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三百五十二章 斗

被透明軟劍勒住喉嚨的男子,長身玉立,空靈若仙,從容頷首:「無妨,之前已經伴你幾日夜,何必這般生分。」

「唐公子,咱們一不小心,又來了一局。」

「是啊,小臻是怎麼知道你身邊的唐羨之已經換了?」

「先前上坡查看情況的是你,但是轉頭衝下山坡的,已經是你的替身。不得不說,唐公子這位替身培養得極好,語氣身形神態真是一模一樣,正好我眼神不夠好,他又背對燕綏,一時真的很難辨別呢。」

「那你又是怎麼發現的呢?是因為他在燕綏出現時,反應太慢的緣故嗎?」

「還因為,他表現得太弱了。南燕北唐,能和我家殿下並列的人,豈會這般容易被我所制,又豈會被制後如此弱勢?」

燕綏自從摟住了文臻後,便一言不發,專心擼文臻,此刻聽見「我家殿下」四字,擼得越發陶醉。

文臻惱火地肘拳向後一搗,被他接住,順勢再擼一把,一邊在她耳邊低低笑道:「蛋糕兒,好蛋糕兒,我錯了。我特意來留山向你賠罪來了。快點原諒我罷。」

文臻抱胸不理。

「要麼我當著這裡外上萬人喊一聲響的,給你聽個出氣?」燕綏貌似很誠懇地建議。

文臻一邊道:「喊唄!」一邊回手塞了他一顆五味糖,讓酸甜苦辣咸好好先堵住他的嘴。

「隱身少女,真是小臻的一步絕妙好棋。」對面,唐羨之指了指身後那個吐血的蒼白少女,「可惜,武功太低了。」

文臻默然。

這也是先前她和燕綏同時大呼慢著的原因。

不是對唐羨之喊的,而是對著這少女喊。

隱身這麼逆天的技能,她和燕綏都希望能夠留在最關鍵的時候用。

這個隱身少女,就是在千秋谷之前,被潘航擒下,假著剝皮離間天機府和大祭司的那個,當時擒下她後,送到後谷,剝皮是假的,不過是個障眼法而已,少女親眼看見自己被放棄,心灰意冷,她有隱身技能,當時千秋谷又亂著,她便趁亂逃了出來,逃出來之後大抵正好遇見了文臻,就一路跟著文臻,先是拽鹿尾巴上了山,後來又跟到了昭明郡主死亡地,被唐羨之的人發現受了傷,後來又跟上了文臻,文臻第一夜在棚子里睡的時候,通過偷吃的食物和地上的血,感知到了她的存在,猜到了她是誰,三番兩次,甚至不惜自己受傷,給她做了掩護,也給她留了食物和傷葯。

這少女原本也沒打算救文臻,只是對這位年紀相仿的大當家好奇,又無處可去,就一路跟上了,想瞧瞧會發生什麼事,之後接連承了文臻的情,也就一路跟了下去。

而燕綏及其護衛最初找到的也是她的痕迹,唐羨之的手下打掃他和文臻留下的痕迹很乾凈,但這少女會隱身,留下的痕迹少且隔得遠,不容易被發現,卻被燕綏發現,一路順著摸了過去。

文臻和燕綏都知道這少女隱身在側,跟了這麼久明顯沒有惡意,不妨便當做一步重要的棋,指望著她能給唐羨之致命一擊,結果這少女沒那份智慧和定力,看她被反撲,一急之下就出了手。然後被唐羨之一袖子,就逼出了真身。

確實是廢了一著好棋。

當然,唐羨之這一出偷天換日也是好棋。一樣也廢了。

「唐公子,想活嗎?毒還想解嗎?」文臻笑吟吟問。

從唐羨之換人的時間點來看,中毒的那個,還是本尊。

「不太想。」唐羨之答得又乾脆又溫柔。

文臻:「……」

真是怕和他斗。

心累。

唐羨之忽然開始咳嗽,這一咳好半天才停,再說話時聲音又啞幾分:「如果你願隨我去解毒,我倒是樂意的。」

燕綏忽然道:「便是解毒,也得按順序來,請教一下,閣下上次的毒解了嗎?」

文臻愕然地轉頭,不明白他的意思,卻聽唐羨之淡淡道:「在文臻的東西上下毒,你就不怕誤傷她?」

燕綏唇角一勾:「文臻對什麼簫兒笛兒可不感興趣,倒是某些人,看見這些東西就爪子癢,是不是?」

文臻聽著,呆了一陣,忽然想起當初燕綏送給自己,又被自己賭氣丟下的那把滿是機關的小傘。

那傘柄里藏一把小玉簫,她當初還在想,這東西雖然風雅,但是好像並不適合自己的風格,也不是燕綏的調調。

難不成那是燕綏故意的,他在她的武器中藏了樂器,並在樂器上淬毒,是算準了她不會用,而是專門準備給唐羨之的?

他算準了唐羨之和她難免對陣,一旦看見這個玉簫會忍不住拿在手裡?甚至忍不住會吹?

這算計也太草蛇灰線了吧?

她清晰記得當初在五峰山,她果然對陣唐羨之,然後那玉簫果然被唐羨之拿去吹了。

所以唐羨之已經中毒了?

難怪當時燕綏看唐五的眼神,那麼奇怪。

不過唐羨之看起來體質也很特殊,雖然中毒,但是依舊性命無憂。畢竟他出身不凡,唐家底蘊深厚,他這樣的人從小伐筋洗髓,非常人可比。不是那麼容易被毒死的。

南燕北唐,這一場鬥爭,終究只能至死方休。

那少女忽然緊了緊手中鐵絲,低聲道:「讓你的人讓出道路來!」

唐羨之笑了笑,道:「姑娘有點手抖,小心,拿穩了。」

少女的手又抖了抖。

燕綏忽然道:「我們不需要你多事,走開。」

那少女臉色白了白,卻倔強地不理。

唐羨之卻已經十分配合地道:「都散開吧。」

前頭幾十人果然散開,但是季懷慶手下和更遠一些的甲胄人們並沒有動,唐羨之微微一笑,看向文臻,笑道:「你瞧。我也沒辦法啊。」

文臻笑道:「要麼就打一場?」

季懷慶冷笑道:「這裡的人,屬於不同的勢力,你挾持住誰都沒用。反正你我都要留山,不如擺開陣仗,真刀真槍打一場,何必總玩這些女人心計!」

忽然一陣步聲急響,十幾個黑衣人從另一邊的山坳躥了出來,後來跟著無數密集的腳步聲,隱約還有鳳翩翩的大喝:「站住!說!我們大當家在哪!」

文臻眉頭一挑。

千秋盟的人來了。

但她其實並不想引起混戰,人數一多,鑽空子的人也會多,燕綏想必也是此意,所以看那模樣也沒通知千秋盟。

但是人還是來了。

而且來得氣勢洶洶,人數極多。

文臻眼底,前頭那些黑影,看似慌亂,其實很有序地向四面八方散開不見,很明顯就是故意把人引來的。

文臻忽然對身後燕綏道:「叫千秋谷的人回去!」

燕綏把頭擱在她肩上,懶懶地道:「來不及了。」

文臻順手揪了揪他頭髮,惱火地道:「唐羨之故意引來的?為什麼?」

「大抵又要使壞了吧。」

兩人在那裡唧唧噥噥,神情自然,唐羨之立在對面,平靜地看著。

看著她對著燕綏,便脫下了那總戴著的甜蜜面具,有嗔有怒,有淡淡喜意的嫌棄,有無羈與隨意,有她在別人面前從未有過的自然與放縱。

那些連他都未曾採擷過的,叫做自如的花兒。

他垂下眼,脖子前那一根鐵絲,抖得厲害,他輕輕一推便能推開。

他沒有動,唇角一抹淺淺笑意。

腳步急響,大批人馬轉過山坳,當先果然是鳳翩翩聞近檀,看見文臻,喜道:「大當家!」都撲了過來。

與此同時,地面忽然一陣猛震,草木簌簌連響,無數馬蹄聲狂卷而來,人數似乎不是很多,卻十分齊整,顯見得是訓練有素的軍隊。

下一刻,無數黑壓壓的馬頭出現在唐羨之季懷慶身後,最前面的馬頭上,挑著黑底杏黃旗,旗幟上麒麟圖騰迎風翻滾若要躍出旗面。

文臻看不見,卻聽見旁邊英文驚呼:「朝廷的兵!」

她心中一驚,頓時明白了唐羨之要做什麼!

他故意拖延不開戰,故意將千秋盟的人引來,再將臨近州軍引來,要讓朝廷的軍隊,撞上自己這個身為共濟盟大當家的朝廷官員!

千秋盟原本深藏深山,就算有人去告密,朝廷派人來查看,留山地形複雜,朝廷的人根本摸不到地兒,就算摸到地兒,人員散入大山,也根本找不到痕迹。

可現在,他以自身作餌,利用她和燕綏都想將他除去的心態,將她和燕綏都引到山口,再把千秋盟的人和朝廷軍隊全數引來,她無法將所有的朝廷軍隊滅口,更無法讓這一大幫的千秋盟原地消失!

果然,朝廷軍隊一來,季懷慶便陰陰笑了起來,手一揮,所有人都讓開了道路,當先騎士一馬當先沖了進來,正撞上大批涌過來的千秋盟中人,頓住勒住馬,驚疑不定地道:「季將軍,你說這留山有山匪,請求與我共同剿匪,可你沒說這山匪竟有這許多!留山何時竟有如此勢力盤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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