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9章 一張永恆經典的照片

觀眾大多都提前入場,上下兩層都站在滿滿當當的。

汪雷瞥了一眼台下。

「這一次是不一樣啊,好些年輕小姑娘,都是來看季銘的。」

「我猜也是。」宋怡站他旁邊,也探頭出來看了看:「哎,後面站著的,是不是院里的幾個同事?」

人藝的演員都能直接進來,憑工作證,或者刷臉就可以——田一河、周紹文,還有幾個中青演員站一塊,他們也沒買票,這回也撈不著坐,就照慣例往最後排一站。其實哪怕有空座,很多時候他們喜歡站在最後面。

同行相輕嘛,都希望在最嚴格的條件去,去檢驗他們的表演實力。

站在最後,無論是在音響條件,還是距離上,都對表演效果有更大的挑戰。越往後坐,你能看到的表演細節就越少,這是肯定的,除非你端一個望遠鏡,那視野就會受限。再者是聲音,人藝的話劇舞台上始終是沒有話筒的,這是他們的一個堅持,那麼太靠後你能聽到的聲音就越低,而且聲音裡頭的情緒也會更弱。

「說不定我們站在這,都聽不見季銘的台詞。」周紹文跟身邊的一個人,小聲兒說著。他已經不跟田一河說這些了,這個田老師實在是讓他失望,居然還要想跟他賭一把,他是喜歡賭的人么?他是壓根就決定不了什麼角色好么?連推薦的資格都沒有好么?

他身邊這個同事就不一樣了,經常跟他一塊說季銘壞話。

碎嘴二人組。

「你這也太——」碎嘴老二瞥了周紹文一眼:「人都演過好多場話劇了,怎麼可能台詞都聽不見呢?你也不能單純為了對他有意見,就胡說八道啊。雖然季銘他吧,小小年紀就不可一世,是有問題,但他品質上有問題,不等於我們就要胡說八道呀。」

還是你狠。

周紹文站了站直,前頭密密麻麻都是人頭,而且真的好多小姑娘——要是來看他的,多好。

燈光暗下。

「我怎麼有點緊張啊。」李冉跟旁邊的粉絲嘀咕。

「噓。」

幕布拉起,於是掌聲如雷,小姑娘們整齊劃一,服從命令聽指揮,在開場時報以熱烈掌聲,然後當音樂響起時,掌聲瞬間停止,整個劇場陷入極致的寧靜當中。

由知名作曲家創作的曲子從整個廳各處的音響設備飄出,舞台上一輪明月在背後亮起。小小的溥儀道具人在明月里映出孤寂而微小的背影——《末代皇帝》開始了。

這是真正的登台。

季銘手腕上第三枚金色鱗片一直在微微發熱,登台所有技能+1的逆天buff正在發揮作用。

韓明求演的老太監是最早感受的。

第一幕的尾聲,16歲的溥儀登台,孫太監說著「太妃娘娘也是為了皇爺好,這年頭,賊子亂臣見天兒的在紫禁城外候著呢,那些魯莽的兵匪,誰知道什麼時候就衝進來了,咱自己宮裡的,還是要捏成一團兒啊,皇爺。」

彼時,端康太妃和溥儀鬧得很兇,把溥儀生母找進宮裡訓斥,結果溥儀生母雖然是親王福晉,但個性極強,被訓斥之後覺得受辱了,回家就吞葯自殺,只活了37歲。

遜帝和太妃之間的矛盾愈演愈烈。

孫太監作為伺候過隆裕太后的老臣,心急啊。

要說韓明求雖然沒有個球樣,但是戲還是有幾分的,一出場,寥寥幾句台詞,交代的非常妥帖。此時側身而立的年輕溥儀,還並沒有面對觀眾,他只是掃了一眼韓明求,竟讓他皮膚密密麻麻地起了疙瘩。

那是什麼樣的眼神兒啊。

陰鬱,戾氣,尤帶著常年讀書的一點書卷味,一點困於深宮的畏縮,當然,最亮眼的底色是「年輕的」,那是一個年輕的眼神,你一打眼,就知道這眼神的主人年齡不大,倔強,迷茫……連濃濃的戾氣都還活泛著。

「那我額娘呢?」

季銘轉頭過來,面向觀眾,這是整台戲他的第一個亮相,平平淡淡的,但一亮相,好些觀眾,應該說大部分普通觀眾,都忘記了這個人是季銘,是明星,是流量,是實力派,是什麼什麼——他是溥儀。

他是溥儀。

年輕的,16歲的,還在紫禁城裡的,那個溥儀。

說服力一旦建立,角色一旦成立,整個戲在觀眾那裡就容易很多了,因為人都先入為主的。所以為什麼說季銘不願意有太多的曝光,以防止人家在看他電影的時候,會先入為主覺得這是季銘啊,天天看見,太齣戲了。

此時,溥儀的印象就已經落在了觀眾心裡。

接下來大家自然而然地會從溥儀的角度里去理解劇情,去理解台詞——這就是舞台上面和舞台下面的一種最好的狀態和溝通。我演了,你信了,我走了,你跟著,我回頭,哎,差點兒就撞上,雙眼一對,我在哭在笑,在喜在悲,是得意,還是委屈,是個善人,還是惡霸,這一眼你就直接看進了心裡,這角色,也就進了你的腦子。

劇情緩緩地進展,大婚,兩位女主出現,馮軍頭攻進來了,慌亂……第一幕皇朝輓歌落下。

這戲已經入心,徐徐地流淌著進來的。

看過戲的,比如那個不願意讓孫女追星的,此時品一品,覺得好,味道對,覺得這一開場就不俗,沒有說得沉著心等著它進劇情的,反而是各個角色,各種背景,各種情感聯繫,都已經潤物無聲地被接受了——是個驚喜,有喝明前茶頭一道的意思,香味裊裊,不沖不烈。

而對於不太看戲的,像季銘的很多粉絲,此時心理已經有一種期待感了,慢慢從單純的粉絲心態,進入到一個觀眾心態——那個被趕出來的小皇帝,後面會怎麼樣?

第二幕升起,台下的觀眾就專註了太多。

造型上已經年長一些的溥儀,身邊伺候的,是背更佝僂的孫太監。

「皇后呢?」

「一早兒出門了,說是法蘭西大使先生的太太有個派對。」

溥儀的筆頓在半空,韓明求又一次感受到不同,這股怒意都快隔空蓋過來了,什麼時候季銘已經這麼玄乎了?如果這會兒觀眾都能如此清晰地感受到這股怒意,那那個效果,得爆了吧?

「她倒是比朕的交際還多。文綉在園子里?」

「皇妃在房裡呢。」

「她現在脾氣越來越古怪了……」

場景於是轉向在租界放縱的婉容,轉向跟表妹商議離婚的文綉……然後就是聽到文綉想要離婚的消息。

孫太監立的遠遠的,婉容站在溥儀書桌的一邊,她離溥儀更近,離文綉要遠一點,溥儀站在整個構圖的中間——這段名場面,在季銘更進一步之後,演的是酣暢淋漓,縱然藍盈盈和宋怡並沒有+1這種bug存在,但是排練的過程里,她們也已經習慣把自己交給季銘了,要怎麼擺弄都行。

這麼一來,反而隨著季銘控場能力的提升,導致整個場面的火花狂濺,進一步退一步,簡直都自帶慢鏡頭——並不是說真的人為減慢速度,讓是那種形體和情緒的交融,將他們的行動留在觀眾腦子裡的時間和深度變化了。

這是很正常的一種狀態,比如說看小說,如果是消遣的,可能看過就沒了,不走腦子。但是如果看的是一些經典之作的華彩片段,那些描述,那些畫面感,那些情感,都會在腦子裡「繞樑三日,餘韻不絕」,是一個道理。

此時看戲的觀眾,也有這種感覺。

就是台上的人演的還是那個節奏,但他們的腦子裡頭,整個質感都變得深邃起來了。

一直到最後,逃離津京的文綉,登報宣示同溥儀離婚,旁白的聲音由濮中昕老師親自錄製:「文綉離開津京之後,就登報宣告同溥儀解除婚姻關係,從此再無瓜葛。這一宣告,在京津兩地,在當時的整個中國、亞洲、世界,都好似一聲驚天的霹靂,這是女子於婚姻自主上的,開天闢地的大事件,史稱『刀妃革命』。」

燈光亮起,溥儀獨立於書房中。

散亂的幾份報紙在書桌上放著。

「刀妃革命?呵,呵。」溥儀前傾了一點,眼神直直地看向觀眾席。

好大一片觀眾,都覺得這是在看她,尤其是一些位置比較好的女粉絲,這會兒簡直覺得自己被盯住了,只是那感覺不太美好,皮膚上細細粒粒的點子,都是防禦性的。

太有衝擊性了。

這一段戲,大排練的時候,就是相當考驗季銘的一段,此時更進一步,他的各種形體,各種台詞,在舞台上的行走後退,都和布景、燈光合為一個整體,配合著他越發精湛的情緒外泄,整個舞台最中心那一塊,都在跟他一起怒,一起悲,一起癲狂,一起沉默……

第二幕落。

掌聲和叫好聲,此起彼伏,滿堂大彩。

第三幕主要是和軍官、婉容的對手戲了。

特別是汪雷的鬼子軍官。

這位大哥既不像韓明求老頭那麼老道,隨機應變,也不像是藍盈盈、宋怡,能把自己都交出來,他屬於兩者之間——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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