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四百三十九章 請你還我!

新君繼位,雖說還要守孝,民間禁嫁娶,但總是喜事比較多的。

除了選宮人之外,還對太后的香宮進行了改建,同時放出了一批宮人,其中一批已經無家可歸的宮人,直接便放入各重臣府邸,永王多年未娶,府中空曠,新君直接命皇后選了幾位最貌美又成熟的,送進了永王府。

永王好像也忽然對這人倫大事產生了興趣,竟也未如以前一般推辭,笑著應了。

多了幾個妾侍,自然用不著大辦喜事,不過幾乘小轎,抬進了府中,當晚就開了臉,進永王寢宮伺候。

紅燭艷艷地映著那桃花屏障。

人影飄蕩在夜色里連綿的屋脊上。

速度很快,繞著那圍牆兜圈子。

半晌,人影終於跳了下去,在草叢中摸摸索索,掏出了幾塊磚,那裡便現出了一個不大的洞口。

這人黑白分明的眼眸露出一絲笑意。

耳中彷彿響起齊雲深微帶譏嘲的語調。

「大戶人家婢僕眾多,難免雞鳴狗盜之徒,有些人為了方便,在某些角落自己偷偷開個門戶也是有的,何況永王為了能在皇帝手下活命,以禮佛為名常年在外遊盪,府中管理鬆散是必然的。」

她鑽過洞,貓著腰走了一陣,這是一處比較荒廢的園子,其中有一處枯井,便十分利落地爬下去。

枯井裡很多落葉,氣味不算好聞,但是還算乾燥,到了此時,她才坐下來,靠著井壁,靜靜聽著外頭的動靜。

嘴裡嚼著自己做的棉花糖。

滿天京都在搜捕她,永王親自督辦,久搜不著,也不知道是在哪件事上得了靈感,竟然搞出了這個納女人的把戲,這是想要誘惑她上鉤么?

她倒是來了,不過並不在洞房裡。

這裡,依舊是齊雲深告訴她的。

「這枯井曾經是永王府固定的拋屍地。人死了,往裡頭一扔,省事。」

「參禪禮佛,常年不在府中,也沒什麼姬妾的人,如何還會有人橫死?」

「這世上哪有真正清心寡欲的人。也沒有偽裝永遠不被發現的人,越偽裝得久長,越心虛,越會疑神疑鬼。總擔心自己的秘密被人發現……以前我不明白,現在我大抵明白了。死在這裡的,大抵都是那些知道太多的親信,或者不該知道卻知道了什麼的人吧。」

文臻背靠井壁,想著那一刻女子的眼眸熠熠閃光,依稀幾分熟悉,她心中一痛。

這眸子有幾分像君莫曉。

她早該想到的。

君莫曉和她有點相似的武功,齊雲深第一次見她喊她阿巧,那是因為她身上佩了君莫曉送她的香囊,當時混亂的齊雲深,是憑著記憶中的香氣,認女兒的。

也不知道這瘋女子如何便感應到了她的阿巧出事了,或許冥冥中自有天意,當牽掛的那個人隨風而去,她被封鎖的混沌記憶也忽然鴻蒙開闢,再現清明。

她憶起了當年和燕時信的相遇,憶起了在永王府居住的短暫歲月,憶起了懷孕後被逼而走,憶起了之後的被追殺的艱辛,憶起了被娘家所救生下孩子,生孩子之後想去找永王,卻莫名中毒,之後記憶混亂,臉容改變……一直渾渾噩噩到如今。

她一生牽記,夢魂所系,都是那個男人。一朝夢醒,卻發現天地已換,輾轉半生,孑然一身。

齊雲深當時臉上並沒有太多哀傷的神情,反而有種大夢初醒的灼灼興奮:「每天三更,他都要練功的,他要在水底練功,誰都不能打擾,也誰都不會帶,那是唯一動手的好時機。」

「他練的是什麼功?你的功法是不是和他學的?」

「你怎麼知道?」

文臻笑了笑。

怎麼不知道?那個陰魂不散,不斷作祟的寬袍人,不就是永王么?

難怪她總覺得永王的身形特別的風流自然,現在想來,不就是自己這種功法更高一級的化用么。

當年她在無名山上初遇唐羨之,之後莫名被幾次暗殺,很明顯就是撞破了唐羨之和重要人物的山上會晤。其實她沒發覺,但是對方不肯放過。後來回想,當時在那鎮上的,能配和唐羨之一會的重要人物,只有燕綏,林飛白,還有,永王。

永王那幾日出現在聞家附近,說是去觀摩石刻。

之後驛站,永王也出現過,然後出現了驛站刺客。

再之後她初次進宮,就遇上唐羨之簫聲刺激齊雲深出手,唐羨之怎麼知道齊雲深會受刺激出手?那自然是永王告訴的。

後來那次她請唐羨之和永王吃飯,永王唱歌,被唐羨之打斷,唐羨之因此受傷,她當時懵然不知,事後卻反應過來,以唐羨之的本事,打斷一首普通的歌,會受傷?

除非那歌不普通,除非那歌里暗含殺機,要對她下手。

那麼之後,烏海之上那個刺客,湖州里處處作祟的寬袍人,一直若隱若現總在對她下手的那位,自然是永王無疑。

她雖然早就心裡有數,但一直沒明白的是,永王一個無子無嗣,閑雲野鶴的閑散王爺,為何一定要和燕綏和她做對,他想要的是什麼?他如果想要帝位,又憑什麼?無名低等嬪妃之子,沒有外家依靠,沒有軍隊,沒有交聯大臣,還免不了被皇帝防備猜忌,他憑什麼來摻和?

直到那日德妃宮裡,德妃低聲和她說了一個秘密。

皇帝不是太后親生子,是低等嬪妃之子抱養在太后膝下,以慰太后連喪兩子一女之悲。

可誰想到,唐家的皇后,在連喪子女後,雖然明白了身為唐家女便無緣子女,卻並不甘心。

因此,當她再次懷孕後,便假裝卧病,偷生偷養,把自己的親生子,抱給了一個失寵的低等嬪妃。

那便是永王。

為了在嚴厲苛刻的先太上皇手下活得性命,皇帝和永王,等於對調了命運。

德妃得知這個秘密也是巧合,一個太后宮裡的老嬤嬤在得罪她後,被處死前為了活命道出了這個秘密,最後還是被凍在了冰雪之下。

低等嬪妃之子成為天下之主,皇后嫡子卻不得不成為閑散王爺,為避禍常年遠離中樞,連自己的王府都不敢多呆。

永王又怎麼甘心?

而他有唐家的血脈,天生便能得到唐家的支持和信任,第一大族便是他的底氣和後盾。

但他並不敢直接和皇帝對上,老皇的手腕心計令太后也退避三舍,她為了親生子的未來,在老皇幼年時便給他下了毒,可是那麼多年,他沒死,不僅沒死,還得了林擎,得了皇位。

太后為此避處香宮,並告誡永王忍耐。

他們想要的是等病歪歪的永裕帝快點病死,拿走他的江山。

那就要除掉永裕帝最看重最優秀的皇子。除掉所有和唐家做對的人。

比如,一直和唐家做對,並深受老皇寵愛的燕綏,以及一直支持燕綏的文臻。

事情至此,已經明朗。

文臻猜皇帝未必沒有懷疑,否則他何必詐死?

而太后也同樣懷疑皇帝詐死,所以不敢讓永王直接繼位。

聽說香宮在改建。這是在掘地三尺,想要挖出皇帝吧?

只有坐在皇位上的太子,顧盼自雄,以為自己成了贏家。

卻不知這輿圖逐鹿,人人操弓搭箭,他早已出局,不過是個搖旗人。

誰一個不高興,一箭射出,便縱高坐龍椅,也不過血濺三尺。

文臻攏攏領口,覺得可真特么的冷。

燕氏皇族啊……

真讓人長見識。

「燕時信那功法,據說也不是中原的,也不知道從哪個國度傳來的古怪法兒,咱們用的那種葯凍,其實只是初階段,練到後來,是應該在水中練的,一拳打出,水底都能辟出一個無水的空間。」

文臻:「……你怎麼沒告訴我應該在水中練!我還一直用果凍!」

齊雲深:「瘋了,忘了!」

文臻:……

我竟無言以對。

「他什麼都要藏,身份要藏,心思要藏,妻子要藏,孩子要藏,武功也要藏……所以他的卧房會有條密道直通他練功的湖底,但那密道別人進不了,進去就淹死了。」

「那他會在哪座湖練功呢?」

「這我就不知道了,我離開永王府很多年了,永王府必然擴建過,他這人狡兔三窟,肯定不會只在一處水域練功,要想不動聲色控制他,只有在他練功時最好,所以……」

所以今晚,她來了。

三更天快到了。

偏僻的後院,巡邏的護衛也不見了,更加偏僻。

文臻想著,永王府果然擴建過,並不華麗,卻很大,尤其水多,一處一處的小池子,連溫泉池子都有,如果沒一個人內應,還真不知道他今晚會在哪處水域練功。

所以,她在等。

……

紅燭高燒,永王緩緩走入房中。

這氣質疏朗,瀟瀟舉舉的男子,此刻並沒有任何即將「洞房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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