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二百六十四章 大鍋飯與美人恩

文臻回到自己的半山院子,帶著她的妖艷的新歡。眾人發現老闆娘出去一趟,竟然把那個壓寨相公帶回來了,都露出了曖昧又憂愁的笑容。

曖昧的是老闆娘現在風格和以前頗有些不同,沾花惹草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某殿下刺激的。憂愁的是那位醋罈子殿下一旦知道,殺上山來,老闆娘是沒事兒,自己等人下場堪憂。

出於對自身安危的憂慮,大家對壓寨相公表示了集體的排斥,在文臻幹活布置院門圍牆的時候,便把他鎖在院子里。

壓寨相公倒是性情柔和,頗有些隨遇而安的意思,自己搬個板凳坐在院子里聽外頭的熱鬧,還試圖和張洗馬搭話,可惜人家不理他。

壓寨相公自稱姓君,名顏,一個很符合他花容月貌的名字。他一身紅衣冰肌玉骨,一臉柔弱地對著花朵唏噓時的姿態,確實是昏君最愛舔的顏。

可惜來來往往的人都是柳下惠,都不帶多看一眼,生怕看多一眼就會被認為給老闆娘拉皮條了。

耿光等人也採買東西回來了,聽說了今日文臻得到的待遇,眾人都有些憤憤不平,大罵共濟盟過河拆橋忘恩負義,咱們立下的功勞足夠當個五當家了,怎麼到現在別說安排頭銜,連頓飯都要自己出錢?

「不給安排就自己掙咯。」文臻倒不生氣,先用買來的絹布糊了院門,又在絹布上塗色,塗到和院牆差不多的顏色,然後在絹布上畫上院牆差不多的紋理,院門的門頭讓男人們給拆了,和院牆齊平,移栽一些藤蘿草木過來,最後還在絹布底端的位置,用深深淺淺的黃色顏料,畫上一些飛濺的斑點,看上去像是此處常有人便溺,因而濺上的臟物。

圍觀的女人們嘖嘖稱奇,君莫曉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摸那斑駁脫落的牆磚紋理,牆縫裡的假青苔,摸到黃色痕迹的時候下意識地一臉嫌惡,忽然她道:「有蟲子!」伸手去捏一隻從牆縫裡爬出來的七星瓢蟲,卻捏了一個空,然後發出一聲驚嘆。

不知道去哪溜達的易人離回來了,繞著牆轉了三圈,驚訝大叫:「門呢!門呢!門到哪裡去了!」

文臻指揮文蛋蛋在絹布上爬了幾圈,又十分有氣魄地潑潑洒洒,反正現在她不愁毒藥了,一杯白水文蛋蛋洗個臉就成了毒水,還每次毒不重樣的。

然後在那原本門的旁邊大約半丈的位置,重新畫門,這比遮蔽掉原先的門還簡單,她把門畫好後,耿光等人明明知道門換了,都下意識去推那畫出來的門。

聞近檀扣著那畫出來的門環驚嘆道:「感覺眼睛受到了欺騙,明明是個門環,手一摸,就不是了。」

厲笑卻道:「你在門上下這許多功夫做甚?真要有人來攻打,哪會老老實實敲門,翻過牆頭不就得了。」

「那自然牆頭也要有迎賓套啊。」文臻又開始布置牆頭,直接加高牆頭,再貼絹布,絹布上畫了些看上去是機械的東西,長長的杆子,尖尖的頂端,樣式古怪,色彩猙獰,不明覺厲。

易人離道:「這是什麼機關,我怎麼看不出設計的道理?」

「我也不知道啊。」

「啊?」

「這麼長的牆頭,真要畫機關,豈不是要累死我?我就畫這幾根杆子,幾條線,看不懂是吧?看不懂就對了。我問你,假如你是入侵者,半夜潛入,看見這牆頭的設計奇怪的杆子,你會怎麼想怎麼做?」

「我自然會認為這是奇特的要命的機關,不敢從上頭過……」易人離恍然大悟,「果然謀財害命你最奸。」

「我姑且認為這是誇獎。」文臻呵呵一笑,心想如果某人上山……

她正準備把院子內也做些布置,忽聽裡頭張洗馬走了出來,此時院內無人,都去門外看文臻炫技了,張洗馬原本只是想散散步,一看院內無人,頓時一喜,摸索著走過每一個房間,輕輕喚:「姑娘!姑娘!姑娘你在這裡嗎?」

文臻坐在牆頭,看他尋找著不存在的夢中女神,正想要不要嚇嚇他,就聽站在院子外的聞近檀,捏著嗓子細聲道:「張大人,我在這裡呢!」

文臻:「……」

聞小檀你真是個壞種。

張洗馬聽見這一聲似乎在院子外,頓時大喜,快步上前,推開院門。

砰。

腦袋撞在牆上的聲響沉悶。

兩個丫鬟忍笑繞過正確的門去扶張洗馬,君莫曉看一眼鼻青臉腫的張洗馬,倒是心有不忍:「小檀你耍他做甚。」

「讓他識人不明,讓他看臉下菜。讓他對小臻口出惡言。」聞近檀悠悠道,「我這算是輕的。真要遇上殿下,呵呵……」

山下,未來的文大王的壓寨相公宜王殿下,正望著飛流峰半山的方向,露出令人恐懼的笑容。

……

半下午的時候,文臻準備做飯。

在她畫畫幹活的時候,男人們也沒閑著,按照她的要求,在小院子前的空地上,搭起了一個頗大的茅草棚子,又製作了一些簡易桌椅,字寫的最好的聞近檀按文臻說的,寫了個「十字坡食堂」掛在茅草棚子底下,算是有了一個簡易食堂雛形。

食堂正在小院前方,簡單的籬笆正好遮住了小院的院門。

混跡底層什麼事都會幹的易人離則盤了個大灶,放好山下買來的大鐵鍋,厲笑給他打下手,易人離便幹得格外起勁,熱起來了還想脫衣服,展示一下自己的八塊腹肌,被厲笑強力鎮壓。

文臻這邊搞露天食堂的時候,四面峰頭便有人不斷出沒來看,五峰之中飛流最矮,被夾在中間,文臻所在的半山平台,暴露在其餘諸峰的目光之下。

共濟盟上下自有迅速通訊的法門,因此文臻被三當家冷待的事兒大家很快都知道了,上上下下的人們都在飛流峰附近梭巡,想看看這傳說中的老闆娘,是受不住這個氣拂袖而去,還是乖乖交那隻針對她一人的錢糧。

傍晚時果然有人送了飯來,也果然是一人份的,面對眾人看好戲的目光,文臻不過一笑,轉身就把那份飯倒進了深谷。

而當文臻用上最新的大灶,開始把男人們尋找回來的最新鮮的山間食材進行煎燒烹炸的時候,五座峰都發生了隱秘的騷動。

一個大鍋里嘩啦啦炒螺螄,這種山野溪溝里的小物,在東堂人眼裡就和石子兒一樣不值一顧,溪畔河邊一撈一大把,昨晚文臻就在院子旁的小溪邊撈了許多,清水裡放點菜油讓螺螄吐臟,剪去尾巴,油鍋大火,酒姜蒜糖鹽辣椒香料,水要少火要大,湯汁粘稠發亮時便可以起鍋,這是一鍋熱鬧的菜,被文臻炒出了韻律感,刷拉拉躍出鍋面,再落入七寸大盤,文臻的鍋鏟輕輕一點,碎米椒如雨紛落,青灰色的螺螄在黑亮的湯水裡光澤幽幽,點綴著山野間一種香氣特殊的蘇葉和紅椒,迷人的香辣味兒飄滿半山。

一道菜是香油馬齒筧拌茶干。茶干是文臻自己做的,文臻對於很多菜的做法其實也沒什麼特殊的,但她對於飲食的細緻了解滲入到各個方面,她所用的作料多半也是自己製作,一道醬油便鮮美至絕無僅有,在天京千金難求,用自己做的調料燒菜,連同火候、天時、用水、用炭,都自有講究之處。西川氣候好,飲冰河水質清甜,四面林木幽深,以翠桐木燒制的炭,加上飲冰河上游的水,配上文臻親手做的大料,出來的茶干顏色黑紅髮亮,表皮上縱橫蒲包細密的紋路,柔韌有嚼口,對摺不斷,久嚼愈香。細細嘗的話,有人能吃出雞肉味,有人能吃出豬肉香,配上春日裡攜著山野清香的野菜,是人間不可錯過的恩物。

另一個大鍋里便燉著各色雜魚,也不計較種類,都是溪河裡現撈,大的不過筷子長,小的也就是巴掌大,鯽魚鯉魚泥鰍鱔魚桃花痴子,還夾雜些手指長的蝦和雞蛋大的小蟹,一鍋亂燉,文臻則在揉面,雪白的手掌在鍋邊一抹一張餅,片刻便貼了滿滿一鍋,正是當初燕綏第一次吃到的她的小魚貼餅子。

但和那一回不一樣的是,文臻貼完餅子,那些餅子一般大小,兩兩相對,順著鍋邊一圈圈下來,十分有排列的美感。

這完全是下意識動作,等到文臻自己察覺,餅子都快好了,瞅著鍋里隨時可以接受尺子量尺寸的餅子,文臻對自己鄙視地嗤了一聲。

也有大魚,做了酸菜魚,依舊是文臻自己腌制的酸菜,青綠色肥厚飽滿,在雪白的魚肉和鮮紅的辣椒間浮沉,看一眼兩頰便滿是酸水。

大魚用剩下的雜碎也不可浪費,做一個香辣魚雜鍋,魚子金黃飽滿,魚鰾雪白糯綿,魚腸口感柔韌,紅湯醇厚,五味俱全。

一道湯是野鴨湯泡鍋巴,這山間野鴨肉質細膩,熬出的湯色透明清香,蔥花碧綠可增色,鴨肉嫩紅可堪嘗,熬得火候到了,筷子一碰,鴨肉便落入口中,輕輕一抿,便可在唇間化去,只余舌尖醇厚香爛之美,回味無窮。

而炕出的薄如紙的米鍋巴吸飽了鮮美湯汁,入口先是細碎脆響,轉眼也便酥酥地化了,是鴨肉之後另一層次的香。

而燜著的一大鍋飯,鋪了一層新鮮的莧菜,加一點豬油和鹽,自然在飯鍋上蒸熟,那飯便亮晶晶地自帶桃花色,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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