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3章 攢《掙扎》班子

楊如意開啟下一個話題的時候,略有些猶豫和遲疑,但還是說出來了:「你的工作室現在是獨立運作了,我當然可以做一些,但你既然要主控電影了,是不是要請一個更有經驗的管理人員?」

「你有時間學,我也有。」

對於季銘來說,他身邊的人和環境越平穩,越順暢,他就有更多精力投入到他真正的事業——表演上去。其實包括做電影,投資,錢,對於現在的他來說,都要往後排,你問他要一個億、兩個億,還是一部足堪留名影史的主演作品,他會毫無疑問地說:兩個億!

然後拿了錢之後再去演一部留名影史的作品——這就是他自己,以及錦鯉給他的自信。

錢,已經不是難題,就像這一回,真的是楊如意天生談判高手么?只是她握有致勝手而已,季銘在這裡,他要錢,然後你們就得考慮給他錢,否則你們就要承受更大的損失,就這麼簡單,是個聰明人都會選擇長久的合作——一家讓出4000萬不到,和季銘保持良好合作的價值,遠遠超過這個數字。

從影視文化產業市場化以來,有太多的例子,圍繞著某一個導演、演員,可以產生多大的利益,譬如國師的兩張之爭,譬如北野武之於賈章柯,要不說最有眼光的投資,永遠是投資到對的人。

季銘,已經不是什麼潛力股了,而是貨真價實的績優股,甚至白馬股。

所以他願意給楊如意機會,包括此前給她一成回報,其實也都是走在這個安排上面,之後繼續給她工作室的分成,都沒有問題,只要她能持續地滿足季銘的需求。

「那我就先干著。」楊如意沉默了一會兒,點點頭,真切的壓力感。

要麼贏,要麼就是一個失敗的人,她沒有第三條路。

「不要太緊張了,」季銘笑了一下:「我的工作量就這麼大,就算畢業了,也沒有那麼多活兒,你且有時間適應呢。行了,不聊這個了,工作室的事情,我就都交給你,林冉和唐凡,我也會看著,但其他人,就由你來領導了。」

話說在前頭,林冉和唐凡,是季銘放在工作室看著楊如意的人,他們依然是楊如意的下屬,但有密折直奏的權力,這是理所當然,楊如意也心知肚明,但說出來就是信任,就是坦蕩,不搞什麼小報告打黑槍,就明火執仗地來。

……

《掙扎》的本子已經寫完了,當然是季銘的稿子完成了,後續找到導演之後,還得跟導演、編劇一塊再來改稿,一個劇本總是要改個很多很多遍的,連《流浪地球》都要改一百稿,改出來之後還得讓季銘挑出那麼多毛病,就別說一個藝術片劇本了——再加上拍攝的時候,也隨時有新想法出來,未必都按照劇本走。

所以現在劇本,只能算是個大綱——當然,不是交電影局審查的那種大綱。

聯繫樓燁,季銘考慮過是自己去,還是公司聯繫。要是以前,他肯定不會考慮自己去,因為樓燁命途坎坷,拍了一座園子,被封過五年,所以沒什麼機會跟國內現在的一線明星們合作,也不屑合作。但是可能現在年齡大了,開明了很多,通透了很多,之前的片子《風裡有朵雨做的雲》就啟用了好幾位當紅小生小花,《蘭心大劇院》更是有鞏立加盟。

不過最後還是決定讓公司去聯繫了,試試看吧,未免冒昧,畢竟還是很有性格的一位導演——透過賈章柯之類的朋友去聯繫,或許適得其反也說不定,不如公事公辦。

「樓燁導演那邊怎麼說?」

「他忙著《蘭心大劇院》的後期,不太有意願現在開拍新電影。」

「沒說可以年後開拍么?」

楊如意給季銘拿了瓶水——不知道啥時候開始,這裡就只有未開封的瓶裝水了,也是相當謹慎:「你聽我說,然後公司這邊還是把劇本給他看了,他說想一想,後來回覆說可以聊聊……」

季銘看她的表情,並不像是非常樂觀的樣子,他想了想:「他對我的角色有要求?」

「他希望不管你投資還是不投資,在電影拍攝的時候,你就只是演員,他也只會把你當演員。」

果然。

季銘往後一仰。

這種成名大導演,想要讓他們僅僅作為一個執行者,那太難了,尤其樓燁這樣的,他寧可不拍戲,也不太可能浪費一年時間去「幫別人」拍一部戲。

現在是他頭疼的時候了。

「你不信任他么?」

「不是我不信任他,而是我不希望這個電影僅僅是他的表達,瑪德,還是我拎不清。」

季銘真是覺得自己拎不清,要麼就是自己導,或者找個幫手一起導,要麼就把劇本交出去,當是別人寫的,就做好一個演員的本分,全聽導演的——不行,他還沒有那麼果斷。

「我原來都差點以為我已經未老先衰了,」季銘想了好半天,楊如意都攔住了好幾個想進來彙報工作的員工,才看到他突然笑了起來:「現在又突然覺得,我還是很嫩的。」

「你才21歲。」

「不是年齡,就是演戲的時候,你會覺得哪怕一些角色很陌生,你依然可以有水準以上的表現,因為表演這個事情,我已經通了,一法通萬法通,雖然不一定個個都是最好,但至少個個都是不差的。這種感受,會給我一種,我能把握一切的錯覺,」季銘與其說是跟楊如意講法,不如說是自言自語:「但現在我就發現,我對於電影周邊的這些東西,對於完成一部電影需要的這些東西,其實很沒有決斷和把握,它會把電影帶到一個什麼樣子,我也猜不到,表演永遠不是電影的全部。」

楊如意保持沉默。

「所以既然如此,它總是不可控的,那就沒必要去找所謂最好的人選了,你讓公司也選一選其他人,我自己,也再想想,樓燁那邊就算了。」

就這麼簡單的放棄了。

「如果有一天他來找我拍戲,當然我也很高興能合作,但這一次,是我的電影,不是他的。」

……

樓燁辦公室。

他是個工作起來相當投入的人,在導演的時候,會磨演員磨的誇張,有點像墨鏡王,讓你一直演一直演,什麼也不說,知道你演出來他覺得對的——對的,不是好的。

這兩者之間的差別,在於好的是有標準的,動人的是好,投入的是好,符合角色的是好。而對的是沒有標準的,他說對就是對,說不對就是不對,再好也不對。

這樣的導演,一般來說都有御用演員,就是摸透了他們的調性,容易演出對的角色。

比如梁影帝之於墨鏡王,秦浩之於樓燁。

在剪片的間隙,他拿起了喜田送來的本子,他這邊常年有很多本子,儘管他其實看的不多,但盛名在外,還是會有很多人給他送本子,基本可能性很低——《掙扎》他已經看的是第三遍了。

頭一回是送來的時候,過了一遍,覺得有點像《黑天鵝》——一個關於舞蹈和內心的故事。

第二回是他想了想,發現不完全相似,就又看了一遍,然後就看到了這個本子隱藏的絕望。

《黑天鵝》是個HE的故事,happy ending,是一個好的結局:一個舞蹈演員,在衝擊自己藝術壁障的時候,被陰暗的角色,被周邊環境引發了幻覺,從而在這一階段,認清了自己內心潛藏的負面特質,並將它導入角色,大獲成功,接著一切歸於正常,幻覺里的一切壞事都是假的。

但《掙扎》是個絕望的故事,它的整個敘事的方向也跟《黑天鵝》不一樣,主演並不是被舞蹈角色驅動的,而是在他潛意識裡,漸漸去猜測身處世界的真實性,這個過程中,他把掙扎的情感投入到了舞蹈作品中,作為一個意象,來通過舞蹈語言展示他的這種猜測。到舞蹈公演結束的時候,也是潛意識進入現實,他無法在欺騙自己,也終於確認,他所處的是一個幻想出來的世界,他本人,躺在病床上,一動不動,沒有任何直覺,甚至還在不斷接近死亡——最後舞台收光,以及醫生的那一句「家屬確定要放棄治療是么?」更是點名了故事的結局。

「最後不這麼直白,可能更好。」樓燁想著,第三遍看完之後,他試圖去讓故事變得更吻合他的審美了。

咚咚咚。

「進來。」

「幹嘛呢?」

這是婁燁幾十年的老朋友,奈安,她監製了婁燁絕大部分的片子,但不包括最近的《蘭心大劇院》,因為她去拍了一個藝術電影,沒什麼存在感,叫《柔情史》,演一個京城媽媽——不要小看奈安的表演,她是國內為數並不多的拿過A類電影節影后的人,洛迦諾的影后銀豹獎。

「又在看這個本子?」

他們交流過。

「嗯,覺得有不少值得琢磨的地方。」樓燁手指點了點本子,但並不瀟洒,他有點酷,有點悶,有點不善言辭:「不過人家已經不找我了。」

「啊?」奈安一愣,然後大笑了起來,這位姐姐已經56歲了,染了個金髮,戴個黑框眼鏡,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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