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偌大的三聖山,除了一個一言不和就殺人的祖宗,和一條眼睛不眨就吃人的大黑蛇,沒看見其他活物。

只剩下九十九人的百人女團在塔底下站著,站了一會兒,領頭女修清清嗓子,說:「我們先尋個地方住下,既然掌門要我們侍奉師祖,那麼我們就必須留在這裡。」

「可是,霓笙師叔,這裡不能動用靈力,我們在這裡無法修鍊,這可怎麼辦?」

木霓笙斬釘截鐵道:「不能動用靈力就不用!不能修鍊就不修鍊,如今最重要的是師祖。」

在這裡的人大部分都不敢反駁她,卻也有不願全部聽她的。「霓笙師姐,雖說我們是來侍奉師祖,可是師祖看上去……並不願意讓我們侍奉,我們留在這裡,恐怕徒勞無功。」看上去清冷如仙的女修道。

這彷彿是某一宮宮主的孫女,身份上和木霓笙相仿,她們都各自有支持的人,另外還有幾個陣營不同的女修,此時是各有心思,不知不覺,原本擠在一起的眾人就慢慢分開了,一堆一堆站著。

廖停雁:「……」不是,這才剛到地方,都還沒脫離生命危險呢,你們這就要鬥起來了?

聽著她們話裡帶話,你一言我一語,廖停雁竟然有種自己錯拿了宮斗副本的錯覺。那什麼,咱們這不是修仙嗎?

一群妹子在這你來我往說了一陣,最後結局是分成三撥,分別安置。一撥是木霓笙為首的掌門派,一撥是雲汐月為首的宮主派,還有一撥是不願意依附她們任何一個人,身份又普遍不高,抱團扎堆派。

原本,廖停雁應該是屬於最後一派的,然而沒人願意帶她玩,因為這些人都精明著呢。今日面見師祖,一共兩個人得到他的『另眼相待』,已經死了一個,還是身份不明的人,而廖停雁,保不準也是類似的情況,大家都默認她肯定有異樣,自然不願意沾上她,免得被她連累。

眼看著其他人都走了,廖停雁一個人,她也不擔心,直接走到了旁邊的台階上坐下,給自己錘了錘腿。

哎喲媽呀,腿可酸死了。已經是下午了,廖停雁摸出來一個乾坤袋,這一個是師父洞陽真人送的,傳說中修仙人士必備的隨身便攜儲物空間。當然,她這個品級一般,裝不了太多東西,裡面總共也就只有一個房間那麼大的空間,被她裝了全部的身家。

她摸出來一壺水,先洗手,拿鏡子出來照了照臉,把臉上不小心濺上的血擦乾淨,梳一下有些亂的頭髮,然後漱口,喝點水,再拿出個桃子啃,墊墊肚子。她還是鍊氣期,都沒築基,當然沒有辟穀,得吃東西的。

她這身體應該是個窮人,身家並不豐厚,但她所在的清谷天是專門種植靈植靈果的,所以吃的東西她不缺,這次過來帶了很多,目前看來,一年半載都餓不死。

如果她能活過一年半載的話。

和其他人一樣,廖停雁自己也覺得自己可能活不長了。但她本來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死了說不定會回去,所以認真來講,她不是非常怕死,她害怕是因為怕疼。死不可怕,死亡帶來的疼痛才最可怕。

沒人理會她,廖停雁反而覺出一點自在來,她走出中心塔那一片陰雲籠罩的範圍,找了個能照到太陽的地方——一棟樓的樓頂。這地方清靜,沒有人過來,太陽又好,很適合午睡。

她每天都習慣午睡的,沒有午睡,總感覺整個腦子都不太清楚。

換掉了沾血的裙子,廖停雁擺出了榻和一張小几子,躺上去後覺得太陽太刺眼,又找出一個眼罩戴上。眼罩是找清谷天的師兄要的,某種靈植的葉子,形狀合適,綁一根繩子直接就能充當眼罩,而且戴著會覺得眼睛清涼,遮光性又強。

躺一會兒覺得口渴了,被太陽曬得懶洋洋的廖停雁連眼罩都懶得扯下來,繼續從自己的乾坤袋裡摸出飲料——清谷天出產竹液,甘甜清冽,清熱解毒祛火,喝一口,發出一聲舒適的喟嘆,將剩下的隨手放在旁邊小几上。

廖停雁在偏僻的某個宮殿樓頂補午覺的時候,其餘人都坐在一處討論目前的環境,人人臉上都是凝重與憂慮。

中間抱團派的有四十多人,聚在一處外圍宮殿里,坐在中間的女子皺起眉道:「確實不能修鍊了,不僅是靈氣無法自然匯聚在這裡,用靈石也沒辦法營造出一個聚靈陣,我懷疑這三聖山下是有什麼強大的陣法。」

掌門派木霓笙帶著人在另一處地方,她拿著一面鏡子,愁眉緊鎖,「來時父親給了我這靈犀鏡,本想通過這鏡子聯繫他,如今……唉,既然無法聯繫外界,我們現在也無法出去,恐怕還是要往師祖那邊想辦法。」

「霓笙師姐,我覺得師祖有些、有些可怕,我總覺得,多看他一眼會被殺掉。師姐,那個被師祖殺死的,到底是什麼人啊?」

木霓笙擺手:「這不是我們應該關心的事。」

隔壁是宮主派的雲汐月帶著十幾人,她們是人數最少的,但這十幾人普遍身份都高,基本上都是什麼長老家的,宮主家的後輩,一脈之主的天之驕女。她們聚在一起,也在說起那個被師祖殺死的人。

「雖然師祖看上去不太好相處,但他總歸是我們的師祖,我們庚辰仙府的前輩,總不會隨意對我們出手,他殺死的肯定是什麼不懷好意的外派之人,所以我覺得大家大可不必害怕。」

「對,富貴險中求,我相信大家來之前,家中都有說過那些事,我們和其他人不一樣,我們要趕在木霓笙她們之前接近師祖,得到師祖歡心!這可關係著我們庚辰仙府的存亡大計!」

她們各自說話,絲毫沒有發現大殿屋頂上無聲爬過去一條黑色巨蛇。穿著一身黑衣的老祖宗,就坐在巨蛇身上,將她們的話全部聽在耳中。

「你說這些東西,膽子有多大。」慈藏道君司馬焦,語氣里滿是厭惡與殺意,聽得他身下巨蛇都微微顫抖起來。

司馬焦站起身,踩著巨蛇的身軀,穩穩走到它的蛇頭上,「走。」

巨蛇不知道他要去哪,只漫無目的載著他在屋頂上徘徊。在過去的很多年裡,他時常這樣,醒著的時候會坐在它身上,讓它隨意遊走在這空曠的無數宮殿,白天黑夜都是如此。

他做任何事都沒什麼意義,心情也是陰晴不定,黑蛇和他相處了這麼多年,還是時常被他突然變臉嚇得蛻皮。

「嗯?」

黑蛇賣力地往前爬,努力做好一個能自動駕車的坐騎,忽然聽到身上祖宗鼻子里一聲嗯,它立刻知機地停了下來。司馬焦看到了不遠處曬太陽睡覺的廖停雁。

別人都那麼緊張不知所措,怎麼她卻能在這裡一個人躲著曬太陽睡覺?

「過去。」

黑蛇哼哧哼哧往前爬,悄無聲息爬到了廖停雁睡覺那個宮殿頂端。廖停雁選擇的這個睡覺地點非常好,首先,這裡有個觀星用的小檯子,能放置睡榻,其次這裡地勢不高,離中心塔不近,哪怕有其他人在附近屋頂,也很難發現她這邊,最後就是這裡的光照好。

此時的廖停雁已經睡熟了,司馬焦坐著蛇來到她身邊,往她臉上的眼罩上多看了一眼,然後抬手把眼罩拈起來看她的臉。

「原來是這個膽子最大的。」

他收回手,目光放在廖停雁的肚子上,臉上露出一個古怪的笑來,自言自語:「連魔域的人也能混得進來,你說庚辰仙府如今這些沒用的東西,是故意讓她來惹怒我的,還是真的沒用到這個地步,完全沒發現?」

其實之前,他本來是想殺了這個人的。這種偽裝能騙過別人,還騙不過他,只是現在,他突然又不想殺這人了。

魔域要對庚辰仙府做什麼,與他何干,他說不定比魔域的魔修們更期待看到庚辰仙府毀滅的樣子。

司馬焦想事情的時候,手下不自覺的划過黑蛇的鱗片,然後手指稍稍用力,就摳出一塊黑鱗。

黑蛇:嚶。好好地,幹嘛又剝我鱗片。

司馬焦想剝就剝了,剝完又嫌棄這鱗片難看,隨手丟了。

「走。」

黑蛇猶豫著擺了擺尾巴,腦袋往廖停雁旁邊小几上一個竹筒湊了湊。司馬焦看它這樣,將那竹筒拿了起來。

晃了晃,清澈的汁液在翠色的竹筒里晃蕩。

他嗅了嗅,然後喝了一口,接著就嫌棄地呸了聲,「什麼東西,難喝。」把竹筒丟回小几上。

黑蛇載著他回去中心塔,略不舍地吐了吐蛇信。它喜歡剛才那個味道,可惜主人是個狗逼,毫無人性,竟然一口都不給它喝。

廖停雁一覺睡到日薄西山,剛醒來還有些回不過神,以為是假期在家裡睡懶覺,摘下有點歪斜的眼罩,看著周圍的建築和遙遙的遠山與夕陽,她才回過神來。

哦,對,穿越了。

她坐起來,揉揉眼睛,隨手拿起旁邊小几上的竹液喝一口潤嗓子。

「呼……」

「其實這樣也還好,風景好,也有吃有喝,不用工作,不就相當於白賺了個假期嗎。」廖停雁自言自語,砸吧砸吧嘴,又喝了口竹液。

她睡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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