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二百零五章 風雲人物當如是

每人先取八張,剩餘八張放在桌子中間。

「萬貫!」林飛白出牌。

「殿下你是怎麼回事?」

「十萬貫!」燕綏不答反問,「易人離厲以書他們呢?」

「連貫子!」林飛白道,「在後一步。易人離和厲姑娘扮成你和文姑娘,在宜王車駕中慢慢走,吸引長川易家的探子的注意。自從進入長川,我們的隊伍,先後經歷了七次攻擊,有時候是刺客,有時候是下毒,有時候是山匪打劫,有時候直接就是當地駐軍刁難追擊,其間厲刺史都受了點輕傷。好在有驚無險,都過去了。我帶著天機府的人先一步趕過來。殿下,你們這一路發生了什麼?文姑娘……文別駕為何這般憔悴?為什麼你會把我認成唐羨之?唐羨之也來了?當初出手的是不是他?」

「九文!」燕綏推出一張牌,「傳信厲以書,刺史隊伍不要進長川主城。等我信號。」

「一索。」周堂道,「你覺得什麼時候進城好?不進城要有個合適的理由。」

「九索。」燕綏道,「理由啊,簡單。林飛白窺探文別駕起居,引發宜王大怒,兩人大吵一場,林飛白負氣帶護衛離開。因軍心不穩,暫緩入城。」

林飛白嗆住,咳嗽,燕綏:「碰!胡了!」

林飛白:「……」

燕綏:「方才玩笑。你看這個怎麼樣。林飛白急於建功,行事冒進,和宜王發生衝突,被宜王逐出。因軍心不穩,暫緩入城。」

林飛白:「……」

燕綏:「或者這樣。林飛白想向其父借兵平長川,宜王怕西番乘虛而入不同意,和宜王發生衝突,被宜王逐出,隊伍分成兩派,人心不穩,暫緩入城。」

林飛白:「……」

能不要總拿我作伐么?

周堂撇嘴。

他算是看出來了,那位氣不順,當著他爹面,欺負他家寶寶呢。

不過也怪他家寶寶不爭氣,沒眼色。文姑娘捨身救他,殿下正不順氣,還要第一句就問文姑娘憔悴,還一眼眼地偷瞄她。

是個男人都不會放過,何況殿下這種渾身流著醋液的。

「十萬貫。」林飛白又打出一張牌,「殿下你們失蹤後到底發生了什麼……」

「百萬貫。」燕綏道,「以方才的第三個理由,不入長川主城。具體的入城時機我會派人通知你們,屆時你們要求長川主事者出城迎接,出城迎接就以我病了為由,要求伺疾,把人扣下。沒有人出城迎接就以長川刺史驕矜悖上之名,在城外宣讀聖旨直接罷職。無人接旨,以飛箭射聖旨入城,再派方才天機府那個會隱身的,和會瞬移的,會攝物的,將聖旨隔空接下,一路送入長川易家的內院,記住,務必不能讓任何人看見。」

「是。七索!」林飛白道,「那殿下你……」

「九索,碰。」燕綏道,「易人離如果熟悉長川易家內院,就讓隨便誰扮成他,他自己親身前來,讓他進府聯繫舊識。最好每個院子里都有能信得過的人。至於聖旨入城後放哪裡最好,也聽一下他的建議。」

「三十萬貫。」林飛白道,「當初我們離開韓府時,將韓府的人全數控制押解回天京,以防消息泄露。其中有長川易家外院管事的兒子和他的護衛,和易人離熟識,這兩人我們一直看守在隊伍中,易人離可以和這兩人一起混進去。不過殿下你們……」

「五十。」燕綏道,「等你什麼時候能贏我再問我。」

「萬貫。」周堂道,「目前,易家最需要解決的,分別是十八部族、守軍金麒軍,以及長老堂。殿下打算從何處入手?」

「十萬貫。天京春天的景緻最好,我要和文臻今年好好賞一賞。所以,一起解決。」燕綏道,「提堂長老,聽說你和呔族那一系關係不錯?」

「七十萬貫,一條龍。」周堂道,「是啊,前幾天還約喝酒來著。」

「沒文,對胡。」燕綏道,「那便喝吧。把南北兩派的關係再搞混一些。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有人可能想要和十八部族做交易,那我們便送這位一個大禮。」

「一索。」林飛白不說話了,似乎在專心算牌。

「六索。」燕綏道,「傳燈長老有兩個親信作為長老備選,你們隨便派誰去解決了吧。長老堂的位子,最後必須是我們的。」

「十索。」周堂道,「長川金麒軍總領是易勒石的親信,十萬大軍一直駐紮在城外五十里,任誰都拉攏不得,殿下打算如何處理。」

「百索,加杠花。」燕綏道,「不處理。西番騷擾牽制了我們的邊軍,我們便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便是。」他看一眼周堂,又瞟一眼林飛白,「不過有的人還是要處理的,蹲守在十八部族所住的西坊等他便可,那傢伙一定不捨得放過十八部族這條大魚。」

「千索。」周堂和林飛白對視一眼,又看一眼文臻,挑眉道,「這個我知道了。但是牽制金麒軍不大容易。老邱要駐紮徽州,我目前在青州,兩邊都無法對金麒軍進行牽制,除非……」

「一對。」燕綏道,「除非邱統犯了錯誤,被你扔到隋州去修築工程,而隋州靠著壽山山脈,你們可以放出消息……」

「千索一對。」林飛白道,「放出消息說發現了壽山山脈里找到了秘密小道,可以橫穿過山,直搗彥城縣金麒軍駐地。」

「一貫。林公子,你真不愧是令尊從小奶到大的,連牌都給你喂。」燕綏道,「牽制住金麒軍就行了,之後該怎麼做就怎麼做。金麒總領是個死板人,不見虎符不動大軍,那就按規矩來,他要虎符,就給虎符。」

「萬貫。碰了!」周堂道,「提醒我嘴甜如蜜的殿下,虎符可能已經不齊,畢竟長老都死了兩個。」

「虎符的事情我們負責。天機府的人不要離開易家大院,隨時準備。不過睿智英明的提堂長老,你的萬貫先前就出去了,哪來的第二個萬貫?敢問你碰的到底是牌還是一張嘴皮子還是那雙靈巧的會偷牌的手?」

……

文臻托腮在一邊瞧得笑眯眯。

瞧她家的小甜甜,不僅在朝堂縱橫捭闔,在牌桌上也氣吞萬里如虎。

打牌精不稀奇,稀奇的是打牌的時候算牌、控場、鬥嘴、抓老千,還能一心數用,輕描淡寫就定下了對整個偌大長川的大策,情況複雜,勢力交錯縱橫,亂麻一般的長川易家在他手下也不過是被翻洗的牌,輕輕巧巧便條分縷析,統觀全局,離間、設陷、假動作、假消息、將計就計、釜底抽薪……諸般手段眼花繚亂,眨眼間下好了一盤大棋。

真真抬手翻雲覆雨,覆手山河變色。

立於人間頂端的風雲人物,當如是也。

更妙的是,這雙手進可卷江山輿圖,退可溫柔替她洗頭。

真是又蘇又爽。

雪夜燈下一場牌,頂尖世家長川易,也不過是燕綏手中幾張紙,隨手就安排完了。

複雜的計策定下,牌局也贏了,燕綏算牌和他算計人一樣,詭譎狠辣,除了周堂贏了一兩把,沒有別人的份兒。

周堂打牌透著一股隨性的味兒,嘴裡不停地嚼著各種乾果點心,林飛白皺著眉頭,他一把也沒贏,本就不擅此道,再對上那兩人,哪裡還有出頭的機會。

他瞟一眼文臻,又瞟一眼文臻,雖然一肚子話想問,但自覺自己沒能贏,自然不能問,周堂在一邊看著,丟了顆花生嚼得格格響,童邱無聲地嘆了口氣。

老實成這樣,怎麼和殿下爭女人喲。

還是文臻看不過去,笑問他:「聽說林侯之前受了傷,可大好了?」

林飛白的眼睛眼看著便亮了起來,但隨即便轉開目光,平平靜靜地道:「沒事。倒是你十分憔悴,想必還沒大好。聽說之前殿下曾經受傷昏迷,都賴你一路照顧。只是如今瞧著,殿下打牌攪事,胡亂出手,無事生非,精神奕奕,除了腦子似乎糊塗了一些外,其餘倒也看不出什麼來。」

周堂又嚼了一把花生——這傻小子雖然本性老實,但是卻是從小養在宮中的,和殿下從小鬥嘴到大,這嘴皮子倒練出來了。

聽得人甚滿意。

燕綏揚揚眉,笑道:「我什麼時候糊塗過了?」

林飛白冷笑,「你方才,是把我當成唐羨之了吧?」

燕綏訝然道:「有區別嗎?不都是沒眼色不識相嗡嗡嗡在耳邊轉的同一種物事嗎?」

文臻咳嗽一聲,道:「林侯,你這件袍子想是新做的?」

她忽然問起林飛白的衣裳,林飛白愕然,周堂和童邱交換了一個眼色。

燕綏摸著下巴,看著林飛白,剛才差點出手弄死他那一刻的眼神又出現了。

林飛白愣了一會才答:「好像是吧……我的衣裳都是身邊人打理。」

「不是師蘭傑吧?」

「不是,他不管這些。」林飛白低頭打量自己的黑衣,這段時間他總是穿各種黑衣,從沒在意過這些,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穿的是黑色的。

文臻是覺得他穿黑衣特別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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