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二百三十七章 身份暴露

也難為這些古人,居然也知道罌粟殼熬湯的妙處?

提到這個她忽然想起,長川既然當初大量向天京供應福壽膏,想必也有大批量種植,這東西說是有害,但是還要看怎麼用,比如做麻藥就是極好,等長川事了,得過問一下,看能不能為己所用,這東西如果能在軍中使用,能救很多重傷的士兵。

她在這走神,那邊小二已經上菜,而那大廚的故事也已經講到「秀廚藝萬眾喝彩,奸文臻倒頭就拜」第二折,引起陣陣喝彩。

文臻也鼓掌,覺得這位說起故事來鋪墊高潮俱全,語氣抑揚頓挫,做菜不知道怎樣,說書倒是一把好手,顛倒黑白的能力更是棒棒,一定要恭喜他以後就算亡國了也有做漢奸的資本,啥時候都不怕沒飯吃。

燕綏也不理會,他本就不是那種衝冠一怒為紅顏的角色,殿下逼格比天高,怎可垂顧此螻蟻。

更關鍵的是,他和文臻,都覺得,這招牌,這故事,只怕是故意說給他們聽的。

那就聽,聽完給你捧場,看你怎麼作妖。

此時小二已經給兩人上菜,但因為這種情況,自然都不會吃,文臻拿筷子在佛跳牆裡撥弄,笑一聲。

這菜之前東堂就有,卻是素的,之前宮中御宴宴請步湛,有一道素佛跳牆,後來文臻在宮中做了正宗的佛跳牆,之後這菜色便傳了出來,但是因為完整的做法只有文臻有,所以目前市面上所有的佛跳牆,其實都來自於大廚自己的想像。

那大廚口沫橫飛,倒也沒對這邊看一眼,完了汗巾往肩膀上一搭回後廚,正經過文臻這桌,已經走過去了,忽然回頭又看一眼,道:「兩位客官,為何菜品一口未動?是哪裡不合口味嗎?」

他問得客氣,廚子看見菜色未動問一聲也很正常,周邊諸人都看過來,正看見這邊不僅不動筷,燕綏文臻還隱隱露出嫌棄之色。

周邊諸人本來吃得嘖嘖讚歎,人就是這樣,對於認可的東西被貶低,便有種感同身受的憤怒,當即便有人嘟囔道:「這是來挑事的吧?這佛跳牆這麼美味!」

也有人譏笑道:「年輕人,不知疾苦,作踐好物!」

燕綏把筷子一擱道:「大過年的,不想委屈自己。」

「怎麼說話呢你?」廚子眉毛一豎,「這佛跳牆哪裡委屈你了?這裡頭有海參魚翅乾貝魚唇花膠火腿豬肚蹄筋等等,哪樣不珍貴?哪樣不香美?」

「問個問題。」燕綏淡淡道,「六十歲三百斤的嫫女戴上全套翡翠珍珠頭面,用上最貴的喜來春的全套胭脂水粉,嫁給你,每天晚上睡你十次,你樂意不?」

滿堂寂靜,半晌,有人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這一聲彷彿開啟了機關,頓時堂中一片鬨笑之聲。

大廚敲在桌子上的手在顫抖,連帶臉上的肌肉也在抖。

「怎麼?」燕綏揚起眉,詫異地看他一眼,「哪樣不珍貴?哪樣不香美?」

「……」

滿堂狂笑里,大廚一拳砸在桌子上,怒吼:「放肆!」

文臻眼睛一彎。

這大廚,氣勢不像個大廚,倒像個官兒。

這一拳把那佛跳牆瓷盅里的菜品都震了出來,文臻伸筷一抄夾住一隻鮑魚,笑道:「不服氣?說嫫女我覺得都抬舉了你,嫫女有什麼不好?她那個時代本就以肥為美,人家好歹因為才藝出眾青史留名,你算個什麼玩意?」

她一邊語氣甜蜜地罵人,一邊夾住了那隻肥美的鮑魚,道:「佛跳牆使用的鮑魚,只能是烏海沿岸建州及其所轄三縣方圓百里內的金錢鮑,那處海域水質極好,所產水產鮮美營養更勝尋常,你這個雖然是金錢鮑,也產於建州附近,卻不在那三縣範圍內吧?」她把鮑魚湊近鼻端嗅了嗅,「嗯,怕壞,還經過了冰凍處理,嘖嘖,凍鮑魚。」

不等臉色難看的廚子說話,她又舀出一勺魚翅,問:「水發魚翅去沙去的不錯……」

那廚子剛露出得色,就聽見她又道:「但是,是整排剔在竹箅上的嗎?」

廚子:「……」

文臻:「羊肘,豬肚……嗯?切的是十塊?你知不知道正宗做法是十二塊?」

廚子:「……」

文臻:「魚翅、海參、鮑魚、鴿蛋、母雞、冬菇、蹄筋、豬肚、薑片、羊肘、蔥、火腿、乾貝、魚唇、骨湯、豬蹄尖、豬油、冰糖……材料算可以,但是,桂皮呢?豬肥膘呢?無桂皮會留存腥味,沒有肥膘湯汁將不夠腴潤醇厚,這都不懂?」

廚子:「……」

文臻:「你把所有料是一起下鍋的吧?不知道海參蹄筋魚唇魚肚要遲一步,等其餘的煨一個時辰再下嗎?」

廚子:「……」

文臻:「還有這配菜,火腿豆芽,冬菇豆苗也罷了,芝麻銀絲卷你是開玩笑的?不知道吃佛跳牆不能吃芝麻嗎?還有剛上的這盤爆炒辣子兔丁,佛跳牆也不能和兔肉同食否則相剋中毒,閣下開的不是花田樓,是人肉包子店?」

所有人都盯著那佛跳牆看,聽見這句,點了佛跳牆加兔肉的都露出驚恐之色,看廚子的目光便如武松看孫二娘。

燕綏只專註地盯著文臻看,他最喜歡文臻做菜和品評菜色時的模樣,熠熠似有光。

文臻笑眯眯問他:「上次點評韓府菜的時候我就想問你了,就是沒機會——帥不帥?」

燕綏也笑:「也就比我差點兒。」

「夠了夠了。」文臻一臉滿足,「來來來,火箭刷一打!別墅刷兩棟!蘭博基尼每種顏色來一輛!」

燕綏:「……」

又掰扯那些奇奇怪怪東西了,每次這種時候,都想把她的那幾個朋友擄來做一本攻略。

二樓上,求文長老探出腦袋,看了一眼底下的人。這酒樓幾乎是他的常住根據地,佛跳牆也沒少點,他沒認出文臻燕綏,只聽見了關於菜色的討論,看一眼桌上的佛跳牆和兔丁,把筷子重重一擱。

廚子臉上的驕傲之色早已被這幾句話掃得蕩然無存,這欲雪的冷天額頭上密密滲出冷汗來,眼看文臻意猶未盡竟似還要掰扯個一二三四五,囁嚅著想說不敢說的模樣,掌柜的急忙從人群中擠了過來,一把把他拉到身後,對文臻躬身賠笑,「這位姑娘真是饕餮大家!小店能得您點評蓬蓽生輝,這大堂簡陋寒冷,還是請進雅間坐,給我們一個請教的機會,請,請。」

又對眾人道:「諸位諸位,今日點佛跳牆的,小店只收半價,還請各位寬涵。」

「等等。」廚子憤然道,「先別急著賠禮。她說什麼便是什麼了?佛跳牆的做法本就沒有一定之規,我精心研究出來的做法,但凡吃過的,誰說過一句不好?她空口白牙胡扯幾句,就想叫我認了?別想!拿出你的佛跳牆來,大家比比!」

「不比。」文臻起身,笑,「沒你皮厚腹空汁水多,失敬失敬,認輸認輸。」

這是在暗罵對方半瓶水晃蕩了,眾人大多聽懂,都笑起來,掌柜的怒瞪廚子一眼,示意小二將他拖下去,那廚子還要爭辯,被小二一溜煙拖走了,邊走還邊掙扎著怒罵:「你憑什麼說我不行,你又不是文臻……」

掌柜一臉求賢若渴,再三請文臻入雅閣指點,又道那廚子狂妄,不知天外有天,眾人也便紛紛幫腔,掌柜又給文臻看那雅閣,並不在樓上,是大堂分隔出的小間,以雅緻的連排隔扇隔開,獨立又安全。

此刻雅閣內已經上了一桌菜,都是銀盤盛著,熱氣騰騰。

燕綏看了看外頭的天色,起身坐了過去,文臻也便跟過去,掌柜的親自端上兩個精美的瓷盅,殷勤介紹:「請兩位嘗嘗我們這裡的喜丸。」

文臻探頭一看,裡頭是一顆大肉丸,也就是現代那世的獅子頭,有點像淮揚菜系裡的揚州獅子頭。乳白色的清湯里是白中透著淡粉色的肉圓,底下墊著碧綠的菜心,獅子頭上還點綴點點橙黃之色,那是新鮮的蟹粉。還沒入口,清香醇厚之氣已經撲面而來,而那獅子頭肥瘦均勻,晶瑩柔潤,不用去吃,也知道一定肥嫩鮮香,軟糯誘人,有人間極致之味。

文臻這種大佬,一看便知道這獅子頭已經掌握了蟹粉獅子頭的精髓,肉不能斬不能剁,而是一刀一刀切出的肉米,瘦肉粒細,肥肉粒略粗,經過摔打,肉丁表面纖維變松,肉圓便可不用芡粉便在掌心團圓。之前文臻也吃過類似的肉圓,但多半肉末剁得極細極碎,做出來的肉圓反而顯得板硬,入口成渣。

這獅子頭嚴格來說,比剛才的佛跳牆正宗了許多,食物本身的色香味也可以看出來,並沒有問題,連燕綏都點了點頭。

掌柜一臉期待地看著文臻,文臻卻只盯著那肉圓,忽然筷子一挑,挑出一點白色的肉丁,問掌柜:「肉圓用料,也就是豬肉荸薺蟹黃之物,那麼請問掌柜,這是什麼肉?」

那肉在她筷尖,白白一小塊,看上去也就和普通肉絕無不同,文臻從來都帶笑的臉色卻已經沉了下來,眸中跳躍著憤怒的火焰。

掌柜怔了怔,隨即笑了,一邊笑,一邊尖聲道:「您在開什麼玩笑?這不就是您指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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