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二百一十九章 史上最牛門童

小巷子里,文臻一席話,鎮的並不僅僅是唐慕之。

隨即唐慕之便閉上了眼,周身的凌厲戾氣都似消散許多,化為消沉冷漠的懶散:「要殺便殺,這麼多廢話。」

文臻低下頭,掌間匕首寒光一閃。

她原本和唐慕之訂了賭注,此刻卻不想再問,問也問不出什麼來。

易人離和厲笑應該沒事,如果真的落入唐慕之的手,唐慕之完全可以押著他們等著她就是了,根本不可能丟下他們自己過來一路跟蹤下手。

更何況她司空昱聽她那麼說,必定會安排天機府的人去支應一下,有那些人在,最起碼可以保兩人不被擄走。

既然如此,其實是沒什麼好多說的。

高樹上,易秀鼎眼底也寒光一閃。

因為她發現,文臻雖然神情堅冷,眼底卻並沒有多少殺氣。

這不該是一個想要手刃惡毒情敵的人該有的表情。

文臻確實在猶豫。

她恨唐慕之,知道這人只要存在便是隱患。

但她卻難以這樣冷靜地殺人。

她來自現代,對生命有本能的敬畏。

之前她有殺人,都是在危急時刻,無暇思考,或者對戰之中,不能退卻。

像這樣冷靜地殺一個已經沒有抵抗能力的人,還是第一次。

文臻並不是個糾結的人,但多少年法度熏陶長大的人,這一層心障,不是隨便便能跨越的。

身後忽然有風聲,她回頭,就看見了易秀鼎。

夜空下少女臉容雪白一抹淡唇抿成一線,剎那間已經越過她身側,手中劍攜著凌厲風聲,直射唐慕之心口。

狠辣,風起颯颯。

身法太快,她淡灰色的發掠起,旗一般從文臻面上拂過。

文臻心中湧起淡淡的感激。

但她目光一掠,卻看見小巷那面破牆的洞邊,似乎出現一道淡淡的灰影。

她猛地撲出去,一把揪住易秀鼎後心衣裳,生生將她拉了回來。

易秀鼎的長劍從離唐慕之心口一寸的地方被拉回,同時一蓬烏黑的碎光也從離她身前一寸距離處呼嘯掠過,砰一下擊在對面的牆上。

那是一蓬黑沙一樣的東西,卻同時落在那牆上,牆體起初毫無動靜,隨即猛地一震,整段牆崩塌。

可以想像,如果打在人身上,會讓人變成什麼樣。

牆體崩塌,煙塵漫起,文臻不管唐慕之,拉著易秀鼎急退。

因為她看見崩塌的牆下隨即流出黑水,黑水眨眼便要到自己和易秀鼎的腳下。

等她們退出小巷,巷子基本已經全毀,而依靠在巷子一邊的唐慕之已經不見蹤影,更遠處風聲掠過,她已被人救走。

文臻並不意外。唐慕之能出現在長川,能在背後搞事,一定也有背後幫助她的人。

這個人也未必就是唐羨之,這倆兄妹性格分歧太大,都不信任對方。

她方才的猶豫,還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在思考到底殺了唐慕之一了百了,還是想辦法誘她背後的人出來。但她懷疑對方和唐慕之聯盟並不牢靠,未必會為了唐慕之冒險。

現在看來,對方比她想得忠誠?

身後,易秀鼎語氣淡淡:「你又救了我一命。」

文臻回頭對她笑:「不,你明明是看出了我的猶豫,才為我衝出來,想幫我解決她的。」

易秀鼎搖搖頭,「你未必是不敢殺她。」

文臻唇角一彎,「你想多了,十七小姐。」

易秀鼎上上下下打量她,像是第一次認識她這個人一樣,好一會兒才道:「你真是一個很奇怪的人。說你善良吧你很狠辣,說你狠辣吧,你又……」她閉了閉眼,「那是你的情敵?你對所有情敵,都這麼兇狠嗎?」

文臻看著她,「我對所有意圖對我和對他不利的情敵,是這樣。」

易秀鼎似乎震了震,睜開眼睛看她,好半晌,才道:「如果……」

文臻又笑:「但我也絕不會接受其餘只是痴戀的情敵。」

易秀鼎垂下眼,覺得今晚的自己是瘋了。

明明不想問,知道不該問不能問,可這一張嘴,就又問了。

像是明知刀會落下來,還是衝過去,想借他人絕情手,斬斷那些自己都厭煩不齒的多餘情愫。

「你會……」

她話還沒說完,文臻已經轉開了頭,笑著對前方招了招手。

她轉頭,就看見燕綏,然後看見燕綏手裡拎著的那條方才落地的汗巾。

易秀鼎只覺得腦中轟然一聲。

她僵硬地站在那裡,第一個念頭想跑,然而四肢關節卻彷彿被釘了釘子,動彈不得。

對面,燕綏一手接住向他跑過去的文臻,一手舉起那條汗巾,淡淡看著易秀鼎。

易秀鼎此生從未躲閃過任何人的目光,然而此刻她卻恨不得自己在這樣的目光中瞬間化灰。

後背黏膩膩的,是在這寒冷的冬夜裡出了一層又一層的汗。

燕綏手一松。

潔白的汗巾落地。

好像心臟也在瞬間被摔砸落地,疼痛,痛到徹骨反覺爽快。

目光轉為模糊,一片朦朧里只看見他攬著妻子轉身。

只聽見他道:「她不會,我會。」

……

午夜的長川主城很是清凈,宵禁後的道路空蕩蕩的。

燕綏首次沒有等文臻,扔了那汗巾後,便一言不發,當先而行。

文臻瞅了幾眼他的背影,慢吞吞走了幾步,看他並沒有緩下腳步的意思,撇撇嘴,心想大貓炸毛了。

嗯,是生氣安息香放得有點多?

還是生氣自己偷跑?

文臻想了想,覺得今晚自己實在得罪燕綏有點多。其實安息香一開始只是想讓燕綏多睡一會,是迫不得已的選擇,後來易人離和厲笑出事,她一來心中懷疑,二來也想趁機把對方引出來。但知道燕綏絕對不會同意,所以給他又加了料。

她不會如約去花田樓,那裡對她絕對危險,所以她假作上當,出了易家就開始磨磨蹭蹭,把心急的人磨成了對方。

當她作勢要回去的時候,對方的焦灼便會到達最高點。

作惡的人心性涼薄,以己度人,會覺得她為了自保放棄易人離很有可能。因此就急了,不得不放棄原先的布置,在自己不熟悉的地方搶先現身。

由此,她化被動為主動。

她本就懷疑作祟的人是唐慕之了。平雲夫人內室里藏了人,但平雲夫人能在易家內院掌事,就一定是謹慎的人,絕不會把外男藏在自己的內室,那內室里,就一定是女人。

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長川且對她不懷好意的女人,腳指頭想也能想到是唐慕之。

唐慕之要引出她,她何嘗不想引出唐慕之?

她對上唐慕之有把握——信息不對等,唐慕之不知道她也會一點馭獸。唐慕之最擅長的手段,已經對她沒了用。

技能喪失,了解不足,手段智慧她更高,這麼個碾壓之勢,這麼好的機會,她不能放過。

唐慕之驕傲絕倫,想要她真正畏懼並退縮,需要文臻自己展示出絕對能壓制她的力量,一切的,全方面的超越。

燕綏只要在場,效果就會打折扣。

但這些話,文臻不會和燕綏說,燕綏只會比她更明白,但明白是一回事,生氣是另一回事。

文臻看著燕綏的背影,看那細腰長腿,長袍如流水伴月光飄然。

越看越喜歡。

雖然各色桃花很多,一朵朵讓她應付得有點累,但這個人本身卻是堅定澈亮的,像是高原之上透明筆直的冰川。

除了原先已經被他接納的那個人,其餘任何人的接近和攀援,都註定要一瀉千里,頭破血流。

人生不需要像小說,沒那麼多狗血,這一份堅定才最完美難得。

有了這一份堅定,她的陪伴和捍衛才那般心甘情願酣暢淋漓。

她看著他的背影,只覺得心花在慢慢開放,像要開滿這個天地。

她忽然笑一聲,張開雙臂,大喊一聲:「啊,我來啦——」

一個箭步衝刺,蹭地一下,跳到了燕綏的背上。

燕綏猝不及防,被她撞得險些一個踉蹌,又被她因為他踉蹌下意識勒緊脖子的手臂險些勒著。

好在他迅速調整了姿勢,很熟練地一手將她往上一托,這是之前背她很久養成的習慣。托完之後才覺得好像對她寵慣太過,將她往上一拎,似乎很想把她又這麼給拎扔了。

文臻死死抱著他脖子賴著不下來,一口口在他脖子上吹氣,「夫君……老公……那口子……殺千刀的!」

燕綏默了一瞬,道:「娘子,老婆,渾家,賤內?」

「採訪一下。」渾家文臻往他耳朵里吹,「被眾多爛桃花圍繞,感想如何?」

燕綏應該是覺得癢的,卻一動不動,只將托住她的手往上顛了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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