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上一課

季銘的兩本榮譽證書正在劇組裡頭被傳閱——大家很有點欣賞「聖旨」的感覺,都端著看。這要是一個獎盃,哪怕是玻璃的,也不至於如此,反而是這麼個主旋律的模樣,叫人沒有把握,不知道它有多脆。

「嘖,誰能想到,就這兩個本本,就是校園戲劇屆的梅花獎啊。」譚子陽翻看了兩遍,終於還給了季銘。

「校園戲劇屆的梅花獎?這是你自己取的?」姚成鐸瞥了他一眼,他總覺得譚子陽後面這幾天,有一種病態的興奮感,但是又問不出來原因,於是就老是挑他毛病。

譚子陽現在不跟他一般見識了。

「最大贏家呀。」陳老師笑看著季銘:「忙了大半年,我們大家分享這一本,你一個人獨享兩本。」

她晃了晃手裡「優秀劇目獎」的證書。

「您那本裡頭也有我的一份呢。」季銘示意了一下。

「……」

大家鄙視地看了一眼季銘,不過其實也沒有多少人說話,車裡有一種懶洋洋的感覺,畢竟是一場戰役終於結束了,一下都鬆懈下來。陳老師跟程郝對視了一眼,笑了笑,說道:「大家也別太鬆懈了,等回京巡演出簍子,任導到時候要訓人的。」

「啊,巡演啊。」

有人感嘆了一句。

對於這些學生來說,雖然是中戲這樣的殿堂級藝術院校的學生,但是真正拿著一部作品去巡演,還是非常難得和讓人激動的——底下有買票進來的觀眾,那種感覺,截然不同啊。

「季銘,巡演是啥感覺啊,會不會特別緊張?」

季銘,作為車裡的活標本,有充分的參考價值。

季銘想了一下,他第一次上台,當然是《雷雨》的演出了,下面坐著那麼多的大佬,又是國話的年度大戲,陣仗遠比《末代皇帝》要大的多:「《雷雨》首演的時候嘛……」

三位老師也是相當好奇地看他。

「……上台之前還是挺緊張的,狂念《沙雕經》,哈哈。底下當時有人藝的濮中昕老師、楊立新老師,國話的好些前輩,像章影后,另外我們系郝主任,也在。然後台上先出場的,又是陳舒、王英他們,還有那麼多的觀眾嘛……」

季銘就是這麼一說,就讓大家的呼吸都細了,想一想易地而處,他們肯定腿都要軟了。

「不過當時也沒有猶豫的餘地,箭在弦上,再加上其實排練也比較充分了,就上唄,一上其實就好了,沒有特別的感覺,投入進去很重要。怎麼講,忘我之境,你就是角色了,你不是季銘,不是自己了,那也就沒有自己的情緒了,什麼緊張、恐懼、慌亂,都沒有了,就是周沖,就是角色,你的情緒都是角色的情緒。其實到現在為止,我上台還是這樣的,就是想法設法,不管你用什麼辦法,只要投入角色你就贏了一半了,再加上充分的準備,紮實的基礎和技巧,基本就是沒問題了。」

大家都瞭然地點頭。

「那演電影也是這樣么?」問他的是李瀾,瞪著倆大眼睛。

季銘無奈地看著她:「你的經驗比我豐富啊。」

「可我演的沒你好啊。」

「……你也太假了,我就演了一部戲,連個預告片還沒出來呢。」

哈哈哈哈。

全車爆笑。

「我有問過看過素材的人啊,」李瀾挺認真:「反正都說你演的很好,而且我演的都是小角色,沒有什麼感受啊,你說說嘛。」

「對,說說。」

譚子陽可能是覺得自己也要演電影了,使勁兒攛掇季銘。

「電影跟話劇,還是不太一樣的吧,投入當然也要投入,但是你對著攝像頭那種投入,跟對著觀眾的投入,情緒的輸出還是很不同,而且那是一種沒有很多情緒回饋的表演方式,不像話劇,觀眾的回饋是瀰漫在整個劇場裡頭的。

我自己演《遇仙降》的時候,還是挺純粹的體驗派,就是沉入角色去生活,自己給自己回饋——我覺得角色的理解一旦成熟了,是很自洽的,你能很敏感地意識到你有沒有齣戲,如果整個表演都沒有齣戲,是一氣呵成,自成體系的,那這個表演就是盡我所能的了。至於是不是好的,那就要看水平了。」

季銘自顧自地說完這點感受,他其實也是在自我總結,然後一抬頭,就看見幾十雙眼睛,烏溜溜地看著他,特別專註——至少此刻,這些同學,都是如此專註於想要成就自己的表演事業,很純粹的。

所以他一禿嚕嘴,又多說了一點,有舞台劇的,也有電影的,有關於角色和劇本理解的,有關於導演的,甚至還有舞台聲樂的……季銘說事兒本來就喜歡就事論事,從來不認為有什麼放之四海而皆準的道理,只是說他自己感受的,適用於他自己的東西——聽眾們看過《雷雨》的,跟他一起排練《末代皇帝》的,看過《演員的誕生》的,聽過《葯神之歌》的,一一比對之下,受益匪淺。

他身上本來就有「教人」的錦鯉願望在身,所以大家的感受都有更多一層的加成。

一直到車到酒店,大家都聽的意猶未盡。

怪不得主演五人組的水平高出其他人一大截兒呢——五人組之外的同學們心裡,不約而同冒出這麼一個想法來,有季銘這麼長年累月地帶著,能不進步都難啊。

「真好。」

「啊?」季銘疑惑地看著突然感嘆了一句的同學。

「季銘以後一定得留校。」陳老師跟程郝說著,又看向季銘:「怎麼樣?你也只有一年多就畢業了。」

「留校啊?經紀公司估計會殺了我的。」

等他畢業等了這麼久,結果他留校了,季銘真的不確定周西宴會不會瘋掉——娛樂圈第一個被經紀公司老闆砍的演員,悲慘。

還真是,陳老師想也覺得這麼大一棵搖錢樹,對方肯定是心癢難耐了。

「行了,明天下午的飛機,上午大家要是想要出去逛逛,記得準時回來啊。」陳老師搖搖頭,看向季銘:「你明天上午要接受《周刊》採訪吧?」

「嗯,約了九點鐘,大概七點鐘得起床了。」

「化妝啊?哈哈,要不要借你點化妝品?」

「您——原來這還是化過妝的?」

陳老師:「……」

季銘眼見她要火山爆發,趕緊扯回來:「明天不拍照,公司那邊給他發照片,就做個文字專訪,嗯嗯嗯。」

好險。

……

晚上譚子陽他們還出去擼串,表演結束了,終於可以放開了吃一頓,季銘說自己太累了——其實是跟初晴約好視頻來著,畢竟是個拿了獎的好日子,一定要跟家裡的寶寶分享一下。

之前他先給尹寧打了電話,尹寧現在也適應了通過李姐姐獲得兒子的最新消息——那真是最新消息。

「剛才看見你的粉絲說你回酒店了,你的同學都出去了,就你沒出去。」

「……太誇張了吧,門口有人蹲守?」

「應該吧,你李姐姐告訴我的。」尹寧笑嘻嘻的:「難過吧?哦對了,恭喜你拿獎了啊。」

「謝謝。」季銘抹了把冷汗:「你今天忙啥了呀?」

「上了課啊,然後跟你譚姐姐去逛了街,買了件羽絨服。還看到一件很適合你的,不過沒給你買,買了也不知道你什麼時候能穿上。」尹寧語氣里有點可惜。

「寄給我唄。」

「算了,反正李寧也會給你送,你們中戲也有自己的羽絨服,都挺好看的。」

「……」

也行。

「你等下給初晴打電話吧?她剛才還給我打電話,說你拿獎了。」

「哈哈,是嗎?你們倆通電話都說什麼呀?」

「說你壞話呀,我說你小時候尿褲子,初晴說你喜歡把她頭蒙在被子里放屁。」

咳咳,能說點好的么。

「……你們聊點高雅的不行么?算了,如果回京之後有空,我回去看你啊。」

「行。」

一頭冷汗掛掉電話,季銘眯了眯眼,想了一下回去之後怎麼給初晴里里外外收拾一頓,敢跟婆婆打小報告。

初晴在宿舍——啊咧,要剋制一點了。

「快給我看看獎盃。」

「沒有獎盃,」季銘把鏡頭調整一下,朝向兩本證書:「喏,只有這倆。」

「哎呀?」初晴有點看不上的語氣:「你粉絲都給你吹的不像樣了,就這麼點——哎對了,你不發個微博發個抖音么?」

「楊姐還是林冉做你工作了?這麼積極?」

「沒有,就是看你粉絲特驕傲的樣子,覺得你應該犒勞一下她們。」

「回頭髮。」

小情侶十幾天沒見了,什麼雞毛蒜皮的小事都要拿出來嘀咕嘀咕——初晴那邊,室友都快把肺咳出來了,酸的,不過這倆還是我行我素。

「我就該把你們倆錄下來發上網去,讓季銘的小姑娘粉絲們,都傷透了心,棄他而去。」褚青青在那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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