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仙堂的研究,我想到一件事。」
翔子穿著浴衣露出修長的腿,坐在床邊的沙發上說道。她因為沾了一身煙味,所以一回到旅館就先洗澡了。
「什麼事?」有介問道。
「服藥並非是一時的使用禁藥,而是一種肉體上的改造。你聽過這樣的研究嗎?」
「沒有,」有介搖搖頭說,「當時我都自顧不暇了。」
翔子聳聳肩。
「那是什麼樣的研究?」
「例如類固醇嬰兒的研究。簡單說就是婦女在懷孕期間就施予類固醇,讓胎兒接受改造。」
「那麼說的話……」
有介臉色一沉:「我好像讀過這類的資料,應該是關於納粹進行人體實驗的資料。仙堂做過嗎?」
「他好像就是以此為基礎進行研究,不過這個研究在動物實驗階段就已經終止了。胚胎幾乎不是早期流產就是死胎;就算平安生下來,也多有缺陷。」
聽到這裡,有介完全不想發表自己的感想,只是沉默地搖搖頭。
「仙堂好像也做過很多其他的研究,其中他最專註的是孕婦自然肉體改造的研究。女人只要懷孕,增強肌肉的分泌物質就會比平常增加好幾倍,因為育兒需要體力,這是一種本能。因此仙堂會故意讓女子選手懷孕,調整她們肌肉的狀態再配合訓練,時機成熟後再墮胎。」
「這我也聽過,東德好像做過這樣的實驗。因為並沒有使用藥物,也不需要擔心被檢驗出來。跟血液興奮劑一樣,都是惡魔的傑作。」
「對喔,說到這裡,仙堂也是少數血液興奮劑的技術擁有者。你試過嗎?」
「噢,沒有啊,我沒那麼誇張……」
「也是!感覺就有點可怕。」
翔子輕輕地將雙手交叉在胸前,然後點點頭。
血液興奮劑是在選手比賽前二十天,從身體取出一千CC的血液冷凍保存。在比賽接近的時候,再將紅血球的部分注入體內。這時肌肉會大量的攝取氧氣,持久力也會較先前增加百分之三十,這是在瑞典藥物荷爾蒙的體育研究所開發出來的技術。
「對了,那懷孕又墮胎的方法是什麼?」
有介進一步追問。
「仙堂所作的類固醇研究,是將某種類固醇定期注入女生體內,發現女生變成早期流產的體質。可怕的是,類固醇停止注射之後,這種特殊的體質不會改變。就算懷孕了,三個月左右一定會流產,如此一來幾乎不會對身體造成負擔,就能自然而然地終止懷孕了。」
「這樣應該就不能生了吧?」
有介感覺自己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是啊,但會懷孕,這就是仙堂做這個實驗的重點。就像我剛剛說的,懷孕的時候增強肌力特別容易,而且他還想辦法讓受試者在分泌此物質時比一般孕婦來得更旺盛。所以這樣的女生和長期服藥是同樣的意思,而且停止注射類固醇之後,也絕不會被發現。」
「……原來如此。」
對有介來說,現在自己的妻子懷孕,因此對於會進行這樣實驗的人的心理真的無法理解。如此瘋狂的行為,實在很難想像仙堂究竟擁有怎樣的人格。
「所以說那個女的,」有介恍然大悟地說,「是他實驗的對象嗎?」
「應該是。」
「聽說仙堂從這女生小時候就開始照顧她了,我還以為他們之間應該就像父女一樣……」
「應該不只這樣。」
翔子一臉嚴肅地說:「要懷孕一定要有性行為,所以一定要有男人。可以想見,那個角色就由仙堂扮演。」
「所以那個女生……」
有介吞了一口口水,說:「懷了仙堂的孩子,然後流產?」
「流產之後再讓她懷孕,就這樣反覆訓練。」
「太誇張了。」
有介搖了搖頭,但隨即馬上停下這個動作,說道:「那個男人那樣對待她,為什麼還要替他報仇?」
翔子輕輕嘆了一口氣,凝望著有介的臉回答:
「這你就不懂了。或許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流產吧……她只是照著仙堂說的去做,對她來說仙堂就是上帝,她相信仙堂會帶給她幸福,就像我們曾經因為相信他而使用藥物一樣。」
「我也沒有……」
「你少自以為是模範生了!」
翔子銳利的眼光射向有介,說:「不管是你、我,或是安生和丹羽,我們都跟那個女怪物沒兩樣。」
有介無法反駁,只是沉默地垂下雙眼。
「她現在只想著報仇吧!不在乎後果,只為了消除心中的恨而繼續殺人。」
「所以一定要把我們趕盡殺絕嗎?……」
「是啊,要把我們趕盡殺絕。」
有介眉頭深鎖,手心冒出的汗微微發光。
「她接下來應該會去我住的公寓了。」
翔子手肘撐在桌上,托著腮幫子說:「不過有保全系統,她沒辦法進去房間,所以應該會埋伏在停車場。」
「事實上她也去過了。」
「不然她還能去哪兒呢?」
「嗯……」
有介吞了一口口水繼續說道:「還是我們兩個人去你的公寓,跟那個怪物一決勝負?」
「這樣會引起騷動的,畢竟不知道會被誰看到。就算殺得了她,屍體也沒辦法放任不管。那間公寓里的體壇人士就只有我,警察一定會查出來的。」
「不然你說要怎麼做呢?」
「我想把她引誘到其他地方去,比較不容易引人注意,處理屍體也比較方便。」
翔子雙手交叉,再度歪著頭思考。明明討論的是殺人手法,她卻一副像在決定晚餐菜色一般的模樣,有介這時才感受到翔子冷酷的一面。
「如果要誘導她,一定要拿我們自己當餌吧!這樣她一定會追過來。」
「丹羽住的地方會被發現,是因為他在門上貼了聯絡方式。這方法或許可以試試。」
「你是說,要想辦法讓她知道我們的位置嗎?可是要怎麼讓她知道呢?她現在應該在你家停車場拚命等吧!」
「是啊,有沒有什麼好辦法呢?」
翔子咬著自己的食指尖。有介知道這是她想事情時的習慣動作。
「如果你沒搬走,她應該也會去你家,不然就可以先在門上貼字條了。」
「對啊,也是……」
說完,有介突然有一個想法。「喂,等等……」
「怎麼了?」
「我們怎麼知道她不會去我吉祥寺的舊家呢?她又不知道我搬家,感覺她應該會去吉祥寺。」
「或許喔……」
翔子很快地回應:「不過還是一樣啊,她很快就會知道你已經不住在那邊了吧。」
「為什麼她會知道?」
「因為啊,」翔子噘起嘴說,「看門牌就會知道了啊!」
「她如果不懂門牌上的字呢?不,假設就算她知道名字跟她要找的人不一樣,她會馬上離開嗎?應該還是會看一下住在裡面的人長什麼樣子吧?」
「嗯……有可能。」
「確認一下吧。如果是這樣,她搞不好已經過去了。」
有介從口袋中拿出記事本,翻開通訊錄那一頁,一邊拿起桌上的電話。
「你要打給誰?」
「之前負責那棟公寓出租事宜的不動產公司。我要問現在住在那間公寓的人的電話號碼。」
很快地,對方接起電話,已經快九點了還有人在加班。有介自報姓名後,說明想要跟現在住在他之前這間公寓的105號室的人聯絡。不動產公司的人應該會覺得可疑,可是出乎意料之外對方爽快地回應他。
「是!您是說稍早的事情吧,您已經和親戚取得聯絡了嗎?」
「什麼事情?你在說什麼?」
「奇怪,還沒聯絡上嗎?現在住在105號室的鈴木小姐說您親戚不知道您搬家了,所以她幫忙打電話來問您的新地址跟聯絡方式,大概是十分鐘前打來的吧!」
聽到這裡,有介的手開始顫抖。胡亂地掛上電話後,立刻撥打另一通電話。
「你要打給誰啊?」翔子問他。
「打回家。那個女的應該去我家了,她知道我新家的地址了!」
「她怎麼知道的……?」
「她脅迫現在住在我舊家的人去查,看來我們太輕敵了。」
接通之後,話筒那一端傳來小夜子的聲音:「喂。」
「是我!」有介說道。
「老公……你現在在哪裡?」
「我在都內。先不說這個,你現在要馬上離開。收拾簡單的行李回娘家去。」
「什麼?……等一下,怎麼了?為什麼這麼突然……」
「我現在沒時間解釋,總之你現在在那邊很危險。我很快會去接你回來,總之先回娘家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