所以老師安排了她來負責大家的早自習,直到選出各科課代表為止。顧雪,就是陶野的秘密。

可能是因為坐在陶野身後的緣故吧,徐正熙總是能發現陶野平日玩世不恭後面的害羞和膽小。上課時候盯著顧雪看個不停的陶野,顧雪走到面前時候不敢抬頭的陶野,會在筆記本上寫滿顧雪名字的陶野,顧雪經過時會故意耍帥的陶野,這些都是陶野,是徐正熙眼裡的陶野。

「我下次會注意的。」陶野頭也不敢抬,自顧自得從書包里將課本拿出來,顧雪見狀搖了搖頭,繼續繞著礁石巡視,不再理會她眼中這個屢教不改的陶野。徐正熙雖然被艾桐叫回了魂,可看到顧雪離開後陶野抓耳撓腮苦惱的樣子,還是忍不住「噗哧」笑出了聲。這一笑成功收穫了陶野的怒瞪和艾桐的白眼,兩種視線交匯在徐正熙這裡卻像是點中了他的笑穴一般,他的笑聲越來越大,越來越收不住,閉上了眼睛捧腹大笑,渾然不知大家都將目光聚集在了他的身上。

「徐正熙,有什麼這麼好笑,說來聽聽啊?」

「就是陶野啊,陶野那個樣子真的是笑死我了!」說完這句話,徐正熙還繼續笑著,可是笑著笑著就察出了不對勁了。這個問問題的人的聲音怎麼這麼像班主任呢?徐正熙止住了笑聲,身體也停止了抖動,猛的睜開了眼睛。班主任的大圓臉出現在了他面前,光潔的額頭被日光燈反射得泛著些許油光,沒有頭髮的腦袋圓滾滾的像極了滷蛋,又是「噗哧」一聲,徐正熙沒忍住笑出了聲,可是班主任的臉色卻布滿了烏雲。

「徐正熙,有什麼這麼好笑?說出來讓大夥聽聽,你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就到外面去吹冷風好好反省一下!」

陶野突然踢開了凳子站了起來,「報告老師!是我故意逗弄徐正熙笑的,這事跟他沒關係!」,說罷,陶野故意提了提褲子,將腰帶繫到了胸上,微微蹲下來一點點,兩腿還換著擺動,活像個賣藝的小丑,只是少了妝容,「我就是這樣逗徐正熙笑的。」

全班的人都跟著徐正熙一起笑出了聲,可班主任的額頭上卻開始布滿青筋了,只聽見班主任一聲大吼:「陶野,你給我到外面去站著!不叫你進來就別進來!出去!」響徹了整個教室。

在徐正熙錯愕的注視下,陶野毫不在乎的模樣走出了教室,還不忘回頭對徐正熙使了一個眼色。徐正熙看著,心裡有些不是滋味。想要站起來為陶野辯護,卻被艾桐拉住了衣角,只得繼續坐在座位上,繼續著他的早讀。

班主任一邊清嗓子一邊走到了講台上,跟希特勒似的兩手撐著講桌:「同學們,上個月的月考成績已經出來了。我相信你們都在走廊上看到了。之前就跟你們說過,咱們學校的傳統是會在走廊上張貼月考成績的。你們才上高一,所以第一個月的月考只算摸底,所以沒有公布,這是第二次月考了,你們的成績開始作數了。而且……兩個月的相處嘛,我相信大家也都彼此熟悉了,也是時候該選班委了,你們有什麼好的建議嗎?」

班主任的話音剛落,站在門外的陶野就突然探出腦袋來,大聲嚷嚷著:「劉老師!我推薦徐正熙當學習委員!」

還沒等班主任反駁,陶野又接著說道:「這次月考他可是我們班第二名,而且每科成績都很靠前!劉老師,你就選他吧,相信我,沒chuo的!」徐正熙聽了,詫異的看了眼陶野,在接收到陶野眼神訊號以後,他又趕忙低下了自己的頭,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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