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三百八十七章 大棒和甜棗

文臻也頓住了,盯著地上那一團黑色的長髮,這輩子她臉上就沒出現過那麼真實震驚的表情過。

再緩緩將目光移到燕綏身上,果然是一頭短髮,從發量來看,當初一定曾剃了光頭。

光頭……

大概當頭下假髮雨也不能有這般震撼的效果。

半晌她喃喃道:「殿下你好嗎,殿下你還在嗎?殿下你還是你嗎?」

燕綏咳嗽一聲,摸摸頭頂,慶幸經過了幾個月,已經不是光頭,也就是短了點,但還是好看的。

文臻轉頭看他,此刻卻沒心情欣賞短髮俊帥比現代那世超級明星還靚仔的殿下,「你、的、頭、發、呢?!」

這天下誰能禍害了燕綏的頭髮?

文臻天崩地裂且十分狗血地想到了一個可能,不是他那什麼病發作了掉光了頭髮吧?可以前他疑似發作的時候也沒掉頭髮啊。

還好燕綏接下來的回答拯救了她狗血的聯想。

「剃掉了。」

「……誰剃的?」

文臻一句話正中中心,反正不可能是殿下自己剃的。

殿下不回答了,殿下一隻手來摸她,一隻手去抓那假髮,妄圖兩手抓把事端都消弭。

文臻靈光一閃:「不會是你說的男瘋子和女瘋子吧?」

燕綏哼笑一聲,已經搶過假髮,端端正正戴好,文臻看見那動作,忍不住哈哈哈哈抱著肚皮打了好一陣滾。

一邊笑一邊道:「這誰……這誰這麼缺德……缺德得……正中我意……我要去信感謝……我要和他拜把子……我要和她結為姐妹……哈哈哈哈我的光頭綏啊哈哈哈真可惜我沒跟去大荒!」

「你焉知他們不慘?」燕綏冷笑,「我的頭髮那麼好剃的?」

文臻笑得抱著他的大腿發抖,喘息地道:「……親,沒事多晒晒月亮……多晒晒……長得快……」

燕綏面無表情地道:「不,多吃醋才長頭髮,你在湖州,沒事就能喂我多吃幾口,明年你可以見我秀髮三千丈了。」

文臻又笑:「化悲憤為長發嘛……那我在湖州頭髮早該長成禁婆了哈哈哈……」

文臻笑了一陣,燕綏再不肯說大荒的剃頭經歷,卻又伸手來攀她的腰,文臻靈活躲過,再起身時已經披上了大氅,擺手笑道:「不來了不來了,笑累了笑累了。殿下枕戈待旦,我卻力倦神疲,暫且鳴金收兵,且待來日再戰。」

「來日,來日卻又要到何時?疆土未定,四海未寧,卧榻之側,虎狼酣睡。」燕綏坐起身,揚眉笑,「莫如今日便大戰三百回合,殺個酣暢淋漓,只是這樣怕是要叫那梁上君子等急了。」

說到「梁上君子」時,頭頂上剛剛起了風聲,燕綏手指一彈,啪地一聲頭頂屋瓦碎裂,一條黑影落下,手中刀劍明光一閃。

那人剛剛躍上屋頂還沒站穩就被發現,倉皇之下倒也算反應快,趁勢手中長劍當頭劈下:「奸王!拿命來!」

隨即外頭猛然暴起一聲大喝:「有刺客!」

聲音很近,很熟悉,文臻眼底露出笑意,吹了一聲口哨。

那聲音響起的時候已經到了頭頂,隨即一簇火光一亮,一個火把就要扔下來,但火光一亮便一滅,然後砰地一聲,一人被踢了下來,那人剛跌下來,文臻便撲了上去。

文臻撲上去的時候,已經制服刺客並穿好衣裳的燕綏也已經起身,他身後中文已經整理好包袱,燕綏飄身而起,和文臻擦身而過,文臻恰在此時回頭,兩人臉頰相觸,嘴唇相接,於這對敵的電光石火之間,匆匆接了一個告別的吻。

然後兩人同時說了一句:「保重。」

這一切只發生在剎那之間,然後文臻迎上那個後跌下來的人,一拳將他接住,先是啪地清脆地揍了他一個耳光,然後抓住他手腕帶著他轉了一個圈向前一推,此時燕綏回頭一笑,穿窗而出,後方,中文拎起那個先跌下來的刺客,他的劍還在手中,中文拎著他轉了半個圈,正迎上了文臻推過來的那個人。

人影一閃,中文背著大包袱,跟隨在燕綏之後,無聲穿窗而出。

然後嚓一聲,屋內的燭火亮了。

將屋內的景象照亮。

拿著劍的黑衣刺客,正刺向定王燕絕。

燕絕一臉的驚駭欲絕,臉上還有一個掌印。

大抵是還沒明白想來捉姦怎麼就變成了現在這樣。

文臻站在一邊,似笑非笑。

腦子是個好東西,前提是得夠大。

想要抓她和燕綏的姦情好彈劾她和燕綏私下交聯?在下半夜睡得最沉的時候弄個刺客,再假裝抓刺客衝進她院子,撞破她和燕綏?

確實,她和燕綏在一起的時候,不會讓護衛靠近,院子確實是最空虛無人守衛的時候,但是燕絕的腦花明顯溝回不夠,對於燕綏來說,護衛真那麼重要嗎?

刺客來的時候,燕綏擒下刺客,燕絕跟來的時候,她讓隱身的冷鶯趕來,一腳踢滅火把,踹下燕絕,然後讓刺客和燕絕面對面。

現在,劇情該她主導了。

人聲鼎沸,火把晃動,足夠多的人衝進了院子,護王駕,保護大人的喊聲鬧成一團,嘩啦一聲門被大力拉開。

此時刺客衝力控制不住,一劍正向燕絕刺去。

文臻忽然撲了過去,大叫:「保護王駕!」赤手空拳一拳擊在劍身上,鏗然一聲長劍被擊飛,奪地一聲釘在橫樑上悠悠顫動一片明光閃爍。

與此同時文臻大力將燕絕往身後一拉,燕絕被她拉得一個踉蹌,猛地撞在牆壁上,砰地一聲眼前金花四射。

此時文臻的護衛已經沖了進來,將刺客擒下。燕絕想要甩脫文臻,卻發現這娘們的手鐵鉗一樣,緊緊卡著他的胳膊,痛得他想慘叫,他撐著面子忍住不叫,一抬頭卻看見文臻一臉緊張之色,連聲問他:「殿下沒事吧?殿下可好?」頓時一口氣哽在胸口,險些吐出一口老血來。

這還沒完,文臻又好像才看見他臉上掌印,仔細瞅了瞅,歉然道:「殿下啊,你說你半夜衝進我屋子做甚,我把你當登徒子了,給了你一耳光,對不住啊。」

燕絕這下真想吐血了。

文臻一回頭,滿院的火光里,竟然看見湖州好些官員,眼底掠過一絲冷意。

這些人接觸到她的目光,也心中發虛,當先黃青松囁嚅道:「刺史大人,我等是應定王殿下召喚,在驛館伺候著的……」

他解釋了幾句,挑春節完畢之後,按規矩,湖州幾位官員送定王殿下回驛館,可巧定王殿下住的驛館離江湖撈的這個小院並不算遠,定王殿下回了驛館之後,不知怎的便說身體不適,殿下不適,湖州官兒們自然不能走,於是又傳大夫,又親自伺候著,一直折騰到下半夜,然後忽然,就鬧刺客了,刺客一擊不中便走,原本生病的殿下忽然也不衰弱了,竟然親自起身追了出去,湖州官兒們只好也點齊了護衛衙役跟著追來,這一追,就追到了刺史大人的住所。

湖州官員們也不是笨人,看如今這情形,哪裡不知道有貓膩?但很明顯,想坑刺史大人的定王殿下,又一次被坑了。

現在的情形,變成了刺史大人勇救定王殿下,殿下還欠了刺史大人一條命,畢竟那刺客那一聲大喊,喊的可是「奸王!」

燕絕此刻也覺得彷彿吃了一肚子的蒼蠅,喊「奸王」是他的授意,就是要一口叫破燕綏在文臻這裡,算準了這兩人戀姦情熱,燕綏絕對捨不得不過夜就走,兩人糾纏半夜,下半夜也應該睡熟了,誰知道這兩人睡覺也睜著眼睛!

文臻看著他,甜蜜的笑意里微微一抹冷,親,你自幼有容妃寵愛保護,長成後性子爛漫皇帝也無約束,富貴閑王,最大的痛苦也不過是被哥哥欺負。你過過燕綏的日子嗎?你試過從娘胎便被暗害,生來有母便如無母,三歲便被迫出宮,因才智出眾自幼便行走於風口浪尖,少年起便承擔了與這世間最黑暗龐然大物周旋重任的人生嗎?他永遠睜一隻眼睡覺有什麼稀奇?他還永遠一隻腳踏在地獄和血火之間呢,那滋味你嘗過嗎?你想都想像不到吧!

心間一股戾氣湧起,她笑得越發歡快,手指重重一捏燕絕胳膊,將他往屋外一扔,扔得這個瘸子一個踉蹌,才朗聲道:「定王殿下,今晚刺客當面,我救了您,這救命之恩,下官也不圖您報答了。只求您兩件事,一來您是皇族,我是大臣,咱們君臣有別,這半夜三更您親身往我屋子裡闖這種事兒,我當不起,也請您以後千萬別介,別的不怕,就怕月黑風高的,誤會您是刺客,下了殺手什麼的,您冤枉下官更冤枉。二來……二來還沒想到,等想到再說,想來定王殿下恩怨分明,這恩將仇報的事情總是做不出來的,下官在此多謝了。夜深了,諸位還是早些安歇吧。男女有別,本官便不留諸位了。」

砰地一聲門關上,裡頭傳出文臻對手下的吩咐:「把這刺客拉下去,好好審,務必審出是誰主使來刺殺本官的!」

湖州官員面面相覷——明明剛才要佔恩情的時候一口咬定是刺殺定王殿下,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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