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四百六十一章 頭牌撩人

午後,排隊出境的人群里,多了一行招眼又普通的隊伍。

一頂香風隱隱垂掛流蘇的小轎,一個隨轎行走的老鴇,幾個容貌清秀的侍女,一個老成穩重的嬤嬤,還有抬轎的四個轎夫。

說普通,是因為一看便知,這是出行的青樓紅牌,良家婦女不用這種粉色的轎子,也不垂掛這種帶著挑逗香氣的香囊。

還因為那老鴇一看就非常老鴇,雖不故意撩撥,但看人帶笑,眼神里似乎有鉤子,彷彿總恨不得將人勾到她家姑娘懷裡去。

倒是那轎簾深垂,看不見頭牌一根頭髮,讓人心怪癢的。

文臻看一眼,覺得大家演技都甚好,尤其英語日語十分入戲,停下轎子接受檢查時,一邊擦汗一邊撞肩膀擠眼睛,對著轎子低聲調笑,一看就是有色心沒色膽,口頭垂涎頭牌。

當然文臻覺得那只是他們懷恨已久,趁機泄恨。

只有王夫人,畢竟曾經身份高貴,演一個妓院嬤嬤,似乎有點不適應,一直垂頭不語,好在只是個下人,也沒多少人在意。

林老鴇站沒站相,靠著關卡的欄杆,身體直往那看守的將官身上靠,對人家的詢問事由,低聲笑道:「哪,送人去衡州,那邊的刺史老爺叫堂會。讓姑娘去陪……我們新來的頭牌……我們是翠香院的……咦官爺您說沒見過姐姐我?這就奇怪了,兵爺們不是不許逛窯子嗎?您這是到哪識得各家樓子的媽媽的啊?啊,您說您本來就不識得,看錯了?是啊是啊,就說呢,奴奴在翠香樓都十年了,只是往日里是內管事,不常出來招呼的呢……對對對,您是兵爺,從不逛窯子,什麼外管事內管事,您是不識得……脫衣檢查?來來來,阿文你們四個,過來檢查……這個,女人要不要脫衣檢查?來來來,姐姐給你瞧瞧,姐姐雖有點年紀,可身上還挺白呢嘻嘻……」說著便要解衣。

……

一行快馬,從官道馳來,當先一人遠遠展開一面小旗,關卡哨兵們便趕緊撤開關卡,齊齊躬身立在兩邊放行。

十幾騎風般馳過,當中一人雪衣如雲,黑髮在風中揚起。

士兵們並不敢抬頭,一聲長哨,百姓們紛紛跪地。

這是家主出巡旗,所經之處,百姓軍隊,如見君主。

百姓們跪著,從胳膊肘里悄悄看這位年輕的新任家主,想著日後的川北即將歸於此人統治,也不知未來將行向何方。

只是聽說這位已經實際掌握家族大權數年,那麼這幾年的諸般仁政和大家漸漸好起來的日子,足以證明年輕家主的能力。

往年的苛捐雜稅無窮無盡,徵兵一年三征,更有奇重的徭役勞役,往往將人拉了便不知往哪裡去,有的五年六年才能歸家,有的從此就沒了,若不是川北三州一向管理嚴格,去不了別處,去了別處也不易被接納,百姓早就想逃離了。

如今倒是日子安寧了不少,只是糧賦依舊不低,且徵兵愈急,只是現在當兵,全家都有相應獎勵,軍餉也發得足,大家倒沒有以往抗拒。

只是這端倪讓人心中不安,莫不是要打仗了?

十幾騎一掠而過,看來是有急事,什麼樣的急事,會讓新家主拋下老家主的喪事,親自前來這邊境小鎮?

忽然十幾騎又在人們疑問的目送目光中轉回,當先的唐羨之一邊擺手示意父老們起身不必跪拜,一邊命人拿過登記簿冊,又問這一兩日內所有經過的人等言行形貌。

聽完一遍後,他便看住了那個關卡的頭領。

那頭領被他看得冷汗直流,都知道新任家主看似溫和,實則一向霹靂手段,心知可能犯了大錯,不敢說話。

唐羨之卻嘆道:「關卡撤了吧。所有人整束隊伍,即刻增兵馬鞍鎮邊境哨卡。」

人已經溜過去了,還留著關卡做甚。

眼看隊伍重新整兵,他也往那方向馳去,速度卻並不是很快。

他身邊護衛有些不解,轉頭看他,新任家主微笑著道:「奇怪我既然發現了他們蹤跡,為什麼不急著趕去?」

「家主自然智珠在握。」

「只不過是因為……去早了,就沒好戲了啊。」

……

那看上去還不過十八歲的兵被渾身洋溢著騷氣的林老鴇撩得臉紅耳赤,拚命向後躲,旁邊那個先前提出質疑的,老成些的士兵啼笑皆非地喝一聲:「且住!脫什麼脫!誰要看你一身臭肉!」

林老鴇毫不臉紅地停了手,袖子滑落,從雪白豐腴的手腕上捋下一個水頭透亮的翡翠鐲子,往那士兵手裡悄悄一塞:「哎喲喂,兵爺,何必這麼絕情呢。奴奴這一身肉,當年可是號稱一捧雲來著……趕明兒去翠香樓,您親眼瞧瞧?」

那士兵看了一眼四周,不動聲色將鐲子往袖子里一塞,目光掠過林擎手腕,順手一捏他臉頰:「那是,倒挺滑的,到時候洗乾淨等爺啊。」

林老鴇膩在他身上:「就怕你不敢來!」

那士兵哈哈大笑,正要放行,忽然一個小隊長模樣的人走過來,那士兵臉色一整,喝道:「轎子裡頭的人,下來檢查!女子不用脫衣,捋袖子脫鞋!」

文臻心中一緊,心想那一雙大腳!

轎簾忽然一掀,現出一張神顏,那士兵頓住,張口結舌。

燕頭牌冷冷淡淡靠著窗邊,眉心一點紅殷殷如血,纖白晶瑩手指微微挽著轎簾,指邊垂著水紅色綉鴛鴦的綉帕,更襯得手背和臉頰肌膚勝雪,四面有驚嘆之聲。

文臻色迷迷地盯著她的高冷又嬌艷的頭牌,一臉豬哥相。

頭牌靠著窗,對眾人驚艷的眼神習以為常,手中綉帕一揚,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心,撩過那士兵臉龐。

一股香風掠過,伴隨那美人眼波冷淡又勾魂,那士兵當場也成了豬哥。

文臻:「……」

哎喲喂,我家頭牌深得頭牌精髓!

什麼叫不著一字盡得風流?這就是!

不行了,太美,美得合不攏腿。

想撲倒之,蹂躪之,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夜夜七次郎,便縱牡丹花下死,也別想我滾下床。

那士兵的魂眼看是撩飛了,連走過來的小頭目也去了冷漠之色……實在不能更老鴇,不能更頭牌了。聽說現在就流行這種冷淡才女型頭牌,高雅,有格調。

林老鴇又湊上去:「那個,兵爺,我們還要趕路,怕誤了堂會……」說著嘴一努。

士兵回頭,就看見前方衡州地界,官道之上,隱約有騎士和馬車在等候,那騎士頂盔貫甲,明顯是州軍裝扮。

那就真是衡州要緊人物派人來接了。

川北和接壤的衡州關係不好不壞,維持著表面的平衡,自然不會在此刻生事端。那小隊長便揮手。

轎子緩緩越過關卡。

文臻和王夫人走在一邊,王夫人忽然一個踉蹌,伸手扶住額頭,似乎暈眩。

文臻急忙伸手去扶她。

不妨王夫人忽然大叫:「他們是——」

文臻立即捂住她的嘴。

王夫人竟然嘴一張,狠狠咬住了她的手掌。

文臻哎喲一聲,鮮血橫流。一低頭看見王夫人眼神獰惡,滿滿仇恨。她心中一震,忽然明白,卻覺得難過又震驚,這感覺只是一霎,隨即破空聲響,一塊水紅色的綉帕閃電般飛來,直擊王夫人咽喉!

燕綏出手了!

從他手中飛出的東西,便是一塊布,也足夠殺了王夫人!

文臻腦中一片空白,只忽然掠過王雩最後濕淋淋的臉,和那句:「若你有機會去川北……救我母親一救……」

她下意識伸手一抄,嗤啦一聲,綉帕裂成兩片,落在王夫人膝前。

紅影一閃,燕綏出轎。

而身後已經亂成一團,厲喝聲,奔跑聲,隨即「錚」聲銳響,破風猛烈!

萬箭發!

此時四大護衛抬轎,林擎和曾有遜在轎子另一側,採桑在轎後,而那飛箭,大部分都招呼了文臻。

文臻在這一霎完全可以拖過王夫人做擋箭牌,她卻將王夫人狠狠向前一推,王夫人踉蹌跌出,猶自不忘伸手拽著她衣襟,一手還對撲過來的燕綏撒了一把毒粉,大呼:「今日為我夫君和我兒報仇!」

林擎大罵著一掌擊在轎身,轎子飛過來擋箭。

文臻向前猛撲,忽然身後一緊,已經被人抱住,兩人就地一滾,身邊奪奪奪奪連響,地面煙塵四起,釘入無數弩箭。

更多的弩箭擊打在轎子上,將轎子瞬間擊得四分五裂。

一條人影忽然暴起,瞬間穿越分裂的轎子,一刀劈向還未起身的兩人!

那一刀如匹練飛電,煙塵和碎裂的轎簾被凜冽的刀風瞬間帶上半空!

燕綏一手攬著文臻,也不起身,單手一撐,貼地掠出三丈。

咔嚓悶響,地面裂出長達三尺的寬寬裂縫,裂縫追著兩人身形不斷擴大,最後停住的時候,離燕綏的鞋子距離只有寸許。

此時兩人也砰然一聲,撞上用來攔人的第二層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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