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章 《掙扎》

「我最近有個電視劇要開始籌備了。」

「啊,」季銘眨眨眼:「您說您說,什麼題材的?我適合么?」

「……」黃三石有點兒尷尬,清了清嗓子:「我們那什麼,也請不起你啊。」

季銘現在去演電視劇,那價格真是高的沒邊兒了,得5000萬起了估計。以黃三石這個項目,還真是請不起,關鍵是,人家也沒打算請他——用不著啊,就一個家庭親子劇,找幾個正當年齡的小孩子,一樣效果倍兒好。

特別是便宜。

季銘確實有點尷尬,他看劇本看太多了,以為人人都想來找他拍戲呢:「哈哈哈,跟您開玩笑呢。那您找我是?」

「就是我在修劇本,裡面啊有一個孩子是——這是一個高考階段的一個親子的,家庭的題材,所以有一個孩子,就是演我兒子的那個,他打算藝考,這中間不是有一些詞兒么?比如我鼓勵他呀,說有個著名演員,長得忒丑,跟牛頭梗似的,不也紅了么?我也想加一點你的詞,蹭一下你的熱度。」

不找我演,還想蹭我熱度,人人都想蹭我熱度。

「牛頭梗是紅雷老師,還是永健老師啊?」

「……啊,他倆是有點像,我說紅雷呢。」

季銘笑的,也是有極限男人幫的交情在啊,這要是換個電視劇,敢這麼調戲紅雷老師,就得結仇了。

「行啊,你寫吧,這點兒事你還特地打電話來問。」

「該問一下的。」黃三石也知道季銘不會拒絕,這點交情還是有的,說完正事就寒暄幾句,總不能直接就掛了,那也太冷酷無情了:「小初跟思清演出回來了吧?」

「回來了,有幾天了。」

扯幾句。

「行,那我不打擾你了。有什麼事兒我能搭把手的,你就直說啊。」黃三石就打算掛了。

「哎,黃老師,我還真的有事兒請您幫忙呢。」

找黃壘,跟找束渙,其實也差不多的啊,畢竟季銘也不是找他們寫劇本,就是學一學寫劇本的技巧而已,正好黃三石手裡還有劇本,比束渙還要來的方便一點。

黃三石哪知道客氣一句,還能有後續的。

「……你說你說。」

季銘就說了。

「你自己要寫本子啊?」黃三石楞了一下,都樂了:「怎麼?找不著好本子了?這會兒你應該有的選啊,難道全國的本子都挑不出一個好的來?」

「哪裡就全國的本子了。」季銘也挺坦率的:「主要是心裡有這麼個想法,就痒痒,看別的本子那動機就不對,總想找出人家的不好來。那能有本子經得起這麼選么?所以我想還是先把我那個本子弄出來,再找些老師幫我看看,要是有可操作性就做,要是沒有的話,也能踏踏實實去選劇本。」

黃三石是出道沒幾年就開始自己寫劇本自己演了,他還自己導演。對季銘這個想法,是非常理解的。能夠自己掌控多一點東西,一定是任何有自信的人都想做的,除非他能遇到特別好的夥伴,特別好的團隊,能那麼一直合作下來。

「行啊,你看什麼時候有時間,來家裡唄,我跟你說說,你也說說你的想法,我幫你參謀參謀。」

「太感謝您了。」

「別急著感謝,你既然有求於我,嘿嘿,那我就得重新考慮考慮了。說起來,你桃紅老師這回也要出演,我來想一下,要不給你們安排一段感情戲?前男友什麼,串一場。」

「……莫搞我嘍。」

「哈哈,等你來了再說,提前聯繫啊。」

「好嘞。」

黃三石應下了就是應下了,還是比較靠譜的。所以季銘也沒有假客氣,過了兩天,找到時間就上門了。這好像還是他第一回一個人到黃家來,家裡特安靜,孫老師也沒在,閨女兒子也沒在,就黃老師一個人在書房裡,桌子上放著好些零嘴,有甜的有鹹的。

「來了?」黃三石也是老派的很,面前一堆稿紙。見季銘看著那些零食:「戒煙之後,煩的時候,就吃點,越吃越胖,就是這麼來的。」

「哈哈,難道不是因為您兼職當廚子了么?」

黃三石拍了拍自己的肚子:「主要是年紀到了,你這個年紀,我吃得再多也不會大肚子。不過說真的,你這個煙一定記得不要抽起來。等你搞劇本搞故事搞得焦頭爛額的時候,說不定就想來一口了。抽起來容易,戒煙實在是難,所以最好就是一開始就別抽。而且現在觀眾禁煙意識也強,你還是別去挑戰他們了。」

「好。」

黃三石家的書房挺大的,書也非常多。他本身就是個文藝青年,甚至得是最早那一撥的。不論是徐志摩還是《橘子紅了》裡面的容耀輝,都是曾經八零後們的文藝男神。

「坐吧。」黃三石給他遞了杯水:「劇本你中戲的學生,肯定是會寫的。不過寫小品,寫話劇多一點,電影劇本可能寫得少。其實重要還是內容,一個本子核心的東西,就是它要講什麼,然後就是怎麼講,台詞,情境,情景……比方說……」

季銘拿了個本兒記著,封面上用了個法語辭彙——筆記。他一直有在學法語,畢竟錦鯉許願在身,學起來很快速。

而黃三石當了這麼多年老師,對這個場面完全熟悉——季銘懷疑,如果他不拿本子記下來,老黃說不定背後就生氣了。這小子,假謙虛,其實不是個好東西。

很有可能的。

確實每一行里都有很多道道,季銘受益匪淺。

黃三石說完,季銘也把自己的想法說了。

「嗯這個主題還是很有意思的,舞蹈的元素的放進去,肯定藝術性會更高。」黃三石手指在桌面上敲動著:「但靠這點想法肯定不行,整個電影你打算走什麼風格,是懸疑的,比如《黑天鵝》,還是敘述式的。底色是寫實的,還是超現實的……等等吧這些內容都得想好。」

季銘沉吟了一會兒:「我是想整個戲它其實都在主人公的腦子裡,就是他躺在病床上,腦子裡想的東西——舞蹈事故發生了,現實中他是一直躺著,半死不活。但在他腦子裡,他醒過來了,然後他發現已經過去了5年,很多事情都已經變得陌生,他頭髮長了,也穿的更加成熟,顯得更老了一點……舞團里當然來了一些新人,他需要跟他們一起合作,當重新開始跳舞之後,他發現他竟然並沒有因為躺了5年而導致肌肉萎縮、失去靈感這些問題,他跳的甚至比5年前更好……他被選中去跳獨舞,一支關於『掙扎』於夢境和現實之間的舞蹈,在練舞房練習的過程中,他不斷地發現一些跡象,比如這間偏僻的練舞房的電子鐘,顯示的時間一直是他出事故那個時候——但它一直有電;比如他開始發現自己其實並沒有老去,當他刮掉胡茬,剪短頭髮後,發現跟5年並沒有區別……

他開始懷疑,內心開始掙扎,而隨著這種情緒的深入,他對於那支舞蹈的演繹也越來越成功,越來越驚人——那是一種無聲的吶喊,在告訴他一切真相……

最後當舞蹈公演的時候,他在跳舞的過程中,一邊跳一邊發現,觀眾開始變回他出事故那一天的觀眾,後台的新演員們莫名消失,但老演員們似乎一無所覺——他越發驚惶,他也就跳的越好,掌聲越來越熱烈……

跳完之後,我希望是一個閃電式的,雷劈式的結尾,或者一切歸於極致安靜之後,來一句旁白:家屬確定要放棄治療么?然後燈光從下面往上面開始收,最後定格在他的臉上,徹底陷入黑暗。」

季銘說起來之後,才發現自己其實已經有了這麼具體的想法。

原本他覺得這個東西,還留在起念的階段,結果現在真的開始解說的時候,他發現這個故事似乎已經在他腦子裡自行演繹成一個世界了,它是什麼樣的,它裡頭發生著什麼,裡面角色喜怒悲歡,似乎也已經能夠感受到。

黃三石越聽越沉默。

最後甚至閉上眼睛。

他不是僅僅在想這個故事,而是在想畫面,他腦子裡有很多經典電影的畫面,比如《立春》那支足尖舞,比如《黑天鵝》里那一段黑天鵝……這些畫面里的人都變成季銘,跳著他描述的那支舞蹈。

明暗,構圖,遠近……

「啊。」

「嗯?」

「很成熟了。」黃三石頗為感慨地看著季銘,真是不一樣的年齡了,他自己忙著寫親子劇,關注青春現實。季銘卻在藝術片的道路上發足狂奔,這個片子如果做得好,真的有很大的想像空間:「那你很難啊。」

「您是說舞蹈么?」

「不只是舞蹈,舞蹈和表演這兩者,這個戲要做好,一定是要極度契合,跳舞的時候是在演,演的時候其實也要有舞蹈的魂,因為其實你這個設定,某個側面來說,主角其實是因為對於舞蹈的痴迷,才幻生了這麼一個世界,一個泡泡。那對他來說,一個是舞蹈世界,連走路都是藝術的,是脫俗的。」黃三石緩緩說著自己的看法:「不過舞蹈確實是個難題,我知道你會跳舞,但水平夠不夠啊?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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