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從此過,留下小命來!」
共濟盟嘍啰:「……」
被打劫者:「……」
這隊伍的護衛果然不是弱者,片刻驚訝後便舉刀迎上。
但是那裡敵得過易人離厲笑君莫曉,以及金吾精銳的耿光陳小田等人。
片刻後文臻已經勢如破竹,沖入黑轎之內,一把抓向裡頭的男子。
她手還沒抓到,一隻蒼白的手已經先伸了過來,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文臻:「……」
劇本好像有點不對。
轎子里有點黑,看不清那人長相,只感覺很年輕,一張雪白的臉幽幽地浮在模糊的輪廓里,沒來由的讓文臻後背有點起栗。
那人說話也幽幽的,像午夜拂過長草的風,吹在她的耳邊:「這位壯士……我是被擄來的……請你帶我走……」
文臻:「!!!」
特么的是誰亂改劇情!
那人手指冰冷細瘦,只剩一把骨頭似的,力氣卻不小,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浮木,緊緊扣住文臻,呼吸急促在她耳邊:「幫幫我……求你幫幫我!」
聲音急切,文臻腦子忽然又有點發昏,她晃晃腦袋,怒道:「我是強盜哎!你腦子進水了么?我是來搶錢的!我!扈大王!要錢不要人,劫財不劫色!」
她甩手,男子不放手,這人輕飄飄的,文臻怕太用力甩死他,也不敢用全力。
「我……我給你錢!我是被這群人擄來的,我把錢箱藏在了路邊,你只要救走我,我就把錢給你!」
「我是這五峰山上的盜匪,你要我救你,焉知不是才脫狼群又入虎穴!」
「我寧可落草為匪!他們……他們要把我送給谷蔚蔚!」
「谷蔚蔚是誰?」文臻摸摸臉,心想現在從內涵到外延,誰還能比我兇惡?
「前任易家家主之外甥女,現任家主的表姐,掌握熊軍,易家最有權勢的女人之一……她,她喜歡男色……」男子說話聲音越來越低,文臻眯眼打量他鏤刻在黑暗裡的模糊輪廓,心想這風姿語氣,還真像一朵即將飽受摧殘的小白蓮。
「求求你救救我!我家也算薄有資財……你們五峰山盜匪聽說每個月都有搶劫任務要完成,你搶走我肯定能幫你提前完成數目……」
文臻:「……」
什麼?強盜還搞績效考核的?
隨即她也覺得不大對,那些護衛雖然拚命抵抗,但是並沒有人大呼小叫,說什麼救主子之類的。
她還聽見君莫曉在罵人:「怎麼身上都沒錢?你們配做一個被搶者嗎!文蛋蛋都比你們有錢!」
文蛋蛋忙著在受傷怒叫的護衛身上滾來滾去吸戾氣,對君莫曉的話表示不屑。
什麼叫文蛋蛋都比你們有錢?
文蛋蛋這世上最有錢好嗎!
文臻有點發愁,搶劫搶成這樣也是日了狗了。
騎虎難下,她想想,原本也是打算搶錢搶人隨便搶一下,展示武力就行了,現在錢沒有,人好歹得安排上,大不了保住他的命,過兩天送下山好了。
她只好把這人拎出去,感覺輕飄飄跟稻草似的。
見她把人拎出來,其餘人也風緊扯呼,那些黑衣護衛倒真有幾分訓練有素的樣子,緊跟著追了上來,咬了好一陣子眼看共濟盟的人出來了,這才悻悻退下。
文臻將那男子背著,聽見他在那些人放棄追逐之後,長長出了口氣。背著人往共濟盟山門奔。
她離開山腳以後。
山腳下忽然出現一條人影。
那人眯著眼睛,看著文臻把那男子親自背上了山,半晌,一聲輕哼。
他身後那群低眉垂眼的護衛們,聽見這聲哼,齊齊抖一抖。
燕綏一直盯到文臻的背影看不見了,才轉開目光,十分不豫地想,好像她還沒有這樣背過他呢!
據說長川逃亡的時候背過,可那時候他在昏迷,不算。
他看著山林間隱隱綽錯共濟盟的暗樁,想著這女人自從離開他,行事越發離奇大膽,現在居然連野男人也這麼公然親近。
沒了王法了!
「人呢!」他忽然道。
護衛們站成一排:「在!」
「你們會擄人不?」
護衛們氣壯山河:「會!」
「那好。」他滿意地指指山上,「回頭把我也擄上去。」
中文訝異地盯著他。燕綏以為他震驚太過,正想鄙視一番,就見中文露出一臉「英雄所見略同咱們終於想到一塊去了!」的噁心表情,飛快從腰後掏出一串繩子,略顯激動地問他:「殿下,這裡有纏絲繩麻繩鬃毛繩綢緞繩,您喜歡哪款?纏絲繩綁得比較痛,麻繩綁的緊,鬃毛繩小倌館常用,綢緞繩比較符合您的身份……」
英文從身後挪出一個大包袱,抖開:「殿下,這裡幾套裝扮,您打算選哪種?這件桃紅開衫帶網眼比較誘惑,這件緋色長袍顏色嬌嫩容易引起人的同情心,這件大紅色非常顯眼會讓女大王一眼就看見您的風采,這件黑色更襯您的肌膚……」
日語則掏出一大堆瓶瓶罐罐:「殿下您打算使用哪種妝容?這瓶是胭脂誘兒,用了以後嬌艷如胭脂分外楚楚可憐,這瓶是淺粉口脂,使唇色嬌嫩如櫻花惹人憐愛,這盒是玉桃香粉,會讓您的肌膚白如新雪令人目眩神迷……」
德語作為吃藥事件直接責任人,則掏出了居家旅行騙女人搶男人必備法寶——一瓶顏色呈現非常誘人的淡粉色的液體。
「殿下!這是我從聞近檀那裡偷來的,據說叫什麼香水,用了之後香氣非凡引人動心是肯定的,但是!我最近又嘔心瀝血,對其進行了改良,在裡頭加入了『上天入地風情萬種一眼萬年情比金堅迷情水』……」
中文幽幽道:「……也就是方便獻身的不可言說的那啥葯。殿下,我們已經準備好久了,我們果然心有靈犀!」
燕綏:「……」
……
那邊文臻一直把人背到了山門口,來回花了沒一刻鐘,這回那幾個人終於肯正眼看她了——打家劫舍也需要天分的,這位打家劫舍的速度幾乎可以評上共濟盟史上前三。
但問題又來了,所謂過猶不及,文臻等人表現得又太彪悍了,共濟盟的那群看門嘍啰,這回十分警惕地看了文臻半天,便道讓她們等著,看上頭怎麼說。
「喂我們已經展現我們的武力和誠意了,還想要怎的?你們共濟盟是只收天仙嗎?」耐性最差的君莫曉忍不住了。
「空有武力有什麼用?」守門人斜睨她,「再說,誰知道你們是不是刺史府的姦細?」
君莫曉哈地一聲,文臻趕緊拉住她,生怕她一個激動,把易家和共濟盟勾結的真相給掀了。
她手腕一動,腕上金鎖片叮噹作響。
那是「去逑」兩個字。
既然什麼法子都用過了都不許進,那便,去逑。
「打!」
文臻開口說打,那必然金光閃閃瑞氣千條,那群嘍啰哪裡是對手,原本還以為文臻開玩笑,結果易人離一鞭子就把態度最差的那個抽到了千里之外,頓時明白這回是玩真的了。
想到剛才這批人在山下打劫的兇悍,這群人氣焰頓收,一股腦地往山上跑,大叫開機關開機關!
裡頭也緊張起來,樹叢之間隱約可以聽見軋軋聲響,這共濟盟依託山勢。藉助樹叢、路角、懸崖、拐彎等等地形設置機關,幾乎三步一卡五步一哨,守門的大呼求救,裡頭的關卡便一關關地傳遞上去,但是共濟盟雄霸西川北部已經多年,已經沒有了對手,土匪們實操經驗直線下降,應對反應便顯得慢了,一層層口令上去,再一層層口令下達,最底下一層的機關剛剛開啟,人員剛剛到位,文臻已經連沖了三道關卡,到了半山腰。
文臻速度極快,往上猛衝,一邊沖一邊對上面大喊:「我勇敢!我最帥!我為當家送壓寨!」
共濟盟人們:「……」
她背上的新任壓寨:「……」
頂頭上正掠下一個人來,身形如電,聽見這句,一個踉蹌。
四周的共濟盟眾人已經大叫起來:「大……」
來人怒喝道:「什麼大事不好!毛毛躁躁的沉不住氣,還有點共濟盟的風采嗎!」
一陣詭異的靜默後,大家都大叫道:「大軍師!有人闖山了!」
那幾個跑得最快的守門嘍啰,回身指著文臻幾人叫道:「大軍師,就是她們,這群醜女人,非說要上山,又沒有薦書,又沒有路引,戶帖也沒有,最可樂的是居然拿了一截藍絲帶出來……大軍師……」他忽然頓住,看著那男子臉色,小心翼翼地道:「這個……不是您親自給的吧?」
軍師木然道:「不是。」
「那就對了!」守門嘍啰長舒一口氣,挺直胸膛,「我就說嘛,這麼群歪瓜裂棗,哪能有您的……」
「是她們從我頭上割的。」
「……藍絲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