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二百八十二章 男人與狗不得入內

只是老方擅長的是醫術不是偷術,在這半山小院四處看守之下怎麼偷,一點頭緒都沒有。

想了半天,方人和懊惱地攤開手,文蛋蛋骨碌碌滾了出去,彈向後窗方向,方人和看見那窗,忽然眼睛一亮,急忙衝到門口,從門縫裡看出去。

外頭看守的兩個漢子,正背對著他在啃雞腿呢。

方人和跳起來,拿過自己的藥箱,從藥箱底層抽出一個暗屜,裡頭是一些和易銘那個包袱里很像的長短零件。

方人和傳易銘醫術,易銘自然也會給他一些機關小物用來防身,這裡就是一個簡易的萬能爪。可以用來過淺河,爬山,墜落時自救等等。

方人和有點陌生地組裝好了那爪,按照用途安裝在自己手腳上,並抽出一卷細絲,那絲線明光錚亮,一看就非常柔韌。

方人和把細絲栓在床腳上,爬出後窗,雙手彈出爪勾,雙腳彈出匕首,一步步向下攀援。

看守的人好像毫無所覺,從頭到尾都沒進門看一下。

方人和小心翼翼往下爬,但是畢竟年紀大了,體力不支,爬到半山時,忽然腳下一滑,沒能插入石縫,整個身體頓時失去平衡往下栽去。

忽然有人躍出,一把將他接住,兩人落在下方崖壁斜斜伸出的一棵矮松上。

方人和驚得臉色青白,好半晌才記得向人家道歉,那人是個長臉高個漢子,一張口,就說了句共濟盟內易銘的探子才知道的暗號。

方人和頓時放下心,這是自己人。

對方說自己在採藥,有種葯只在飛流峰崖下生長,且只能在黎明和清晨交界之時才會開花,結果遇見有人落崖,便順手一救。

方人和便報了自己身份,對方又驚又喜,忙將采上的葯獻上,方人和一看,確實是珍稀藥物,便老實不客氣地收下了,對方便又訴說近日身體不適,請老神醫給瞧瞧。

人家救了命又送了東西,方人和再古怪也沒好意思拒絕,便給他看了看,指出一些小毛病,說明沒有大礙,對方看似鬆了口氣,卻還是不放心,叨叨請教如何調養如何根治,顯得十分憂心的樣子,方人和急於離開,十分不耐煩,先還指望他背自己下山,敷衍幾句,聽著聽著牛脾氣發了,忍不住嗤笑道:「你這人如此婆婆媽媽,真是枉為男子。你這算什麼病?不痛不癢不傷壽元,還愁成這樣。這要換我方才診治的那位,豈不是要當場跳崖?」

「老神醫,您說的可別是咱大當家吧?」

「那倒不是。」

「那可真是個倒霉蛋兒。不過如果換了我,真的沒治了,那就跳下去一了百了。」

「倒也不是沒治。那可不僅僅是個倒霉蛋,還是個蠢蛋,葯就在身邊卻不曉得用,還送給別人了。」方人和山羊鬍子一翹,得意地拍了拍腰間。

「這世上哪有這麼蠢的人,您老別和我玩笑了。」那人探頭看了看山崖,「離底下不遠了,咱們這就下山吧,老神醫,來,我背你。」

方人和一喜,急忙趴他背上,感覺他下山雖然不快,但是十分穩健,心下歡喜,得意洋洋地道:「倒也不是他有多蠢,只是不懂行,坐擁寶山而不知。大燕冀北柳家是名醫世家,雖然聲名不顯,但其實世代相傳,底蘊極深,早年有位先祖最喜歡搜集海外奇葯,保不準有辦法。不過,其實啊,倒也未必非要跑那麼遠,這玩意兒才是個寶物,拿來做藥引煎了,絕對有效。」方人和又拍了拍腰間。

文蛋蛋在他的腰帶里瑟瑟發抖。

「那玩意兒?」

「你就不必問了。」

「好咧老神醫,我不問。您抱緊我了啊。」那人蹭蹭蹭下山,速度比先前快了許多。

方人和一路只緊緊捂著那個裝文蛋蛋的腰帶,防人之心不可無。

到了山腳,那人十分熱情,還背著方人和繞過了山腳崗哨,一直把他送到了山門之外,放下後也沒多停留便告辭了。

方人和把捂住腰帶的手鬆開,此時才放心地感嘆一句:「共濟盟的兄弟們真厚道啊!」

他悠悠然向虎軍的集合地走,一邊走一邊準備再掏出文蛋蛋欣賞一下,總覺得這東西不僅僅是一顆珠子呢。

手一摸,便僵住,再摸,半晌,方人和的咆哮聲響徹半山:「殺千刀的共濟盟!」

……

文蛋蛋在路上滾啊滾。

說好的,等老傢伙說漏嘴,它便自己溜出來回家去。

叫老傢伙竹籃打水一場空。

但是它現在滾的方向,並不是回共濟盟的路。

文蛋蛋害怕了,不敢回家。

那老傢伙說了,拿文蛋蛋煎藥,就能治那個黑心鬼的毒。

回去是什麼下場?以文蛋蛋百年的智慧,自然知道那就是被自己的便宜半路主人洗洗唰唰下鍋熬湯啊。

以文蛋蛋百年的智慧,當然不能傻傻回去讓自己落這樣的下場。

文蛋蛋在路上滾啊滾,想著自己成為第一個沒有主人的蠱王也不錯,從此海闊天空,廣收小弟,笑傲江湖,走上人生巔峰。

多好。

就是總靠這樣滾啊滾啊趕路,既掉價又頭暈。

要是有個小弟背著就好了……

文蛋蛋正這麼想著的時候,完成挑撥鹿軍熊軍任務的八哥飛回來了,文蛋蛋歡喜地一蹦三尺高,八哥小弟果然看見了,飛過來載走了文蛋蛋。

文蛋蛋揪了揪八哥的羽毛,示意它往南邊飛,便放心地在八哥的羽毛里滾來滾去,找個舒服的地方睡著了。

它做了一個夢,夢裡面,八哥帶著它飛到了傳說中美麗的海島上,那裡藍天大海,白沙綠椰,金髮燦爛的海妖在碧浪中歌唱,它就睡在海妖同樣波濤洶湧的胸上……

飛流峰半山,一身共濟盟嘍啰打扮的英語,向文臻回報從方人和那裡弄來的情報。

老方能逃走自然是文臻的放水,指望老方乖乖說出治療方法是不可能的,只能用計。

所以把老方安排在有後窗臨谷的房間,英語早就打扮好了等在崖下。

文臻聽完,臉色一變:「那你有沒有接迴文蛋蛋?」

「啊?」英語愕然,「蛋蛋不是說好了會自己回來嗎?」

「聽見這個,回來才怪!」文臻一拳擊在掌心。

英語他們不了解,她可知道文蛋蛋這個百年老妖,什麼忠誠感歸屬感,段家說不定還能享受一點,她這個半路主人,想都別想。

文蛋蛋聽說自己可能被當葯煎了,不跑才怪。

「你會拿文蛋蛋給我煎藥?」對面,燕綏漫不經心地問。

文臻卡住。

會……的吧。

什麼也沒有他的命重要。

如果真到了無法的那一步,別說文蛋蛋,她自己也可以煎一煎的。

她不怕自己成為冷血的人,只怕他活不長。

只是文蛋蛋終究是段夫人臨終相贈,也幫助過她很多,她沒把文蛋蛋看成寵物或者蟲子,某種時候那是比人類還有智慧的奇妙存在,值得珍惜。

她只是想,蛋蛋在,或許也能給她提供一些思路,這嚇跑了可怎麼辦?

忽然聽見翅膀撲扇聲響,她一抬頭,就看見八哥飛回來了。

八哥身上,做著乳波臀浪碧海金沙美夢的文蛋蛋,隱約聽見人聲,迷迷糊糊攤開身體睜開眼——

然後它差點從八哥身上滾下來。

為什麼!

為什麼看見的還是文小臻那對小籠包!

說好的往南飛直到大海呢!

百年蠱王文蛋蛋,建國後不能成精,不會說話是永遠的痛。

還沒來得及懊惱,就聽見燕綏那句問話。

文蛋蛋屏氣凝神。

久久沒聽見文臻的回答。

文蛋蛋憂傷地捲成珠子,決定還是自己滾到大海去好了。

燕綏往上瞟一眼,忽然唇角一翹:「別,你真煎了,我也不會喝,怪噁心的。」

文臻也往上瞟一眼,嘆一口氣,「煎不煎的,都是白說。丫都跑了。真是的,怕什麼呀,我是那種煎友求生的人嗎!」

她惆悵地道:「我只是擔心蛋蛋,也不問問我們到底怎麼想的,就這麼跑了,它一個蛋,又沒什麼社會經驗,這麼跑出去,被人騙了怎麼辦?被拐賣了怎麼辦?被仙人跳了怎麼辦……」

噗一聲,文蛋蛋熱淚盈眶地主動從八哥脖子上滾下來了,正落在文臻手心裡,連滾了三圈表示內心的慚愧和激動,還在文臻臉上跑了三圈以表謝意。

它跑過的地方,疙瘩紛紛掉落,留下了一層透明的黏液。

這是從未有過的情況,文臻覺得有點噁心,想要去剝,卻被燕綏攔住。

文蛋蛋跑完三圈,一個起跳,優美地躍入燕綏的茶杯里,濺起一片水花。

這下文臻也忘記剝黏液了,全神貫注地看蛋蛋在裡頭游泳,文蛋蛋往常泡澡,都是珠子形狀,這回卻顯露了原型,整個身體舒展開,就是寶光琉璃外殼的一隻大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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