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二百七十七章 殿下天天要吐血

那兩人卻毫無急迫之色,易銘伸手從身後取下一個不大的包袱。

打開包袱,都是些奇怪的零件,乍一看看不出什麼。

易銘手勢如閃電,隨手便裝好了一個樣式有點奇特的弩弓,連帶配好的小箭,遞給唐羨之。

易銘先天不足,武藝內力平平,自然不會逞能。

唐羨之接過,一看那構造,眼底便閃過贊色,隨即他張弓,對準了燕綏那條鐵鏈底部。

那裡是鐵索軸承之地。此刻亦有人在那守著,等著收籃筐。

因了方才鐵索的奇怪震蕩,那人正蹲下身看鐵索的軸承機關處,那裡有個搭扣,卡住了鐵索,使鐵索不能輕易移動或者滑脫。

那搭扣本身就比較隱蔽,還被那人擋著。

唐羨之正在上弦,易銘一抬頭,忽然看見籃筐邊緣,滾著一顆琉璃珠兒。

她下意識摸摸自己發冠。

她一向男裝打扮,但內心深處難免有對女子身份的留戀,便會在自己發簪發冠上玩點花樣,還以為是自己冠上的琉璃珠掉了。

那琉璃珠兒骨碌碌向她手指滾過來。

易銘正要去拿,忽然覺得不對勁。

籃筐晃動,這珠兒怎麼不掉?

籃筐前後晃動,珠兒就算滾動也應該是向下滾,怎麼會逆向而滾?

她急忙縮手。

珠兒忽然一蹦而起,落在了她冠上。

易銘下意識去拿,她可不敢讓這麼個詭異的東西留在頭上。

一隻手忽然伸了過來,擋住了她的手,隨即手中弩弓一轉,竟然對上了她的玉冠。

易銘臉色刷一下雪白。

對面,男子面容絕俗,眼神靜如深水。

看不出人間情意與悲歡。

易銘忽然心中顫慄。

眼前的世家第一人,對誰都禮數周到,看誰都溫柔從容,但是,於人人都似有情者,往往最是無情。

他長川受挫,自己接應他,他承情願意結盟,但並不代表從此兩家便可以互相信任。

唐羨之殺了她奪取西川和川北合併,也是一樣的。

易銘手指悄悄扣緊了腰間。

如果他真的動手,她就……

頭上忽然一顫,隨即簌簌聲響,那顆琉璃珠兒忽然蹦起來,落在籃筐邊緣,再一彈不見。

這是活物!

易銘渾身汗毛倒豎,這才明白方才那琉璃珠兒誘她去摸,唐羨之則是發覺不對,以弩弓對著那玩意威脅它,將它逼走。

易銘手指悄悄離開腰間,對唐羨之燦爛一笑。

唐羨之也微微一笑,眼神在她腰間一落,轉身繼續上弦。

易銘的笑意,在他轉身那一霎,便成了苦笑。

還是被發覺了……

她一直以來的傾慕和示好,瞬間就被這該死的珠兒給毀了。

以唐五的深沉多疑,發現了她隱藏的戒備和敵意,就會認為她的喜愛追逐全是假裝,以後在很多事上的信任,也必然會打個折扣。

這對結盟雙方,都是莫大的傷害。

易銘抬頭看一眼。

上頭那兩個,真是坑啊……

一顆珠子,不僅耽擱了唐五的出手,還輕巧地在兩地聯盟上,敲出了一絲裂痕……

而此時,唐羨之出箭。

他不像易銘,發現的事情在心中一掠而過,絕不會浪費此刻寶貴時間多想。

不管上頭是誰,既然註定不死不休,那就全力以赴。

一聲嘯,厲鳴如泣,撞散半山雲霧,那守衛愕然抬頭,正看見一支黑箭,不斷旋轉放大,向自己眉心而來!

文臻一把將自己先前截獲的那柄匕首甩了出去!

她長期練拳,方法獨特,膂力最強,此刻全力甩出匕首,那風聲完全不遜於唐羨之的箭。

「鏗」然聲響,文臻的匕首撞上唐羨之的箭尾,匕首擦出一溜火花,箭略歪了歪。

那守衛大叫栽倒。

文臻一挑眉。

這弩弓不簡單啊,這力道。

此刻風聲再次厲響,擦過她耳側,轉眼就沒入雲霧中。

隨即鏗然一聲巨響。

文臻沒有再出手,哪怕她已經猜到了唐羨之想要做什麼。

武器不能隨便扔,再說手甩出的速度無論如何不能和勁弩比。

唐羨之不攻擊她和燕綏,是知道十有八九擊不中。正如燕綏也沒對他們使用這一招。

而且她不斷出手,會延緩燕綏下滑的速度,很可能得不償失。

她感覺下墜的重量好像重了一點,特製吊環在鐵索上一頓一頓的,影響速度。

燕綏忽然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瓶,手指一彈擊碎瓶蓋,往吊環上一倒。

一股液體侵染得那鐵做的吊環閃閃發亮。

下滑速度頓時加快。

文臻看著那東西,「油?」

「嗯。」

文臻正想贊妙,忽覺不對,「你怎麼會隨身帶著油?」

再一看那油,可不是燒菜的油,透明微呈乳白色,還散發著一股旖旎的香味。

文臻瞪著那油亮亮的吊環半晌,忽然腦中靈光一閃,驚駭地道:「這不是潤滑油吧!」

燕綏挑了挑眉,看她一眼。

連這種東西都懂,這女人,呵呵。

文臻看他那眼神,頓時知道自己猜對了,目瞪狗呆之餘,怒火騰騰升起。

這個狗男人,隨身還帶著這玩意,這是想幹嘛?

啊?想幹嘛?

想被她從這索道上推下去嗎?啊?

文臻只覺得腿癢。

好想踢……

再看燕綏有點可惜沒用上的眼神,更想幹些殘忍殘酷的事情了。

然後她就幹了。

她忽然恢複了平靜,燕綏有點奇怪地看她,就聽見她口氣憐憫地道:「這東西你備著有什麼用呢?說不定瓶蓋子還沒來得及打開,就結束了呢!」

燕綏:「……」

文臻微笑。

方才那一瞬間,感覺殿下似乎又要吐血了呢。

真好。

兩人鬥嘴,也沒忘記保持對四周的警惕。

吊環上抹了油,下滑速度越來越快,馬上就要到半山。

而唐羨之也發覺了,出箭如閃電。

現在比的,就是唐羨之箭解機關快,還是燕綏滑得快。

咻咻連響,半山雲霧激蕩,唐羨之手中弩弓錚錚連響,黑光如電不斷沒入雲霧,他如雪衣袍被箭風掠起,和這山霧同色。

忽然「咔」一聲微響。

隨即鐵鏈開始迅速滑動,栓在卡扣處的一截備用鐵鏈,正飛速滑過機關,這截鐵鏈滑盡,索道鐵鏈就會整個滑落深谷。

此時燕綏文臻距離底部不過三丈。

燕綏抬腿一踢,白光閃過,奪地一聲,一根三棱刺穿過鐵鏈縫隙,釘入地下。

鐵鏈滑動之勢猛止。

燕綏文臻離崖邊只有兩丈。

唐羨之就像算準一樣,一箭又至,力道極巧,射翻三棱刺。

鐵鏈立時彈起,再次飛快倒退抽動,嘩啦啦越來越短。

忽然那個先前被箭射倒血流披面的守衛爬了起來,伸手去抓鐵鏈。

燕綏文臻離崖邊只剩下一丈距離。

唐羨之遇見任何變故都面不改色,幾乎那人剛爬起來還沒動作,他下一箭又到了,把人射翻。

幾下交鋒閃電一般。

就在燕綏文臻抵達半山崖邊的前一刻,鐵鏈最後一截,離開山崖。

燕綏文臻驟然身子落空!

易銘目中露出喜色和憾色交織的複雜神色。

唐羨之放下弩弓,面無表情。

成功了。

心裡空落落的。

他低頭向下看去,那兩人迅速墜落,穿破雲霧。

眨眼間卻有一道烏光閃過,盪開霧氣,嗒地一聲搭在崖邊的鐵索機關鐵柱上。

唐羨之色變,立即再次舉起弩弓,手一摸,卻發現箭沒了。

方才他那個位置,無法一次以箭打開機關,只能連珠箭一點點推動,箭很快耗盡。

易銘抬手,手中一截銀光閃出,可惜此時他們的籃筐也已經到了崖邊,五峰交錯,落塵峰的半山和位置和飛流峰半山有石崖相隔,什麼手段都使不上。

再一看燕綏起死回生的那根繩子,竟然是自己製作並扔掉的蛇鞭,易銘氣歪了鼻子。

燕綏帶著文臻冉冉上升,所幸那捆住蛇的藤蔓真的十分堅韌,先被催生再迅速枯萎,也沒脫落斷裂。

片刻後兩人踏上實地,文臻回頭,便看見唐羨之易銘也已經到了半山,消失在雲霧中。

而索道機關其餘幾位值守的人還在屋子裡睡覺,文臻命文蛋蛋迷倒這些人,正準備下山,卻被燕綏拉住。

「怎麼了?」

「走,睡覺去。」燕綏眉宇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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