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做到了!!

整台話劇一共兩個小時,第一幕只有15分鐘,尾聲也只有15分鐘,第二幕刀妃革命接近50分鐘,第三幕偽滿洲國差不多30分鐘的樣子,加上各種換景、上下台,滿滿當當兩個小時。

大戲主要是兩個點,一個是溥儀和婉容文繡的感情戲,主要是季銘、李瀾和殷仝的戲。另一個是溥儀偽滿時期的個人行為和內心變化,包括姚成鐸的日本軍官吉安剛直,以及投靠而來的譚子陽飾演的孫太監,面對強權和奴才,季銘飾演的溥儀,有截然不同的表現,然後這些表現,會組成一個統一的末代皇帝的政治形象。

最終這兩出大戲,在尾聲部分被季銘的大段獨白點出來,把編劇和演員對角色的發掘,徹底展現出來。

這其實是不太符合中國哲學「意在言外」的習慣,但比較符合觀眾對話劇的審美要求——尤其是年輕觀眾,本身這齣戲參與者是學生,觀眾也大多會是學生,編劇和主創,也都要考慮這一點。

你讓我猜來猜去,我就不伺候了。

觀眾都是很懶的。

季銘在第一幕過半的時候,終於登台上場。

是他和英國人庄士敦在書屋的戲——那已經是遜位之後的第十三個年頭。

任鳴調整了一下坐姿,等燈光重新亮起。

「老師,我中國擁有如此龐大的疆域和人口,比你們歐羅巴的國家大了不知道多少,為什麼卻在戰爭中屢戰屢敗呢?無論是八旗軍、洋務,甚至是如今的北洋,面對外國人,都不堪一擊?」

季銘穿著背帶褲、襯衣,剪了短髮,梳著中分背頭,戴著圓框黑邊的眼鏡。

嘖。

「台詞真不錯。」

聯排本身就是找問題,倒沒有不能說話的規矩,郝院就評了一句。

對溥儀的演繹,一個難點就是如何讓觀眾認同這演的就是溥儀,溥儀跟其他民國人物的區別是什麼?在聲音上、語言習慣上,措辭上……要讓觀眾聽在耳朵里,然後腦子裡對應一遍,噢,這應該就是溥儀了。

大部分觀眾本身對溥儀是沒有一個明確形象的,但是他們又知道這是清朝最後一個皇帝,很小就登基了,然後在紫禁城生活了十幾年,才被趕了出來,這是一個特殊的歷史人物。

季銘在語調上的設計,是略慢一點,拖著一點的,還有一點放在檯面上的裝腔作勢。

但同時他又只有19歲,聲音里肯定不是特別沉穩暗啞的,必然是青年人那種亮的、清的。

所以打耳朵一聽,就能聽出來演員對這個角色的功課和掌控是不是到位。

季銘的演繹,顯然是很到位的。

如果不是對角色的掌控已經到了一個很深的程度,任鳴也不可能讓季銘去做那些更多的事情。

底下坐著的全是專家,遠比什麼《演員的誕生》《演員的品格》要來的專業——章影后固然牛,但她只是個演員,而比如陳剛主任,表演系畢業之後,從教四十年,得有多少心得啊。

更別說常莉,那是章影后的恩師。

他們看戲的角度,跟觀眾是很不一樣的,季銘走台,一步一個釘子,穩得要死。對台下亮相的時候,撲面而來的氣勢,好像整個人都大了一圈,舞台和觀眾席的區別感,一下兒就分明起來。

哦,台上是一百年前的紫禁城。

郝院評點的台詞,那就展示的更清晰——該是這樣,沒差。

這就是好。

觀眾看戲,看見的跟心裡想的一樣,這就是看見了一出好戲。

演員演戲,演到觀眾心裡,觀眾再拿著心裡的,回頭來跟他看著的比,那定然是好,這叫功力,也叫演什麼是什麼。

如任鳴所說,季銘如今接近了小成之境,已經能演到心裡頭去了。

天池老師感慨很深,舞台之外這些人,除了後台的陳老師,她算是見著季銘一步一步走到現在的——像是賭一塊翡翠原石,周沖是開出來的第一個窗,滿目綠意,驚心動魄,等到了《演員》,到了《葯神》,就是沿著這窗不斷打磨開,沒有裂紋,沒有雜色,直到今天的溥儀。

那就是一束電筒的白光,從這個窗口打下去,通透到底,綠意盎然。

篤定大漲。

真想看看這塊翡翠最後被大師雕成或是擺件、或是掛件之後,得是多讓人目眩神迷。

「好。」

「是好。」

張曉瀧微微點頭,至少他演不了這麼好,嘖。

第一幕落,第二幕刀妃革命起。

當殷仝的文綉說出「臣妾,不,是我,我要同你——離婚」,觀眾們的呼吸都細了一點。殷仝的戲超出他們的期待,他們看的出來,季銘正在釋放自己的氣場,來影響殷仝的情緒,就像季銘在《遇仙降》拍攝時對小花的演員做的那樣——只是更濃烈一些。

殷仝在季銘的逼視下,內在的剛烈,長久以來的畏懼,後果的不可預知,混合成了這又驚世駭俗,又畏縮束手的矛盾表現——而這,就是文綉。

看到這裡,任鳴心裡終於放下好大一塊石頭。

季銘還是做到了。

儘管直到全局合成的時候,季銘還沒有讓他放心,但是聯排時,作為一個表演型的演員,季銘還是完成了任務。任鳴眯了眯眼靜,舞台上的燈光在他眼裡暈開來,好像以季銘為中心,一個光球籠罩住了所有的演員,他們在裡頭栩栩如生地演繹著百年前的歷史片段。

不過其他演員的稚嫩,沒讓他留在那種感覺里太久,就被踢了出來。

「要是人藝的戲就好了。」

感覺跟他一樣的,有很多。

季銘的戲越是好,整體的效果越是好,越讓人覺得可惜——殷仝、譚子陽等等這些人的表演瑕疵和功力缺失,始終會讓他們覺得,如果是更成熟的演員的話,一切肯定更完美。

不過,眼下已經足夠好了。

溥儀和文綉激烈的對質,在季銘的托舉下,完成的可圈可點,殷仝自己都覺得渾身發熱,那種熱烘烘的溫暖的感覺,是她在排練時偶爾才能出現的——每一次出現時,必然是她給出了自己能力範圍內,最滿意的表現。

就像現在。

跟季銘的那種氣場交融的契合,都讓她覺得自己是不是愛上季銘了。

直到下台看見鬼子裝扮的姚成鐸——哦,這個鬼子才是我男朋友。

姚成鐸從殷仝眼裡看見了一絲嫌棄。

不過念頭只是稍微轉了一下,就被緊張替代了,吉安剛直這個角色,融合了歷史上土元肥賢二,還有板垣征四郎的一些史實——在第二幕中,他也是有比較重要的戲份的,這會兒實在沒有精力去考慮那點嫌棄是什麼意思。

隨著劇情推進,各個角色粉墨登場。

季銘幾乎不下台,對手戲,獨角戲,台詞,獨白,在舞台上奔來奔去,激動的,踉蹌的,遲疑的,憤怒的,不同的步幅和節奏……簡直像是個炫技場。

當季銘最後的獨白悠遠又麻木地結束,他身體幾乎快脫力了。

精神上的極度振奮和身體上極度疲乏,像是一把刀子在庖丁解牛,把他靈肉分離。

「呼。」

還是吃力。

季銘搖搖頭,如果他的功力完全到位,是不至於出現這種情況的。

不過超常發揮了,也是個值得開心的事情。

等二十個多人,一臉興奮地上台謝幕,底下十幾個觀眾不吝嗇掌聲的時候,季銘閉了閉眼睛,這台戲耗費他半年多的戲,終於臨近圓滿了。

「感覺怎麼樣?」

季銘跟老師們問好之後,任鳴親自給他遞了瓶水,才問到。

「有點吃力,但完成的還可以吧。」

任鳴笑了,點點頭:「還是很清楚的嘛。」

「……謝謝。」

「哈哈,可以的,比我想像中好很多,相當多。不管是你自己的表演那一部分,還是對手戲那部分,都比我想像的更好,你的臨川發揮挺讓我吃驚的,天生的舞台型演員啊。」

季銘覺得也是,他排練和登台的感覺,確實是不一樣的。

站在台上,他都覺得手腕上的錦鯉在微微發熱,他不知道那是幻覺還是真實的,但確實他登台的時候,整個狀態會上一個台階。

「季銘,恭喜你啊。」

「哈哈,謝謝天池老師。」

拒絕了《演員的品格》之後,他還沒跟天池老師交流過,也有點不好意思,其實排除他自己的怪癖,不管怎麼說,《品格》都是個不錯的機會,選手們都是新人,也更適合他去調教。

「跟大導演合作感覺不錯吧?」天池老師捧了一下任鳴:「你看你,先是田明鑫,然後徐錚,哦,中間還有程凱歌,現在又是任院長,一點一點地把你打磨成現在這樣。」

季銘認同地點點頭。

他不是沒有跟其他導演合作過的,比如《演員》的時候,跟江浙台的大小導演就合作過啊,那水平差距確實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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