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二百九十九章 世界太魔幻

一路賓士,到了快出那條羊腸小道時,燕綏的錦衣已經成了一片混沌色。

他這才低頭看了看自己,嫌棄之色一閃而過,雙臂一振,錦衣飛起,在空中碎成無數骯髒的碎片。

他裡頭是一身黑色的勁裝,扎束得腰細腿長,脖子以下就是腿的那種,很懶的宜王殿下,一向很少穿勁裝,以至於連中文都眼睛一亮,多看了好幾眼。

當他撞上燕綏瞟過來的目光時,立即十分自覺地低下頭——殿下的身材,自然是留給小蛋糕兒欣賞的,別的阿貓阿狗,再看挖了眼睛。

小路到這裡就是盡頭,前方必須上官道,再往前是一條河,河水蜿蜒,往五峰山靜靜流去。

燕綏拍馬往前,剛上官道沒多久,就看見前方一隊騎兵馳來,老遠對方就打出暫停的旗號,且老遠就在馬上躬身,表現出恭謹的態度。

既然不是敵人,看來是有事,中文等人下意識勒馬看向燕綏,結果燕綏眼角都沒抬一下,反而啪地一甩鞭,策馬沖向對方。

那邊嚇了一跳,想攔不敢攔,下意識讓開道路,燕綏從領頭兩人身邊衝過,唰唰兩鞭,將那兩個領頭的抽暈在地。

眾人架不住他的不按牌理出牌,嘩然亂成一團去搶救自家頭領,燕綏早已帶人沖了出去。

對面卻又有一批人顛顛地跑了出來,一邊跑一邊尖著嗓子呼喊:「殿下!殿下!陛下有令……」

在那批太監背後,有重甲士兵穩步而出,嚓地一聲齊齊架上弓弩。

燕綏依舊看也不看,聽也不聽,只在衝過去的時候,做了個手勢。

後頭的護衛們心領神會,各自做好了準備。

前方路邊就是那條奔涌的河流。

這一幕看來頗有些滑稽,十幾騎在前狂奔,幾個太監鴨子一樣搖搖擺擺跟著,大隊弓弩兵在更前方攔住了道路,最先出來迎的騎兵則堵住了退路。

往前沖的燕綏忽然飛身而起。

離開了馬鞍。

抬手手中已經多了一支箭,一箭扎在馬頸上,那馬狂嘶一聲,發了瘋一般向河水衝去。

燕綏唰一下又拔出箭,把那染血的箭,小心地往自己肩頭衣裳褶皺里一插,看上去像是被射中一樣。

他一連串的騷操作再次衝擊了人們的智慧和世界觀,以至於所有人都忘記了動作,傻傻地停下。

看他一轉身,落在馬頭上,筆直地站著,面對著兩邊將要匯攏的追兵。

他長身玉立於馬頭之上,馬身顛簸,他順著那健美軀體起伏而微微搖晃,黑色的身形美妙地鏤刻在粼粼閃光的河水與蒼青的天色之間。

道路上的人們目瞪口呆地看著他。

然後更加目瞪口呆地聽見中文的大喊響徹天地。

「要命啦!殺人啦!太子殿下埋伏金吾衛,暗箭圍攻宜王殿下,射傷殿下,射死殿下坐騎,驅趕瘋馬入水,令殿下落水而亡!」

眾人:「……」

這世界太魔幻快讓我醒醒……

有個太監反應比較快,尖吼一聲,「快!快!快攔住殿下的馬,他要裝死水遁!」

但是已經遲了。

燕綏的受傷的馬已經沖入河流,只剩一個馬頭,燕綏依舊穩穩地站著,對著滿頭汗看著他的所有人,微笑優雅又輕蔑地一抬手,手掌在眉梢一觸。

再會,再會。

然後他在馬頭全部沒入水中時,輕輕巧巧跨進了水裡,瞬間便化為一道漣漪遠去。

只留下一片泛紅的水面。

在他身後,語言護衛們紛紛策馬入水,入水的馬堵住了河口,讓後來的人一時不能及時下水,等他們終於繞過那些驚馬也下水時,水面上早已恢複了平靜。

倒霉的事兒這還沒完。

就在眾人飛馬回報太子今兒宜王殿下新的騷操作的時候,不知何時,那個「太子出動大軍圍剿宜王殿下,射傷殿下及殿下坐騎,逼殿下落水,屍骨難覓。」的傳言,已經轟轟烈烈傳了開來,比太子的自辨摺子還快地,傳遍西川,傳過中原諸州,傳向朝廷……

……

燧峰之上。

文臻等人在溪水邊尋找出山密道的時候,不斷有各個峰頭倖存的人前來彙集。

當初大當家提議以燧峰後山為緊急集合地的時候,因為人多口雜,並沒有明說具體的聚集地,鳳翩翩派人在不遠處的林子前面守著,眼看著守來了好幾批人,眼底不由爆出喜色,但隨著漸漸沒有了動靜,鳳翩翩的眼神也暗淡了下去。

五峰山上下常規駐紮子弟有近萬人,如今來的,不過十停中的一停而已。

還有九成,可能都毀在了今夜突然的殺手和攻擊里。

夜很靜,風聲里隱約傳來殺戮和慘呼之聲,飄到林深草密的燧峰後山,聲音顯得細弱扭曲,像寂寥鬼哭。

共濟盟的人臉色都很難看。

人多好辦事,文臻吩咐眾人展開地毯式搜索,自己則和比較熟悉機關的易人離重點觀察那溪水。

那條溪水和飛流峰半山平台旁的那條有些相似,都是靠著懸崖,一路向前,區別就是在崖邊斷流,沒有形成瀑布而已。文臻看著溪水那側青灰色的崖岸,不知怎的,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勁。

她正想趟過溪水看一眼,忽然感覺身後氣氛有些不對,回頭看眾人正神色焦灼,圍在鳳翩翩身邊議論紛紛。

大軍已經入山,遲早都能搜到這裡來,眾人卻遲遲沒有收穫,一時大家都有些疑惑,有人便提議,既然找不到密道就別找了,大家也有千把人,且大多實力不低,不如乾脆聚在一起向外闖。對方就算有幾萬大軍,但撒到這山裡,到處搜尋,肯定不可能出現千人隊,眾人一起往外沖哪怕遇上百人隊,也是穩贏的局面,如此趁機一路殺下山,不是更好?

這提議聽起來很有道理,連鳳翩翩都心動,拿眼看文臻,文臻卻搖了搖頭。

大軍不會入山太多人,共濟盟漢子能想到的,太子和唐家也能想到。先派刺客入山消滅了大部分的精英和有生力量,再派部分人搜山剿滅殘餘,主要軍力一定在山下把守,將五峰山所有的出口都扎住,從那些出口撞出去,就是自投羅網。

她將這顧慮說了,有人贊同,卻也有人鼓噪起來,指著此刻忽然點燃的滿山燈火道:「你瞧那麼多的火把!太子剿匪大軍也就五萬人,看這火把數,現在應該都撒在山裡,你不讓我們突圍,又找不到密道口,是要將我們困死在這裡嗎!」

易人離一聽這話就火了:「什麼意思?你什麼意思?三娘要害你們?三娘要害你們至於冒大風險救你們到這地兒來?自己跑不更快嗎!」

那人一撇嘴道:「咱們可不是扈三娘救的。再說大家都是在飛流峰那裡中毒的!」

又一人陰陽怪氣地道:「扈三娘不是最擅長毒藥嗎?」

「保不準是欲擒故縱呢。毒倒了我們,再幫助我們,騙我們相信她,再把我們困住,回頭豈不是不費一兵一卒就俘虜了全部的共濟盟頭領?這可是天大的功勞呢!」

「是啊是啊,我聽說飛流峰上可沒來刺客。」

易人離暴怒:「飛流峰上沒來刺客,卻來了軍中強弩!」

立即有人反唇相譏:「軍中強弩也是我們二當家拿命擋下的!」

……

文臻站在一邊,看著這紛紛擾擾,彎彎眼睛,和鳳翩翩笑道:「危難之前見人性。國人真是最容易內訌的種族。」

鳳翩翩聽得半懂不懂,卻明白她的意思,皺眉道:「不能這樣越吵越凶,不然真內訌了咱們怎麼經得起?」

「那就是三當家的事咯。」文臻微笑,根本沒有上前去解釋的意思,示意厲笑把易人離拉出來,轉身繼續研究溪水。

她確定密道一定在這裡,如果說先前因為一個傻子的話猜測密道所在還有些荒唐,但當她聽鳳翩翩說大當家把集合地定在這附近的時候,便知道沒錯了。

至於共濟盟那些後來的人對她的質疑,找出密道就能解決了。

便是這些人不信她,自己要去作死,於她何干?說到底她對共濟盟可沒義務。

忽聽一聲驚惶的低喝,一個負責守望的漢子快速奔來,急聲道:「有軍隊往這個方向來了!」

眾人也已經看見底下不知何時已經聚集了一大片的火把,那點點深紅移動著,正往燧峰這個方向而來。

人群嗡地一聲,氣氛頓時緊張起來,大多數人丟下了查找的事情,將焦灼的目光投向鳳翩翩。

鳳翩翩卻看向文臻,文臻依舊搖搖頭,她的心思還在那崖上的古怪處,始終想不出所以然,因此有些煩躁,無心和這些人解釋。

火把未必都是人抓著的,便是那些人往燧峰來,偌大的山頭也未必能很快找到這裡,何必先自亂了陣腳?此時往燧峰山下沖不是更容易撞個正著嗎?

她無暇解釋,人心卻因此更加浮動。

身後有腳步聲,聽聲音就是高手,文臻回頭,正看見金壇壇主木易,一手扶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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