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二百四十一章 真相揭秘

「易雲岑」如遭雷擊。

他渾身抽搐了一下,捂著肋下似乎想站起來,但最終沒站起來,一個翻身倒在馬車邊,那染血的門帘兜不住他的身體,發出嘎的一聲撕裂聲,讓人以為他整個人也斷了。

「……原來你……原來你一直……」易勒石嘶啞地笑起來,又去看燕綏文臻,「你們都知道……」

「我大概是最遲一個知道的吧。」文臻有點悵然地道。

早該知道的,最美好即最虛妄,但終究有些難過。

「勒石。」段夫人道,「你確實聰明絕頂,但是聰明的人容易犯一個錯誤,就是會把別人看蠢了。我和你畢竟夫妻多年,你到底哪裡來的信心,覺得能一直瞞住我?」

易勒石凄慘地笑起來,一聲聲吸氣,「不……不可能……你們在……詐……」

燕綏忽然開了口。

他的臉在漫漶的雪花中依舊玉一般的清晰光潔,也玉一般的堅硬。

「如果你是賊,想偷一件被所有人搶奪的寶貝,競爭者實力都很強,你會怎麼爭奪?」

這是當初四人玩官兵捉賊遊戲時,燕綏問易雲岑的問題。

當時易雲岑答:「何必要爭呢?我不要便是。或者我去和其中最強的人套關係,讓他最後把東西送給我?」

文臻唏噓一聲。

膽兒真肥,腦洞真大。

看得出燕綏有些煩躁,並不想多說話,她道:「易家主,你大抵是一切順利,得意忘形了。什麼話都敢說,也不想想,這句話落在殿下耳朵里,真是一句話就夠了。」

易勒石按住傷口,急促地喘息。

「殿下那種人,只要有一點懷疑的種子,就能發春出萬頃良田你造嗎?當他開始懷疑你,你就完了。」文臻在慢慢梳理思路,「當晚平雲夫人的囡囡失蹤,我們幫她找到囡囡,平雲夫人激憤之下說漏口了一些事,當然也有可能不是說漏口……囡囡已經十歲了,看起來只有兩三歲,而她對一種藥物成癮,那藥物我經過分析,發現有令肌膚恢複青春,顯得特別幼嫩的能力,當然隨之而來的,肯定還有很多副作用。」

「那麼這葯是不是易勒石為了治病研究的藥物之一?在殺了無數親人和長川無辜百姓和孩子後,他終於成功了?這麼好的葯,易勒石會不會用?一定會吧,付出那許多,研究那麼多年,好容易看到希望,怎麼捨得不用?如果他也用了這葯,肌膚狀態會是怎樣的?」

「因為這葯成功了,也因為煉製過程太過惡毒,以及可能在使用過程或者使用後會發生某些劇烈的變化,不能讓任何人知情,所以,天星台出了變故,家主倒下了,參與這件事最深的解經和問葯長老死了。」

「但其實他只是換了個地方,換了個身份。順帶解決掉一切知情人而已。這藥物能讓人肌膚新生,發質變黑,瞳仁等等都恢複了正常,最起碼他從裡到外看起來,都是個年輕人了。」

「而此時,朝廷來使前往長川,要正式褫奪易家的權柄。」

「他便有了想法。比如,借用某個健康的繼承人的身份再回來。朝廷要來便來,何必要自己硬對上?長老堂一定會出手的,十八部族也一定會鬧事的。長老堂妄圖分權,十八部族桀驁不馴,他已經厭煩很久,自己動手容易招致反噬,也傷損實力,那麼正好,讓朝廷來解決,狗咬狗,一起咬死最好。」

「如果朝廷贏了,很好,為他掃清障礙,把家主之位給他送上。他什麼都不用做,等著就行。哪怕就算現在,只要你們沒識破他,他還在做著這個家主,那等你們走了,他也遲早能把易家拿回來。如果易家這邊贏了,他恢複身份,長老堂和十八部族一定已經元氣大傷,他的權勢會更上層樓。」段夫人接了話。

「很妙的計畫。」文臻沒有表情地鼓掌,「但是漏洞其實很多,看你這樣子,想必很不服氣,那我就一一分析給你聽,總不能讓你死也不能死明白。」

「其實你前期一直表現很好,最起碼我就真的沒有想到,你能把一個年輕人扮演得那麼惟妙惟肖。殿下什麼時候懷疑你的我不知道,但對於我,是從住進段夫人小院後開始有了淡淡疑惑,因為我不止一次看見你夜裡眺望段夫人的卧室。」

「我還看見過你和理刑長老碰面,理刑長老之前把秀鼎下了黑獄,雲岑對他很憤怒,見了面怎麼可能不吵?但那天,雖然沒聽見你們說什麼,但是顯然態度平和沒有衝突。這就不像易雲岑了。你們那麼平和地碰面,在說什麼?」

「丹崖居爆炸之後,我的疑問更濃。因為我發現,丹崖居爆炸,從段夫人開始,沒有一個人提出要尋找易勒石的下落。」

「十七小姐對易勒石沒有好感,性情也淡,她不提還可以理解。夫人為何從來不問?是不是知道易勒石的下落所以潛意識裡就覺得不必問?而雲岑呢?一個如此純良的,之前也一直在祖父膝下盡孝,還算受寵的孫兒,為什麼對祖父的下落和病況如此無動於衷?」

「之後,不知道是不是易家主感覺到了什麼,怕露餡,在長老堂選拔會議上,特意展示了一下屬於易雲岑的異能。卻不知弄巧成拙。易雲岑可馭風,可手指讀字,當日也確實讀字了,可是請問一下啊,為什麼殿下先給了你一張染過字的手帕,你親手撿起,卻沒讀出來?那字雖然用藥水泡過沒有顏色,可在帕子上寫得痕迹很重,你那麼一大本曆書都讀出來了,那麼大的字怎麼沒發現呢?」

易勒石臉色慘白,嘴角有血瀉出來,落到雪中,瞬間化為紅晶。

原本完美無缺的驚人計畫,怎麼到了這兩人口中,便成了破綻百出的愚蠢主意呢?

「不過我還有一個疑問需要和你親自確認,你是一開始就扮成了雲岑是嗎?你是怎麼能扮得那麼真實呢?直到後期你才露出馬腳。」

易勒石淡淡道:「自然要一開始就扮。否則以你們的精明,中途換人難保不會被察覺。雲岑被選定為我的繼承人後,有一段時間和我同吃同住,他性子單純,和我無話不談,我很是喜歡。天星台事件後,我就變成了他,為了能取信夫人,取信你們,我還特意讓理刑長老給我進行了意念灌輸術,讓我覺得自己就是雲岑,一直到回到易家大院,理刑給我施術解除,就是你們看見的那次,我才完全回歸本我。」

文臻不想和他說話了,為什麼這世上就有人能一邊眉梢帶著溫柔說喜歡,一邊割下人家臉皮取代了他?

整件事其實還有很多蛛絲馬跡,但是當時未必察覺,現在也沒有說的必要,有些東西言語並不能解釋清楚,其過程也絕沒有現在回頭剖析這麼輕鬆,最起碼她一直被瞞了很久。易勒石確實牛逼,能想到這樣可怕的辦法來解決危機,借力打力出神入化,如果來的不是燕綏,任何人,最後都只能是為他做嫁衣裳。

「所以,易燕吾一直是家主的人呢,那天拿來曆書驗證自然是事先商量好的。你們故意一直強調天星台,把我們目光引去那裡,其實真正煉藥的地點在黑獄。我就說易修年什麼玩意,也值得人效忠。卻原來也不過是草船借箭的草人一個。想想你們易家真可怕,兩個所謂的繼承人,根本從未存在過,從被定下繼承人那一刻起,就註定要被你拿來作伐了。」

「還有虎符。」林飛白不知什麼時候也來了,一邊冷冷看著燕綏,一邊道,「他去金麒軍大營的時候,和范不取假做寒暄,撩開頭髮,其實就是給范不取看真正的虎符……虎符屬於他的那一半,就是他頭上的胎記。」

他語氣平靜,聽起來卻很有幾分咬牙切齒的味道。

到現在再不明白他就不是林飛白了,他又被燕綏坑了。

燕綏拿到的虎符是對的,但燕綏也懷疑易雲岑就是易勒石,那麼再真的虎符其實都沒有用,讓林飛白去那一趟,目的就是麻痹易勒石和金麒軍,讓他以為宜王這邊毫無察覺,從而分兵去打邱同和長川主城。

從頭到尾,殿下給林飛白安排的不是調兵拯救大局的光榮任務,而是障眼法替死鬼麻痹器以及軍營相親解決情敵大禮包。

是草船借箭的那個草,故弄玄虛的那個虛。

真是,每天還想殺王啊……

文臻也恍然大悟。易勒石直接把自己腦袋上那塊長了胎記的皮膚作為虎符,必須他本人親自到場才能湊齊。

所以才有那個關於虎符無論誰都永遠拿不到的極度自信。

那還真是誰也無法調動他的軍隊,也是他敢這樣冒險的底氣,無論何時,軍權才是王道。

老易的心思也太可怕了。

但她家殿下更牛啊。

她轉頭笑看燕綏,眼眸里似乎閃著星星,底下人都仰望著看他們。

那些沉默的眼底,滿滿感嘆。

這一對身份尊貴,卻不惜親自潛伏敵營,聯手空手套白狼,憑藉智慧和少量幫手,硬生生將銅牆鐵壁坐擁大軍,甚至還有桀驁部族作為助力的易家撕開無數缺口,拋落塵埃。

中文等人的眼神更是感慨。

單槍匹馬的殿下,終於有了足可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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